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手術室出來的白大褂只說了一句“手術還在進行當中”就走了，這句話既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的好消息，也沒有表現出一星半點的壞兆頭，說了也等於沒有說，讓牽腸掛肚的阮媽媽心裡更沒底了。
畢竟是醫務工作者，小護士苗苗卻從這句話裡感覺到了一絲欣慰。
手術已經進行了這麼久，若真的有什麼不忍言之事，也早就發生過了。既然術間護士沒有提起讓人心碎的事情，那就說明沒有發生最不願意看到的狀況，也就說明手術還在順利的進行當中。
按照時間推算，手術的進展程度肯定已經過了最要緊的部分，現在應該已經在收尾了。
“媽，這樣的手術，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明李陸飛哥哥還在努力……”
已經經歷過太多風風雨雨的阮媽媽頓時就聽明白這句話的弦外之音：手術還在進行當中，這種情況下，沒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退一萬步來講，情況還沒有惡化到最嚴重的程度，至少還有努力的方向，只要還值得努力。
畢竟是同心同體的夫妻，同牀共枕這麼多年，那份感情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所以嫂子很關切的拽着苗苗問這問那……
好似得到了某種保證一般，阮媽媽的腰桿在一瞬間挺的筆直，以最果斷的口吻說道：“別問了，苗苗也是猜測，知道的並不比我們多。我相信陸飛會做出最大的努力，不會讓我們失望，我絕對相信他……”
嘴巴上說的好似真的有了百分之一萬的把握一般，其實內心未必就這麼有底氣，依舊死死盯着手術室的方向……
就這麼在手術爲苦苦守候了幾個小時，完全依靠內心的虛火和希望支撐着，滴水未進居然一點都感覺不到疲倦飢餓，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反而愈發的亢奮了。
也不曉得又過了多少時間，當手術室的房門再一次打開的時候，苗苗甚至產生了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一把就攥住李陸飛的手腕，緊張而又期待的問着：“怎麼樣……怎麼樣了？成功還是……還是……”
“失敗”這個字眼彷彿有某種可怕的魔力，好像一說出口就會真的應驗那般，有千鈞之重，讓苗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來。
從口罩後面的發出來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聽在苗苗耳中卻若天籟一般：“基本成功，你可以放心了！”
一語既出，苗苗眼裡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阮媽媽比苗苗更加關切，更加急於知道最終的結果，卻強忍着沒有過來詢問。但是在苗苗問起手術結果的時候，緊張的神色已經無以復加。
好在“成功”這兩個字終於從李陸飛口中吐出，老人家登時就有種天旋地轉的恍惚，強作鎮定的穩了一下心神：“我就知道會沒事的，我早就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因爲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我兒子必然會安然無恙……”
“伯母，現在說安然無恙還爲時過早……”李陸飛剛剛說的是基本成功，現在很有必要解釋一下這句話和“完全成功”之間的區
別了：“大哥的手術基本上算是成了，可這樣的手術還需要漫長的後續治療，能恢復到什麼程度誰也說不好。蹩足、應激性疼痛之類的後遺症也有可能出現……”
這種類型的大手術，從來就沒有完全成功那一說。雖然手術已經成功，可是在恢復過程當中還有待觀察，若是恢復的不好，阮大壯的腿腳還會出現一些這樣那樣的毛病，這些一定要事先交代清楚。
只要兒子的性命能夠保住，只要他不是個廢人，至於是不是瘸一點已經不重要了，這已經是非常滿意的結果。
現在的阮媽媽頭腦一片清明，鎮定的讓人不敢相信：“現在可以看看大壯了麼？”
“麻醉效果還沒有完全過去，還有一段時間的觀察期，這個是很要緊的。如果實在想看，那就去看看，最好還是過了這段時間再看他吧。”
“那就不看好了，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
不管怎麼說，這個手術算是完成的不錯，這讓李陸飛特別的高興。
因爲手術的成功，李陸飛的聲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連一直都在反對這個手術方案的老劉都直言“後生可畏”。
