他身後還站在一個女人,周雨,那個善解人意到如果我是男人都想愛上她的女人。
我和周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多少還有點尷尬。
如果不是我,周雨的第一段婚姻也不可能草草了結,我是虧欠她的,這一點在時光中我漸漸學會了承認。
“你們……”我欲言又止,總覺得不管說什麼都顯得不太合適。
但周雨在處理人際關係上似乎要比我強很多,至少在慕尼黑的時候我就體會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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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熟絡又熱情地說:“你和我哥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恭喜你們。”
我看了眼身後的周湛,他的表情平和自然,很顯然,陸寒深和周雨今天會過來,周湛其實是知情的。
“你身體現在怎麼樣?”我望着周雨,斷斷續續好幾次才把話說完。
周雨動了動胳膊腿:“你看,好好的。”
我忍不住被逗笑了,目光悄然一瞥。落在了陸寒深臉上:“你們……進來坐吧。”
陸寒深點了點頭進門,我去廚房給他們泡茶,周湛很快走了進來。
我關上門,把他拉到一旁:“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啊?你是想問陸寒深怎麼會來,還是想問他的病情如何?”
“我……”頓了頓聲,我頭一偏輕聲說:“你明明猜得到。”
周湛的喉嚨裡滾出一連串低低的笑意:“陸總的病情怎麼樣。說實話我不清楚,你是腦科博士,應該明白像陸寒深這種情況,光靠儀器檢查是很難發現異樣的,反過來說他是不是好了,也很難判斷。不過他保釋出來之後,第一個就去找了周雨。”
我的心湖悄悄的盪開漣漪,不管陸寒深多少次不承認自己回來了,可我心裡卻彷彿有了答案。
正思索着,周湛的臉已經悄無聲息地壓了下來:“葉葉,不要再執着於這些了。對和錯,愛和恨,黑和白,人生觀的大道理能夠分得清楚,別的糊塗些又有什麼關係?”
這一瞬間,我聽懂了周湛的言下之意。
從廚房出來,我把茶杯放在陸寒深面前。他瘦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清秀周正。深色西裝。藍色襯衣,鱷魚質地的皮鞋,從頭到腳每一個細節都透着精緻,誰會相信他的手曾經沾上過血腥呢?
陸寒深看我一眼,隨即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很快就對周雨說:“陸寒深傻瓜,這麼好的女人他不要,我要。”
忘記是哪個人曾經說過,當學會放棄,纔可以承受一切的謊言。而現在,就是對這句話最好的詮釋。
至於周雨,當陸寒深回頭時她義無反顧的選擇原諒,有時候不是因爲真的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原諒,而是,她實在捨不得失去陸寒深。也許,她真的比我更愛他,也更適合他。
“葉葉,發什麼呆?周雨今天過來,是有東西要送給你。”周湛溫吞的話一下就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哦了一聲,又很快啊了一聲:“給我什麼東西?”
周雨看了眼陸寒深,很快就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盒子:“這是下一季陸氏會發的新品系列,但這條項鍊只有一件,切割設計是我完成了,但創意草圖是寒深畫的。”
我心中一窒,死死盯着精緻的珠寶盒子,伸手打開,一件蒲公英款式的鑽石項鍊很快出現在眼前。
是蒲公英啊,我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在和陸寒深重複之後,他發的第二條微博就是蒲公英。等待再次重逢,這是真正的重逢,更是我們一行人的重生。
“謝謝,我明白了。”我哽咽着收下這份比它原本價值更珍貴的禮物,最觸動我的,已不是陸寒深和周雨的用心,而是人性中戰勝冷漠的熱烈。
——
一個月後。
我盯着?超單子發愣,醫生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動了幾下:“佟小姐……”
“哦。”我回過神。指了指上面的文字:“真的?”
“懷孕五週,雙胞胎,恭喜你。”
我嚥了口唾沫,笑了,笑到哭了:“我懷孕了。我要做媽媽了。”
掏出的時候我的手都在抖,這次來檢查周湛並不知道。而且他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交代我今天有好幾個會議要開,如果沒事不要給他打電話。
可我根本忍不住,只想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讓他知道。
嘟嘟聲持續了十幾秒後,電話通了:“葉葉,我在開會,一會給你打……”
“周先生。不是我想打擾你,是你的孩子想聽你的聲音了。”
“葉葉,我現在……”電話那頭突然頓住,隨後明顯提高了音調:“你說什麼?什麼……孩子?”
“我懷孕了。”內心的喜悅根本無法掩蓋,我自己都感覺到我的聲音在笑。
“周總,方案到底要怎麼……”
我聽見了電話那頭別人的催促,很快說:“你先忙吧,晚上我們再……”
“你在哪?我現在就過來。”
“啊?”我愣了一下。
周湛聲音裡的愉悅很清晰:“去他媽的會議,我馬上就過來。地址給我,我來接你。”
我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周湛卻嚴肅地說:“葉葉,不能這麼笑。動靜太大了。嚇壞我兒子。”
“說不定不止是兒子。”我幸福地咬了下嘴脣。
“嗯?”
“醫生說,我懷了兩個。”
——
車裡,周湛開車的時候一直在笑,他像是被人點了笑穴似的,我看見他的模樣,也總忍不住笑起來。
“抽風了啊?”
