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懂不懂, 死亡是什麼,也許有一天你會——】
後悔……
但徐莫還未來得及把這兩個字打在手機上,丁緲已用她的吻, 徹底堵住了他的‘嘴’:“你最好還是給我閉嘴吧……”她幾乎像命令般地說道:“如果你不想讓我再次發飈的話, 我勸你, 還是和我一樣, 選擇享受當下, 而不是,去恐懼未來……”
恐懼未來?
但他還有未來嗎?
可是,丁緲是如此地堅持!她不管結局會如何, 也要選擇把他拉回到地面,逼迫他和她一起, 誠實地面對彼此的心。她的坦率與勇氣, 已徹底征服了徐莫的心。他的心, 這數十年來,一直以冰山般的冷漠來假裝堅強的心, 終於被她所融化了,他還能說什麼呢?他現在對她,只有無邊的佩服和敬意。他想,他是被她給打敗了!從今往後,他只有聽從她的份, 學着和她一樣, 勇敢地面對一切, 哪怕疾病會令他形容憔悴, 哪怕他很可能陪伴不了她多久, 他也應該要珍惜他留在這世上時能與她相守的每一分、每一秒。
田恬接到丁緲打來的電話,得知徐莫將和她們一起返回就醫的消息, 她忍不住高興地又哭又笑。
“丁緲,這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我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曹剛!”
田恬激動萬分,立刻撥電話給曹剛,可是曹剛卻先她一步打過來了。
“怎麼回事,是心有靈犀嗎?我剛剛想要打給你……”
可是曹剛根本沒理會她的興奮,而是急吼吼地問她:“田恬,你們有碰到薛冰了嗎?”
“薛冰?怎麼回事?”
“他來找過我了!”曹剛喊道:“他說丁緲是從他身邊逃走的!”
“逃走?”田恬瞪大眼睛:“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曹剛簡短地把他所瞭解到的情況敘述了一遍。
“總之,他說他非要找到丁緲不可,而且一找到她,他就要和她結婚!”
“結婚?可是丁緲已經拒絕他了呀,他還想要來硬的嗎?”
“誰知道呢!”曹剛煩燥地說:“反正我一看到他,就覺得他整個人情緒很不對勁,所以我沒把你們的行蹤告訴他,但是,以他的能力,我擔心遲早會找到你們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逃走嗎?可是能逃到哪裡去呢?而且徐莫他現在好不容易纔答應了要回醫院治療……”
“你說什麼?徐莫他答應回來了?”
“是啊,我打電話給你,也正是因爲這個,而且現在,他也和丁緲複合了!”說到這兒,田恬又忍不住激動了,“你看,他們倆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了,可是怎麼又跑出來一個薛冰呢!這傢伙,難道就不能做做好事,別再來添亂了嗎?!”
“那你就快去通知丁緲他們吧,讓他們防着點薛冰,千萬別讓他對丁緲做出什麼蠢事來啊!”曹剛情急地提醒到。
但田恬還是晚了一步。
當她邊跑下樓梯邊給丁緲打去電話時,丁緲在電話裡說,薛冰已經找到他們了,並且現在,他就站在酒店的房間裡,站在她和徐莫的面前。
薛冰衝她怒目而視。
丁緲一臉無奈地看着薛冰,“薛冰,對不起……”
她在心裡嘆氣,她對不起薛冰,是她,在這個可愛的男孩身上,種下了傷痕,如果不是她的軟弱、她的任性,局面就不會糟糕到現在這種地步。
但薛冰根本不接受她的道歉。
“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不要聽!我只要你,跟我回去!”他滿面怒火、甚至是受傷和飽受屈辱地說。
是的,他無法接受,即使親眼目睹,他仍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
丁緲,又回到了徐莫的身邊。
爲什麼,丁緲你爲什麼那麼傻?你知道徐莫他已經快要死了嗎?你知道你的這一選擇,接近於一種自毀嗎?你到底還能撐多久呢?你所認爲的愛,真的可以承擔起這份生離死別嗎?
