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佩佩從來就不象是個真正的導師,但是在各方面對於李陸飛的關照是有目共睹。象模象樣的擺一場謝師宴,哪怕把錢包裡的那點錢都花光也不算糟踐。
這是李陸飛第一次心甘情願的掏錢請客,程佩佩更不和他客氣,“欽點”了馬克西姆餐廳,要去吃法國大菜:“小流氓啊小流氓,我早就想開洋葷吃法國菜了,難得有這次敲竹槓的機會,什麼也別說了,咱就去吃法國菜吧。你多準備點錢……”
如梁山好漢一般豪爽,李陸飛把錢包往桌子上一拍:“剛領的薪水,還有上個月從牙縫裡省出來的一點零用錢,花光了拉到,我就只有這麼點身家了。”
程佩佩象翻自己的錢包一樣數了數那點並不算多的鈔票,皺起眉頭說道:“才這麼點?去馬克西姆的話,好像不怎麼夠哇?算了,到時候我不點魚子醬、鵝肝之類的大菜,應該差不多。”
趙玉環輕笑道:“法國菜有什麼好吃的?也就是個名氣罷了,真正吃起來還沒有街邊是燒烤小攤有味道呢。要不咱就別去馬克西姆了,挺貴的,還是去海底撈吧,經濟實惠物美價廉……”
“我的環環姐啊,我知道你是在給小流氓省錢呢。這一次不比以往,咱絕對不能心疼他……”
趙玉環用手裡的筆點着程佩佩的腦袋:“你也不想想,陸飛的錢要是用光了,他還怎麼生活?到時候還不是要借你的錢?再者說了,我很久沒有吃過海底撈了,很想去吃一次呢。”
“爲什麼要借我的?我纔不借給他呢。”程佩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賊兮兮的笑着:“哦——,我明白了,環環姐你是在爲小流氓着想呢。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趙玉環毫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我就是想給陸飛省點錢,怎麼了?你喜歡去吃法國菜那就去吃好了,反正到時候也會找你借錢,誰讓你們是近鄰呢。”
不管趙玉環怎麼說,程佩佩就是認準了那家法國餐廳,事情很快就這麼定下來了。
整整一個下午,程佩佩就象地主老財使喚長工一樣把李陸飛支使的不得安寧,並且理直氣壯的說:“趁着小流氓還是我的學生,趕緊使喚他最後幾天吧,要不然是話,以後想使喚也使喚不到了。”
雖然跑東跑西的不得安寧,李陸飛卻沒有什麼怨言,最多和程佩佩開幾個小小的玩笑,而趙玉環則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
“小流氓,你去把我這次的體檢結果拿過來,跑快點,趕緊去,要是跑的慢了我就用戒尺揍你!”程佩佩裝模作樣的四下尋找,做出一副老夫子教訓小學生的嘴臉:“我的戒尺呢?我的戒尺放哪了?”
李陸飛哈哈一笑,跑去化驗室那邊拿結果。
因爲這次檢查是免費是,針對全體職工,所以取結果的很多,等了約莫五六分鐘的樣子。化驗室的大周只看了李陸飛一眼,就笑呵呵的說道:“小李子,你小子的血脂可有點高哇,以後注意着點,大魚大肉什麼的喊我一聲,別你一個人全吃了,當心三高症狀。”
看了看自己的化驗結果,
血脂確實有點高,不過還算在正常範疇之內,笑着和大周打過了招呼:“還有我們程主任的呢?我一塊取回去。”
程佩佩的體檢結果也出來了,稍微掃了一眼,想不到的程大美女居然有貧血的症狀。平時看她挺健康挺強壯的,居然會貧血?
女人嘛,有點低程度的貧血實在算不了什麼,哪怕是不用治療,再過二三十年的時光,更年期過去之後也就沒事了。
取了程佩佩的化驗結果之後,本來想馬上就離開的,忽然想起趙玉環:“大周,把趙醫生的結果給我,我順便拿回去,她就別再過來取了。”
“哪個趙醫生?”
“我們科的趙玉環啊。”
“哦。”大周從另外一沓化驗結果中取出趙玉環的那一份,塞到李陸飛手中,什麼也沒有說就去繼續忙碌了。
看了趙玉環的體檢結果之後,李陸飛立刻就傻了。
血小板嚴重偏離正常值,巨噬細胞的數量是正常人的十幾倍,RB因子已經降低到一個非常危險的數目,這是RB造血功能障礙的典型症狀,絕症啊!以目前的醫療水平,這是絕對的絕症。只要上帝他老人家沒有親自過來治療,就徹底無解。
醫院裡每天都有人死去,作爲一個醫生,生生死死的事情見的太多了,甚至已經有些麻木。可是在看到趙玉環的檢驗結果之後,還是被震住了。
和自己十分親密的一人,忽然之間就得了絕症,這種事情不是那麼好接受的。
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李陸飛的口音甚至都變得沙啞了,好像是硬生生從胸腔裡擠出來一樣,說不出的詭異:“大周,這個……趙醫生的這個結果,你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病人的檢驗結果,這是很嚴重的事情,但是此時此刻,李陸飛無比希望真的是大周搞錯了。
環環姐那麼好的一個人,而且還那麼年輕,怎麼會患上這種絕症?