“是高興。”他說:“我竟然要當爹了。兩個孩子的父親。”
我見他這麼高興。小心翼翼地說:“是啊,可憐天下父母心。周湛,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和周叔叔和好?你去要陸氏股權的時候,周叔叔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他雖然很多事的做法不是很好。可這個世界上,很多決定都是被現實逼迫的。人有時候太急功近利,所以沒有走正道。但也情有可原不是嗎?這個世界上沒有錢真的寸步難行。可能周叔叔當時是苦日子過夠了,總之,他身體不好,一把年紀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別和我一樣,子欲養而親不在。到時候就算是想要補償,也沒有機會了。”
周湛脣邊的笑容一收,沒有說話。
車載廣播裡播放着一則最新消息:聽衆朋友們你們好,在三環以外發生了一起超速拒捕的案子,現在多處圍欄都被這輛無牌照的車子撞毀,交警支隊現在已經派遣出七輛警車進行追捕。據路況提取的拍照設備來看,該男子姓羅。是一名通緝犯,曾因故意傷人罪入獄三年,拒捕過程中曾和一名交警交手,該男子特別能打……
廣播還沒播完,周湛低低地打斷道:“雙喜臨門。他逃不掉了。”
他將車子停到路邊,召喚了一輛出租車,我一看這架勢,很快就警覺了起來:“你要幹嘛?”
“葉葉,我和師傅說好了,你先去秦九那。我會給秦九打電話,讓他在樓下等你。”
“你別去。”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既然出現了,我就沒有不去的道理。”周湛的態度很堅決。拉着我的手打開了出租車的門,沒再和我說什麼就一把將門關上。
他坐回車裡絕塵而去。
一溜煙的功夫,他的車就在我眼底完全消失,而我,也被司機帶到了秦九那。
看來周湛確實交代好了一切,出租車停下的時候秦九就幫我拉開了車門。順帶付了車錢。
我難以安生,看見秦九就抑制不住地說:“你知道了嗎?”
秦九和我多年的好友,默契自然是不缺的。
他很快點頭,寬慰道:“放心,他身手那麼好,一定會沒事。該來的逃不過。”
秦九把我帶回他的辦公室裡,給我泡了點清茶,還特意打電話給張笑讓她來陪着我。
可我根本就不想說話,緊緊拽着,一顆心沒有一刻是歸於原處的。
關於追蹤的報道,在一個小時前沒了音訊,我實在是坐不住。讓秦九打電話給相關部門問上一問,可得到的答覆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抱歉,暫時不方便透露。”
我跌坐在沙發上,嘴裡喃喃自語:“一定沒事的,對,一定沒事。”
晚上八點。秦九辦公室的燈還亮着,陸寒深和周雨也趕了過來,他們聽說了我什麼都沒吃,還給我帶了點能填飽肚子的小吃。
陸寒深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門關上了,百葉窗也被拉下來的一瞬間,我整顆心也陷入了愈發緊張的狀態。
陸寒深並沒有走近,而是在離我很遠的一張椅子那坐下來,他從兜裡掏出煙,而我死死盯着他的每一個動作。
他回來了,我很確定他回來了。又或者說,現在的陸寒深纔是真正的他。
一根菸燃燒掉整整半截,陸寒深終於開了口:“佟葉,我必須告訴你一個消息。”
可是,他的這句話卻讓我前所未有的緊張。
是周湛,出事了嗎?
我的眼淚差點當場滾下來,卻在這時,秦九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
一個身穿白色西裝。迷魅到有些夢幻的男人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他手裡捧着一束鮮花,身後則是秦九和張笑他們,除了這些,更讓我意外的是,陳心站在最後面的位置。
張笑攬着秦九的胳膊:“佟葉。你老公半路把羅南堵住了,兩人大打出手,他真的好能打,當時羅南拿着槍讓他別過去,周湛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直接上前和他搏鬥,擦槍走火的時候,羅南自個兒把腿給打折了。視頻被很多人拍下來了,到時候我給你找來看。”
我愣愣地盯着他,整個人都濛濛昏昏的。敢情早就有了結果,而這一行人合夥把我矇在鼓裡。
我的腦子還是有點昏沉,這時候兩個身穿制服的人也出現了。
兩個都是女人,一個拿着攝像機,另外一個則拿着別的器械。
“到底……怎麼回事?”我抓了抓頭。
一個身穿制服的女人笑着說:“相關部門特批,你們可以連夜登記結婚。就連大使館那邊也已經收到通知了。”
站在中間的周湛,一步一步向我走來,也似乎卷着我們一路以來的血腥和光明一併投向了我。
他在我面前站定,沉然的氣息悄悄落下:“葉葉,讓我做你。將來。不管任何時候,會出現這樣那樣的情況,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會在。”
作爲一名孕婦,哭不是多好的事,可我無法不哭。
在愛情裡,我成長,也失去。我放棄,也得到,我學會了愛,也經得起思考。我想,我是幸運的,在人生中這麼重要的時刻,我所有在意的,被在意的,都在這。
“答應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我循聲望去,周叔叔攙着阿姨站在人堆的最最後面,他們應該是剛到的,因爲我之前並沒有看見他們。
周叔叔一步步向我走來,他看了眼周湛:“視頻我看了,你真有能耐。要是我再不真心答應,你這條命什麼時候丟了我都不知道。”
周湛眯了眯眼,沒有說話,可我分明從他眼裡看見了一絲激盪。
我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眼淚根本止不住地往下掉:“好,我……我答應。我當然答應。”
周湛一把扣住我的後腦,虔誠地吻住我的脣。他的脣溫流淌着我的每一寸,而我,竟能當着陸寒深的面徹底的迴應着他。
我想,這一刻,過去被我徹底放下了。
周湛放開我,一字一頓沉緩的說:“最動人的,終究是情。”
我們適逢其會,走進了一個白首不相離的永世之約。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