“丁緲,爲什麼你就是不能好好看看我呢?爲什麼你就是不能選擇我呢?我和站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比起來,到底差在哪裡呢?”薛冰換成了一種接近於沉痛的語氣。
丁緲緩緩地搖着頭。
她是在爲薛冰感到可惜。
他明明這麼優秀、這麼聰明,他在任何一點上都不輸給徐莫,可他就是弄不明白,愛情,並不是可以隨隨便便拿到天平上就可以稱出重量或是比出誰優誰劣的事物啊。
她向前走近了薛冰,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薛冰,爲什麼你要和徐莫比呢?在我心裡,你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啊,難道我們就不能做朋友嗎?爲什麼你一定要這麼執着呢?”
執着?
薛冰迷茫了。
丁緲怎麼會對他說出這種話呢?她這不是在自掌嘴巴嗎?明明她對徐莫,也是同樣的執着啊,不是嗎?
“我討厭、討厭你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因爲這就好像一下子被她踢得好遠好遠,雖然嘴裡說做朋友,但實際上是已經把他徹底地趕出了生活圈!她怎能如此殘忍啊?明明那些備受她關愛的目子就在眼前,可是她卻硬是在他面前劃下了一道線,讓他絕不可再越雷池一步。
明明差一點,就抓住她了,結果……
這一切,都要怪徐莫,要不是他,要不是他還活着,丁緲怎會對他戀戀不捨?他爲什麼還不去死啊!真想讓他去死啊,想他馬上就死掉算了,反正他活着也只是在拖累丁緲!要不是他一直在從中作梗,我和丁緲早就能雙宿雙棲了!
徐莫揉了揉丁緲的後腦勺,丁緲回頭看他,他衝她淺淺一笑,然後他站到了丁緲的面前,直面薛冰。
他在手機上打好一串字,拿給薛冰看。
【有什麼話,你和我說吧】
薛冰看完這些字,卻毫不留情地冷笑了起來。
“和你說?和你怎麼說?不好意思,我不會手語,我也懶得和你玩這種文字遊戲!”
徐莫輕輕搖搖頭。
【你喜歡丁緲,我知道,可我也同樣的喜歡她】
“那又怎麼樣!”薛冰咆哮起來:“反正我是一定要和她結婚的,結婚典禮都已經準備好了,你有本事就來婚禮現場搶婚吧!”
“我沒有!”丁緲也嚷了起來:“我已經拒絕他了,徐莫,你別聽他胡言亂語!”
“我胡言亂語?”薛冰刺痛般地眯起雙眸:“丁緲,你說這些話,還有沒有良心!”
丁緲咬了咬脣,不語了。
徐莫再次把打好的字遞到了薛冰的面前。
【那麼,你來決定吧,是要打一架,還是要比別的什麼,都可以,總之,除非丁緲同意,否則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
幾秒鐘後,薛冰開始搬動房間內礙事的沙發和椅子,徐莫也很快幫起他的忙。
“喂,你們兩個,這是想做什麼?”丁緲有不詳的預感,立刻緊張起來。
但這兩人竟一左一右地,極有默契地把她架到了牀上。
薛冰更是粗聲粗氣地衝她命令道:“你給我乖乖坐在這裡別動,否則的話,我一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不會手下留情?”丁緲越發嚇得大叫:“薛冰你到底想幹什麼啦?我可警告你哦,要是你敢亂動徐莫一根毫毛,我絕不饒你!”
絕不饒我?
薛冰感到一陣淒涼。她這麼做,到底是想保護徐莫,還是純粹只是想在他面前炫耀?爲什麼她變得這麼可惡啊!薛冰上前,拿手鉗住了丁緲的下巴,“那你就放馬過來吧,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究竟還能對我冷酷無情到何種地步!”
但徐莫馬上走過來拿開了他的手,並衝他歪了歪腦袋,示意他到邊上來。
於是……
戰鬥開始了。
薛冰先出的拳,他一拳擊打在徐莫的臉上,徐莫歪過了腦袋,牀上的丁緲發出尖叫,她想跳下牀來幫徐莫,卻被徐莫揮手阻止了,徐莫衝她搖了下頭,示意她呆着別動,然後他喘了口氣,抹了下嘴角,也向薛冰揮出了拳頭。
砰!
薛冰倒地,背部狠狠撞到牆角,痛得他眯起了眼睛,但他很快就爬了起來,並握緊右拳,朝徐莫衝了過去,徐莫側過身,躲過了這一拳,卻沒想到薛冰很快就從背後抓住了他的衣領,他試圖掙脫,但還是被薛冰掀翻在地,薛冰騎在了他的身上,開始對他肆無忌憚地出拳。
徐莫的鼻血噴了出來,人也馬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一旁的丁緲痛不欲生地叫了起來:“徐莫!徐莫你有沒有怎麼樣!!!”
