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邱兩家，將來可是要聯姻的！
沐染纖長的睫毛垂下，道：“好，我當您有特殊原因，那既然是和解，楚氏就有提建議的權利是嗎？那好，這一部分額外的違約金，楚氏不會出，給你們的建議是，第一，這個樓盤在投建之前就賣給楚氏，你們還可以撈回些成本；第二，好好的繼續投建，新區的開發也在楚氏的年度計劃中，不信你問楚總，我們保證這一片新區的樓盤建起來之後不會跌價；第三，以上兩個您都不同意的話，那，法庭見吧。”
這小女孩說話，軟軟弱弱的，本不構成什麼威脅，可聽了她殺伐決斷的句子，對方纔真的炸了毛，氣得臉都紅了，一是氣不過她這個身份的居然敢代表楚氏發炎，二是該死的，她偏偏說的句句都對。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你知道……”
蕭堯半彎着腰正看着協議，聞言一記冷厲的眸光掃過去，寒聲道：“李經理……”
對方一下子氣焰被滅了一半，手指戳着她，哆嗦着卻不敢再說半句。
好，這下就只需要考慮，這小姑娘的兩個建議了。
第一，賣了新建的樓盤給楚氏，他可做不了這麼大的決定，第二……
對方擡眸，看向了旁邊一直冷冷不說話的楚君揚，極力壓下了很衝的口吻，啞聲沉沉問道：“楚總，這一片城南新區的開發，真在楚氏的年度計劃中？”
沐染揪緊了心臟，怕自己一時之間胡亂說出的言語，會徹底搞砸了他的談判。
她，一向沒那麼重要。
也絲毫不敢在這個男人面前，這麼自負……
楚君揚放下了杯子，冷冽的寒眸掃過那一份協議，長指敲着桌面，緩聲道：“新區的開發在後年的計劃中，因爲政府那邊地鐵及高鐵站的建成會在明年後半年……”
對方瞬間呆了：“政府的項目會在明年後半年？那，那邱氏怎麼不知道……”
說完這句話，才覺得自己傻了。
這種關乎與企業命運前途的投資消息，怎麼會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知道的？楚氏能走到今天當真不是蒙出來的，對方就算不甘心不服氣，也心服口服。
只是，依舊沒達成今天的目的，邱若彤給他們放出的話時，哪怕在法庭的和解席上，也要見到他楚君揚跟她當面對峙。
“好，那我們回去跟邱董商量一下，其他的……我們再給你們這邊回覆。”李經理再不甘心，也咬牙忍下了，有些灰頭土臉。
“送一下。”楚君揚的口吻依舊很冷，哪怕是他不情願搭理邱家的這幫人，但考慮到以後和邱家的關係，不能搞得太僵，於是，讓蕭堯去送一下。
沐染也站了起來，這樣的場景，她的確渺小得不值一提，禮貌一些纔是最好。
蕭堯走之前，不放心地走回來，跟她說了一句話。
沐染渾身一顫，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蕭堯沒再說什麼，走了。
楚君揚敲了敲桌面，寒聲道：“坐下，吃飯。”
沐染腳步艱難，走回來坐下，拿起了筷子，心思卻亂亂的，食不知味。
楚君揚的面前，殘羹冷炙已經不能再用，他面前依舊只留着那一杯不知冷沒冷掉的水，許久，他擡眸看她一眼，緩慢沉聲道：“膽子夠大，連這種話都敢胡鄒，我如果不應承你，你打算怎麼辦？”
沐染一驚，還是被他看了出來，她小臉青青白白的，努力維持着鎮定，心跳穩下來後，輕聲道：“不怕，他們是法盲。”
楚君揚眼皮跟着一跳，幽邃的深眸裡透出魅惑清幽的眸光來，凝視着她：“……你知道？”
沐染點頭：“第一句就是嚇他們的，如果他們真懂的話，早就會拿專業條款來反駁我了，可是沒有……”
明顯，這幫人的目的不是讓楚氏賠款，至於是什麼沐染不知道。
但能逼退他們，沐染也是慶幸的。
楚君揚難得地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啞聲問：“所以是真的學過，你不是法盲？”
她當然……是真的學過。
但，沐染因這一句話跟他對視一眼，眸光一顫，想起的，卻是幾次以來被他肆意侵犯的事實。楚家能跟邱家拿法律抗衡，是因爲兩家同是豪門世家勢均力敵，而她如果跟他這樣權勢滔天的人鬥，哪怕懂法知道怎麼用法，又能討回什麼公道？
小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沐染低頭，沒有迴應，只繼續吃飯。
楚君揚在心裡微微感嘆，下午的行程排得滿滿當當，否則，倒是可以在這裡陪她。
小東西心裡有傷，他要這樣感化，未免太曲折，也太耗時間了。
他的耐心，也早就耗得沒有了。
“你想得很對，法律，對我沒用，”楚君揚索性挑破，不再扮演那樣純良的人，清幽的深眸裹挾着渴望直接掃向她，說，“我說過想要你，就一定會要。沐染，是因爲你的傷還沒有好透我纔會叫你慢慢養，或者，你如果再不乖一點，我不介意把你放到身邊親自來養。你，考慮得怎麼樣？”
一下子就打破剛剛那樣的氛圍，沐染覺得自己實在是天真了，怎麼會一下子就覺得，他是放手了，她從此沒事了？
一直到她點破，她才肯去思考，去面對。
如此這般，沐染連擡起頭，呼吸着，跟他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楚君揚直截了當地問她。