大周看了看化驗單上的編號,和存根比對了一下:“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搞錯呢?你看看這個存根,編號完全一致,想搞錯都錯不了。”
李陸飛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化驗室的,只感覺腳底下有點飄,迷迷糊糊的。胸口好像堵住了什麼東西,死死的卡在心口那兒,不上不下的讓人想要大吼幾聲。
捏着手裡的三張化驗單,稍微猶豫了一下,走進廁所!將三個人的化驗單全部揉成團,丟進馬桶衝了下去!RB障礙啊,真正的絕症。
現在的環環姐還沒有顯露出症狀,一旦到了中晚期,會非常的痛苦。哪怕是不停的做透析,不停的移植造血幹細胞,也很少見過哪個患者的生存期超過兩年的。
何況透析、移植等等這些都需要海量的金錢支撐,即便如此,也僅僅是把生存期延長一下而已,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一想到趙玉環要面對RB障礙,李陸飛就不寒而慄。
生命如此脆弱,如花朵般嬌嫩,還沒有來得及完全綻放就要凋零於風霜之中,怎不讓人痛徹心肺?
被病
魔折磨的奄奄一息,然後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這個結局不是一個小小的李陸飛可以承受的。
失魂落魄的走到醫辦室門口,努力振奮一下精神,做出“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程佩佩奇怪的說道:“小流氓,讓你幫我取體檢結果,你怎麼沒有取來?這麼點小事情都做不好,是不是翅膀硬了就不把老師放在眼裡了?”
李陸飛儘可能的掩飾着心中難受的感覺,臉上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瞧你說的,您老人家是我的恩師啊,小的一輩子銘記您的大恩大德,別說做這麼點小事情了,您就是讓我上刀山下油鍋也絕無二話。”
“小流氓你越來越油嘴滑舌了,磨嘰了這麼多,我要你拿回來的體檢結果呢?”
“嘿嘿,體檢結果啊,那個體檢結果啊……”李陸飛的表情略顯誇張,連說帶比劃的描述着:“剛剛我去廁所的時候,一不小心……你懂的,就給弄髒了。髒兮兮的,我還拿回來幹嘛?結果我已經看了,你沒事,健壯如牛。”
程佩佩很不客氣的丟給李陸飛一個白眼球:“虧你這麼大的人了,還出這種事。其實吧,我身體健康吃嘛嘛香,一口氣上六樓不費勁,肯定沒有問題。不過還是看看結果比較好,可惜被你給扔了……”
“對了,環環姐啊,”李陸飛稍微停頓了一下,很認真的說道:“你的那份體檢結果也……我也扔在廁所了。我本是想幫你取回來的,不成想就弄髒了……你的身體比程大美女健康多了,肯定是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只不過那份結果毀在我手裡,真的很對不起……”
趙玉環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我的身體我最清楚,有沒有檢驗結果都一樣,扔了就扔了吧,例行的體檢而已。”
“環環姐有這個心態就好,要對自己的健康狀況有信心,別象程大美女那樣疑神疑鬼。”李陸飛刻意的做出一副輕鬆狀:“好了,咱們去吃大餐吧,我請客。大家一定要高高興興的,花多少錢也無所謂……”
“好,我先回去換身衣裳,咱們在馬克西姆餐廳集合。”
“OK。”
趙玉環稍微收拾一下,就回去換衣服準備了,李陸飛則和程佩佩一起回到宿舍樓。
很快,裝扮整齊的程佩佩就在門外喊李陸飛了:“小流氓,今天吃你的大戶,利索着點,別磨磨蹭蹭的。”
李陸飛把程佩佩從門口拽了進來,小聲說道:“佩佩啊,咱們商量商量,別去吃法國菜吧,還是去吃海底撈吧。”
”爲什麼?“程佩佩把眼珠子瞪的有如銅鈴:“我剛想誇你難得大方一次呢,還沒有去就要反悔了?是不是捨不得你那點錢啊?”
李陸飛臉色一黯,心情沉重的微微搖頭:“這不是錢的事,是爲了環環姐,她喜歡去海底撈,那就去海底撈好了。”
“這是專門給我的謝師宴,爲什麼要聽環環姐的,聽我的還差不多……”
“這一次一定要聽環環姐的……”
“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