“不許你喊他的名字!”薛冰咆哮着回頭瞪向了丁緲:“要是你再吵,我就把他揍得更慘!”
丁緲立即捂住了嘴巴。
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從她的指縫間流淌了下來,“薛冰,我求求你……”她哭着,哀求着:“不要這樣對徐莫,這都是我的錯,要怪,你就怪我好了,要打,你也打我好了,就請你,不要把氣撒在徐莫的身上,他、他會受不了的……”
薛冰快要氣炸了,所有的悲憤、不甘和嫉妒齊齊涌上心頭,他不得不嚎叫了一聲,把滿腔的怒火集中到他的拳頭上,可就在他剛要出拳的剎那,徐莫把他的手腕給抓住了,然後徐莫看着他,奮力地將他的身體往後一推,隨即站了起來。
徐莫沒有馬上做出反擊,他只是站在原地喘着氣,同時看着薛冰,薛冰不知道他這麼做是因爲累了還是有別的原因?但他絕對沒理由就這樣放棄,哪怕他因此在丁緲的眼中變得越來越渺小……
十幾分鍾過去了,戰鬥依舊打得難解難分,儘管這兩人都已掛了彩,體力恐怕也早就透支了,可就是沒人肯認輸,終於,丁緲再也看不下去了,從牀上跳了下來。
“夠了!”她站在兩人中間,用兩隻手分別擋住他們的身體:“就算我求你們!別再打了!要是你們再不住手,我看你們,還是乾脆先把我給打死吧!”
迫於丁緲的“淫威”,這兩人終於歇戰了,可就在丁緲幫他倆處理了臉上和身上的傷口後,薛冰突然又冒出了一句:“第二輪,來不來?”
夭壽哦!怎麼還有第二輪?
丁緲衝徐莫猛搖頭,可徐莫竟然無視了她,答應了薛冰。
徐莫率先打開了房門,薛冰走了出去,丁緲也趕緊追上了他們。
“喂!你們兩個,別再鬧了好不好?什麼第二輪啊?難道你們還想動刀子不成?”
可惜沒人理她。
丁緲只好挨個兒做工作:“哎,薛冰,我求你,別再耍小性子了好不好?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的,叫我可怎麼向總編大人交待啊?”然後她又轉向徐莫:“徐莫你也是的!你年紀比薛冰大這麼多,怎麼就不知道讓着他一點呢?還跟着他一起瞎胡鬧,你知道他是誰家的大少爺嗎?這萬一有個磕磕碰碰的,咱們怎麼賠人家都不知道……”
但這兩人依舊顧自走進了電梯,丁緲只差一秒鐘就沒能從緩緩關上的電梯門裡擠進去。
“你們這兩個幼稚鬼,簡直要氣死我了……”但丁緲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薛冰按動了樓層的按鈕。
32層!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傢伙,果然是要去頂樓!丁緲腦中頓時出現各種刀槍揮舞然後血流成河的畫面。她顫抖了。這妥妥的,是要去天台決鬥的意思啊我的天!於是就在電梯叮的一聲停住的瞬間,丁緲毫不猶豫地衝到了電梯的門口,張開了雙臂:
“不!你們誰都不許給我出去!除非,你們能從我身上踏過去!”
徐莫和薛冰對視了一眼,隨即他們再次共同合作,把丁緲硬生生地拖出了電梯。
丁緲慘叫:“你們倆,這是存心不把我放在眼裡嗎?啊啊啊……”
餐廳的迎賓員笑臉相迎:“歡迎光臨!三位裡邊請!”
餐、餐廳?
丁緲目瞪口呆地站直了身體,薛冰回頭衝她冷笑了一下, “不然你以爲我們要去哪裡?”
“我以爲,我還以爲……”
誒,還是算了,什麼天台啦決鬥啦,這種話說出來,八成又要被他們笑話死了!“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啦?來餐廳做什麼,第二輪又是什麼鬼,你倆能不能別再賣關子啦!”丁緲滿臉抱怨地嘟嘟噥噥着,徐莫走過來拉了她一把,她這才一臉不情願地跟着他們走了進去。
桌上擺滿了酒,是服務員花了好幾趟,才把店裡所有品種的酒全都送了上來。
有紅的、白的、啤的,而且見鬼的是,居然還有黃酒!結果第二輪,是拼酒嗎?