“師兄，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林圓圓指手畫腳的說道：“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成功，雖然你一點都不帥，而且平時還很小家子氣，可醫術我還是很佩服的……”
這樣的誇讚方式讓李陸飛哭笑不得，你這到底是誇我還是損我？帥不帥和醫術的高低有必然的聯繫嗎？我哪裡小家子氣了？我那是窮好不好？
“握住決定生死的手術刀，退一步就是死亡的深淵，進一步則是生存的希望，真是拉風爆了，想想就很颯。以絕對的實力和信心把病人帶離死亡的威脅，真的很偉大啊……”
信心？做這個手術純粹就是趕鴨子上架，何曾有個絕對的信心？也只有林圓圓這樣的人才會把主刀醫生想象的這麼美好吧。
偉大？醫生只是個職業，混飯吃的職業而已，似乎和“偉大”這樣的字眼不沾邊吧？
不管怎麼說，這個手術算是成了，李陸飛很是得意。
“你得意個什麼勁？真以爲自己是神醫了？醒醒吧。”打破李陸飛的美夢是最讓程佩佩樂此不疲的事情了，所以這幾天來一直都在潑他的冷水：“做手術的時候，你根本就不在狀態，緊張的好像新手……你根本就是個新手，當時簡直就象是在夢遊，有什麼好得意的？”
“嘿嘿，夢遊？程大美女您不能這打擊我啊。要是夢遊的話，我怎麼能把這個手術順順利利的完成呢？”
“那是狗屎運，你湊巧完成了而已。”程佩佩毫不掩飾自己在這例手術中所起到的作用，一點都不謙虛的說道：“要不是我，你連狗屎運都沒有。手術方案是我的，手術過程中我還幫了你好幾次。你摸着良心說說，這個手術是不是有我一半……百分之八十的功勞？”
反正手術已經完成了，阮大壯算是保住了，至於功勞是誰的李陸飛一點都不在乎，笑嘻嘻的說道：“您老人
家只想佔據百分之八十的功勞？實在是太謙虛了，百分之百都是你的我也沒有意見……”
在這個手術當中，程佩佩起到的作用很大，手術能夠成功，程大美女居功甚偉。可要是說全部的功勞都是她的，也未免太誇張了些，至少苗苗一家就不這麼認爲。
因爲要照顧住院的阮大壯，阮家人每天都和李陸飛見面好幾次，看他的眼神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對於未來的女婿，阮媽媽本就是很滿意的，尤其是在經歷這次手術之後，對李陸飛的態度已不是“滿意”那麼簡單了。
能夠拯救病人於危難之中，本就是醫生義不容辭的責任，但是李陸飛可不僅僅是一個醫生。
哪怕不提他和苗苗之間的關係，光是對阮大壯做出的承諾，已經讓苗苗一家對李陸飛另眼相看了。
當時雖然沒有明說，可大家都心中有數，知道李陸飛曾經給了阮大壯一個很沉重的承諾：若你真的不在了，我會照顧好這一家人的。
此一諾，堪比泰山之重。
雖然阮大壯並沒有真的“去”了，可足以表明李陸飛當時的心跡了。
照顧孤兒寡母一大家子，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那麼輕鬆，當時的李陸飛也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才答應下來的，完全可以證明他對苗苗沒有半點虛假，對苗苗一家也全都是真心實意。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所以，在手術之後的這些日子裡，李陸飛的身份有了一個很大的改變，完全以最自然的方式在不知不覺中成爲苗苗家的一分子了。
手術雖然做完了，可後續的治療還需要很長時間，花費同樣不菲。爲了將來考慮，苗苗一家人舉行了好幾次簡短的“家庭會議”，每一次“開會”的時候，李陸飛都受邀“列席”，儼然已是這個家庭的重要成員。
“我剛剛算了算，家裡還有些積蓄，你二舅媽他們也答應幫補一下，再加上從其他親戚朋友處借來的，總共湊了三十二萬多一點……”說到這裡，阮媽媽取出這個家的所有家底，再加上四處籌借的資金，幾大捆鈔票擺在衆人面前，有意無意的看了李陸飛一眼：“只是苦了苗苗和陸飛，估計買房交首付要過幾年了……”
這些錢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本是用來給苗苗結婚用的。李陸飛不是本地人，賺的工資也不多，所以這些錢是準備給他們購買婚房做首付用的，奈何阮大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只能先救急了。
對於治療費用，李陸飛一點都不擔心。因爲手裡還有小蓉子“贊助”的那些錢，已經足夠阮大壯的所有治療費用，用不着再東挪西借的折騰。
“小蓉子好歹也是個大明星，再怎麼窮也比咱們這樣的小市民要寬裕的多。一百萬對咱們來說是天文數字，對小蓉子而言……也就那樣吧。”
借了小蓉子的錢，李陸飛並沒有很大的精神壓力。就憑和小蓉子的交情，她是絕對不會催着還錢的，所以暫時先不考慮這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