“爲什麼會這樣……”她想不清楚，臉頰一陣滾燙一陣冰涼，“我說過我有男朋友，我……沒有刻意地接近過您……我甚至……沒有說過太多過，做過什麼事……”
“你要我跟你解釋這個？”楚君揚冷冷地打斷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沐染，別挑戰我的耐心，這些問題我不需要去想，你只需要回答我，可以或者不可以？”
這樣，他亦可以考慮，自己要用什麼樣的手段。
她乖一些，最好。
沐染呆不下去了。
收拾了碗筷，和根本沒動幾口的飯菜，端起托盤就要走。
“你是打算在我面前就這麼離開？”楚君揚胃裡火燒火燎的，又喝了一口冷水壓下去，緩聲道，“可以，從現在開始記賬，沐染，你最好不要惹我不高興。”
頭一次聽這麼多威脅的話，沐染感覺天都要黑的壓下來了，轉過身，眼眶已經紅了一圈：“我可以辭職。”
“現在就去。我有攔着你？”楚君揚放下杯子，冷冷凝視着她，臉色也不大好，“這些跟我要你這件事沒什麼關係，可你要敢做，可以試試後果，我說過，下回換個新鮮一點的，自殺我看過了，你敢在你自己身上劃一道傷痕，我就叫那些你關心的人身上多十道給你看，不用擔心我做不出來。”
沐染指甲都快講木質的托盤給攥碎，盯着他，一句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水喝完了，胃裡的火燒還是沒有鎮壓下去，楚君揚蹙眉，不想在這裡再多呆，起身。
“藥記得要塗，否則下一次，我不介意親自來幫你。”
一樣的，需要他動手的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拎起一旁的外套，指了指她手腕最後一句話，楚君揚頎長挺拔的身姿走出了餐廳。
身後，整個餐廳原本都挺直了脊背，扮演成熟知性女人給楚君揚看的女職員們，都泄了勁，帶着一絲嫉恨的目光看着站在廳中間的沐染，那女孩兒不知跟楚總說了什麼，惹得楚總臉色很難看地說了她一頓便走了，這羣變態的女人，哪怕見到有女職員多被楚君揚罵兩句，都在想爲什麼不是自己。
沐染臉色，也漲紅到了快要滴出血來。
回到工程設計部，沐染放下東西，趴在桌上半天。
胃裡，因爲沒有進食太多，而劇疼了起來。
她直起身體來，也倒了一杯熱水，小手都是抖的，她實在是想不清楚，自己清早的時候離開裴家的別墅、還有剛到餐廳見到他時，怎麼會那麼天真得覺得，這個男人是變好了，收手了，哪怕是知道情不自禁但是也強忍着，卻原來，他只是給她時間養傷，考慮，是麼？
見到他臉色不大好的時候，沐染居然還會關心，他大概是因爲宿醉一晚，第二天又不進食所帶來的？？
臉頰，滾燙。
沐染用冰涼的小手捂住臉，眼眶很熱很疼，她一時簡直羞恥到想讓自己去死。
坐了一會，終是下樓，到了距離公司附近不遠的的藥店。
“您好，是要什麼胃藥？一般的慢性胃炎，還是近期突發性的？”藥店的導購員很熱情得走上來，問她。
沐染站在櫃檯不遠處，不走近，小臉泛着幾分蒼白，輕聲說：“要喝過烈酒之後，又空腹帶來胃痛的那種藥。”
藥店店員一愣，看了看她的小身板，道：“哦，那你等一會啊，我去幫你找。”
那就不是普通的胃炎了，還有一些刺激性的傷害，店員索性開了一些新藥，遞給她。
沐染拿過那一盒胃藥，輕輕握住在掌心。
她不是自己要下來買藥的，而是蕭堯在送那些邱氏的人走之前，附耳過來告訴她，叫她幫他去藥店買一盒胃藥給楚總送過去。
沐染當時，只沉浸在“楚君揚這樣的男人也會生病”這件事所帶來的震撼了，還沒有考慮好，蕭堯就已經走遠了。
此刻想想，真是有點諷刺。
坐電梯上了頂層，一踏進去，就覺得天旋地轉，頭昏昏沉沉的，連走進去都不敢。
等了好長一會，終於見到了從一旁辦公室出來上廁所的Maria。
看到沐染，她也是愣了。
“找我，有事？”Maria踩着高跟鞋走過來，步子緩慢，眼神冷豔。
沐染小臉也蒼白着好不到哪裡去，轉身，將一盒藥拿給她，輕聲說：“請幫我拿給總裁。謝謝你。”
Maria很驚訝，拿了過來，接着很突兀又很難得地一笑，擺弄了一下盒子問道：“這是和好了？楚總待你不錯，你要是看到過他對待其他追求者是怎樣，你就會知道相比之下他對你有多特殊多好了，他……”
“我還有事先先去了，再見，陳秘書。”沐染輕聲打斷了她的話，小臉臉色不是很好，轉身，進了電梯，不看她，兀自下樓了。
留下Maria一個人震驚又疑惑的，這是，怎麼了？
轉身，想了想，還是快速地走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楚君揚的門。
敲第二遍，才迎來一聲冰冷低沉的“進”
Maria迎着滿辦公室電話寒氣進門，低垂着眉眼不敢看他，走過去將藥放在他面前，只說了一句：“沐小姐送來的。”
說完，纔敢擡眸觀察他的表情。
楚君揚臉色原本冷得可怕，有種世界末日般的爆發感和覆滅感，這一刻，聽到這句話之後神色才微微動容，丟下了手裡正在看的文件，看向了那盒藥。
可能麼？這個東西，她送來給他的？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