丁緲怒不可遏:“薛冰你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嗎?徐莫你也是,想喝酒,門兒都沒有!”
薛冰靠在位置上,不屑地勾着嘴角:“不讓喝啊?行啊!只要你答應我跟我走就成!”
丁緲痛心疾首地瞪了瞪薛冰,徐莫揉了揉她的後腦勺,她也立刻一臉沉痛地瞪向了徐莫,“徐莫,你別跟他一起胡鬧呵……”
徐莫卻衝她溫柔地微笑了起來,他那道注視着丁緲的、寵溺得足以淹死她的目光,似乎正在對她說:放心吧親愛的,不必爲我擔心,我一定會贏過薛冰的,因爲我要保護你——我一生的至愛。
丁緲忽然冒出一種怪怪的感覺,儘管她知道她這麼想很不對,可她還是覺得好安慰——這可是,徐莫第一次爲了她這麼拼命啊!難道她不該對此心懷感激嗎?難道她不該盡她最大的努力去支持徐莫嗎?
於是丁緲把她的感激和支持,全都化成了酒量。
她把薛冰倒在不管是誰的杯子裡的酒,全都搶過來一飲而盡,只要杯子一滿,她就毫不猶豫地把杯子奪過來,把酒灌入自己的喉嚨,誰也攔不住。
薛冰對她的所作所爲,從一開始的驚詫,到後來的憤怒,再到最後的無可奈何。
然後,丁緲理所當然地醉了,她癱倒在椅子上,嘴裡不時發出囈語,有時竟還咯咯咯地傻笑起來。
薛冰簡直目瞪口呆!
他還在失戀哎,而這個甩了他的女人,居然還能這麼開心地笑出聲來,真是氣人!而同樣氣人的,還有徐莫!這傢伙,到底有沒有搞錯啊,明明丁緲是代他喝酒纔會醉成這樣的,他居然還很享受地坐在那裡一個勁兒地盯着丁緲瞧,完全沒把他這個“未婚夫”放在眼裡!
薛冰備受挫折。
他這回,是徹底感覺被排除在外了,那他還呆在這裡做什麼呢,自討沒趣麼?他灰心喪氣,在把手中的空酒瓶往桌上狠狠地一擲後,他站起身,準備走。
徐莫上來攔住了他。
徐莫拿來兩隻酒杯,將其中一隻遞給他,然後他爲兩人都倒上酒,薛冰冷笑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慶祝你的勝利嗎?算了吧,我可沒打算就這樣向你認輸呢!”
徐莫笑了,他搖搖頭,和薛冰碰了杯,然後就率先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了。
他用期待和讚許的目光,靜靜地望着薛冰,薛冰低下了頭,他看着自己的酒杯,好久好久,也沒有動彈,而就在這時,一旁的丁緲忽然大吼了一聲:“薛冰,你這個笨蛋,膽敢偷偷喝酒的話,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薛冰嚇了一跳,轉頭去看,發現丁緲只是在說醉話而已。
徐莫噗哧一聲,笑了,薛冰一臉難堪地扭過頭去。
“搞什麼飛機,演姐姐演過頭了吧!”一邊抱怨着,薛冰一邊一咕嚕地把杯裡的酒全部都喝光了。
丁緲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麼回的房間,只知道她半夜醒過來時,聽見外面依舊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她在黑暗中睜大眼睛尋找徐莫,結果很快就看到徐莫正好端端地躺在她的身邊,他的右手,正緊緊地握着她的左手。她笑了,她感到從未如此地安心過,她不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徐莫的胳膊緊緊地摟進了懷裡後,她就又一次沉沉地睡了過去。
但是,當她第二天清晨醒過來時,她卻看到她的徐莫口吐鮮血地昏倒在牀邊的地上。
直升機轟隆隆地響着,帶着徐莫,飛往醫院。
飛機上,薛冰從丁緲的身後緊緊地握住她的雙肩說:“放心吧丁緲,徐莫一定會沒事的,他吉人自有天相,他昨晚才答應了我會讓你幸福的,他一定會說到做到的,我們一定要相信他!相信他,絕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