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陪着你一起死,我愛你,景祥……”
孫蓀的這句話帶給零的是無邊的絕望,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本以爲就這樣不明不白、毫無抵抗的死在孫蓀的扭曲之下,卻怎料峰迴路轉——瘟疫之源衝了進來。
分裂的四肢捲起周圍的辦公椅,它就像一隻巨蛇長着人首,用它那從肩、胯就已經裂開的四肢張牙舞爪。
“合體再生型潘多拉”,不知爲何,零在看到這個怪物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的詞彙。它的形體和機能,實在是與地下實驗室裡看到的那些感染者所表現出的異能再符合不過。只見這“潘多拉”融合了辦公椅,將鐵質的棱角對準零和孫蓀抽打了過去。
孫蓀和零,一個四肢健全的強能覺醒者,一個下半身全無的殘廢,究竟誰好躲、誰該躲幾乎是成了必然的事情。然而,令零所不能理解的事情發生了——孫蓀死命地將零推了出去,而她自己則堅挺着後背硬生生地承受住這一記重擊。
吃痛的慘叫自然而然地連同血一起從孫蓀口中噴出。零分明看見孫蓀的背部被刺穿一個大洞,隱隱能夠瞥見跳動着的心臟。
致命傷!如果孫蓀不是覺醒者的話,她必然會因此而喪命。
“咦……”孫蓀茫然地凝視着自己的雙手,她覺得不可置信,對於自己竟然拼命拯救傷自己最深的景祥一事感到不可理解,“爲什麼……我要情不自禁地推開你?其實剛纔,我們應該一起死纔對……”
又是一波攻擊襲來,如果孫蓀還保持這樣的黯然神傷以及迷惘狀態的話,必死無疑。
【救下她!】這個念頭佔據了零現在全部的腦容量,可零現在只是個殘廢,如何戰得勝潘多拉?
“十誡·葬!”、“死光!”
僅剩的左手幾乎同時釋放了兩道魔法——十道鐫刻銘文的聖光立柱死死地錮住潘多拉的手臂,將它們釘在地上動彈不得;猩紅的光束洞穿潘多拉的頭顱,給予其重傷。
事實上,零到現在爲止,一直在念咒,他將咒語融合進了對孫蓀的竊竊私語中,爲的就是自保。但這潘多拉的出現打亂了他全部的計劃,讓他現在只剩下一個選擇——
“和我合作吧,孫蓀。”零以殷盼的目光注視着咳血不止的孫蓀。
他認爲孫蓀一定會同意,誰知,孫蓀閉着眼睛搖頭,意思再明顯不過。
【難道你就這麼想殺我嗎!?】零不會傻到把腦子裡想的話說出來,但他現在確實是怒不可遏,恨孫蓀不識大局。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殺我,我現在也確實沒辦法了,只好同歸於盡吧……用那一招……】就差一點,零決定使用恐懼能力的極限。
“我要你活下去,帶着對我的愧疚,一輩子思念我……所以……我絕對不會……讓你死!”
扭曲,整棟大廈都在扭曲。
這已經超出了現象,開始無限接近規則領域。
大廈開始從底部一層層扭壞,一開始就如同擰麻花一般,隨後包括大廈裡面的東西一起,攪成一團,法陣開始崩壞,估計是不小心把鎮石給毀掉了……
隨後大廈被由上而下地揉成球體,裡面的物體究竟下場如何,相信不難想象。
這棟大廈可是“相反相性”的法陣所庇護的,卻在今天被一個強能覺醒者給顛覆地東倒西歪。
“扭曲的反面是直率、是正常,景祥,我爲你而扭曲了,請你爲我直率一回吧……”
孫蓀殷切顧盼,泛着白光的雙眸中流露出濃濃真情。
“你愛我嗎?”
※※
【要死了嗎……好不甘心啊……我明明還……】
黛的意識漸漸被瘟疫的意識所取代,然而,似乎她命不該絕,不知何時,她的手腕上就多了一個針眼,解藥循着靜脈流通至四肢百骸,清理了所有異變的細胞。
“你不會死的,我來了……”
熟悉的男聲,一樣的面具。
“零……零?!”黛掙扎着想要坐起來,但怎奈藥效剛起作用,渾身無力、四肢依舊不聽使喚。
零的下半身已經全部恢復如初,而他更是多了一條不屬於自己的右臂,右臂上燃燒着黑色的炎氣。
黛張了張口,似乎想要問什麼,然而零卻搖了搖頭,示意她什麼都不要問。
黛留意了零的腰包,發現毒藥已經消失不見了!
【零!難不成……】
“只是暫時的借用而已,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還回去,但現在我想說的是,昊然已經不再是我們這邊的人了。”零的話語裡透着一股噬人的冰冷,目光銳利如劍,直指不遠處的昊然。
※※
零這右臂的來歷和昊然失去了右臂不無關係,事實上,在黛開槍的那一瞬,就已經發生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盧易不知道爲什麼選擇跑回政務大樓這邊,一發骨質子彈直接命中葵,葵幾乎是瞬間失去了所有能力,從高空中墜下,而黛的子彈也因爲這多餘的暗槍而吃空——葵徑直墜下,完全脫離了黛的預判軌跡。
在那之前,零則因爲“扭曲即正直”的反性而恢復了下半身,卻不知爲何,失去的右臂卻無法感應到,就在這時,接到了關闊到達目的地的消息,便飛速奔赴。
靠着關闊的臂力,被甩出去的零迅速飛向政務大樓。終於趕在盧易出手後一秒左右的時間到達昊然的身旁。
接下來的事件全是同步發生的:
零原本是想用解藥幹掉潘多拉的,但由於孫蓀的奉獻,解藥正好用來解救黛,可是當務之急是修復自身,於是他便強行給自己錐了一劑瘟疫藥劑,並撕掉昊然的右臂,將其裝在自己的身上。
盧易在發覺零有所動作的同時催促山彥將昊然丟過來,可這時零已經抓住了昊然的右臂,所以說,這“撕”的動作是由兩個拉扯力共同作用的結果。
這樣一來,昊然就被盧易一組拐走,零獲得了昊然的右臂,葵生死不明,但可以確定沒死,畢竟有“氣運”護體,然而這在零看來,倒是夜修亞安排好的。
零的下一步就是趕往黛的位置,爲她注射解藥,並將命數成員收攏,準備一場決戰。
“昊然不再是我們的隊友了,但是……也不是你們的敵人,你們的敵人是盧易,我的敵人則是昊然、斷罪之翼、夜修亞……”
這是一次扭轉性的結局,死生扭轉了、陣營顛倒了、劇情偏折了,時間——扭曲了。
※※
大廈將傾,零隻好一步步順着孫蓀刻意留下的通道爬了出去。按照他原本的計劃,是在送離盧易一行後,自己想辦法爬到大廈的中心,解析法陣並利用其“相反”的特性修復自身。可這一切都被孫蓀打破了,雖然如此,如今逃離險境的零卻沒有絲毫的忿恨之情,反而心裡隱隱作痛。
【又被一個女人給救了呢……爲何都喜歡在我面前逞英雄呢?明明……活下去纔是最好的選擇。】
我們仍未知道,那天,零對孫蓀的回答究竟是什麼。
可以確定的是,零,被一個愛他到死又恨他到死的女人給救了,而且還不止一次,僅此而已……
【“最好的選擇”是因爲——那僅有一次的生命,就是人類的最終防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