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默聽到了顧疏白的聲音，但是沒有給予迴應，也不是說沒有給予迴應，那從她緊閉着的眼中滑落出來的冰涼涼的眼淚，是對他這聲的迴應。
但說話，卻是無法。
她此刻心中悶痛，腦海裡面一片混亂，壓根說不出半句話，甚至是半個字。
……
夜晚大多數時候不是漫長的，躺到牀上，閉上眼睛，醞釀睡意，睡意來襲，睡過去，再睜開眼，一夜就是過去。
也有所區分，夜晚不漫長，那是對於沒有心事，能很快入睡的人來說的，對於有心事，剛剛經歷過一場“疼痛”的人來說，非常的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的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久，好像黑夜永遠不會過去，黎明永遠不會到來。
不過後來，凌晨兩點多近三點，季子默終是有點撐不住，睡過去了，雖睡的十分的不安穩，到底是眯了一會兒眼睛。
而顧疏白，至於顧疏白，他差不多是一晚上沒睡的，開始季子默沒睡，他陪着，後來感覺到季子默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緩，是睡着了，他就是睜眼看着她的睡顏到天亮。
其間季子默睡的不安穩，他就是哄着她。
除開看季子默的睡顏、哄着她好好睡之外，顧疏白還做了一些事情。
在季子默睡着之後，他的大手撫摸上季子默的肚子，充滿了憐愛，眷戀之意，撫摸的動作做了一會兒，他停下來，大概是覺得光是這樣已經不能滿足，他輕輕的起身，跪在牀上，然後緩緩的低伏下身子，將頭靠到季子默的肚子上面，仿若在聆聽孩子的心跳。
男兒有淚不輕彈，在那一刻，男子漢大丈夫的顧疏白終是落了淚，他哽咽着聲，又是怕吵醒季子默，放得極低極輕，他挪了挪腦袋，由耳緊貼着季子默的肚子，變成脣緊貼着她的肚子，他親吻着季子默的肚子，對着她的肚子，她肚子裡面的孩子溫柔的呢喃道：“爸爸愛你。”
嬌小的女人神色平靜的平躺在牀上，小腹微微隆起，高大的男人，跪在一旁，腰身微彎，頭顱低垂貼在女人的肚子上，這一幕，看起來十分幸福。
倘若沒有之前發生的事情，倘若沒有後來……未知的那些意外。
不過，很多事也都是未來的了，現如今，暫不必煩憂。
在這一刻，這一夜，這溫馨幸福的一幕定格成了永恆。
……
第二天早上,季子默醒過來的時候,感覺頭很痛很暈,這是晚睡以及昨晚哭的太兇的後遺症。
她擡手輕輕的按了兩下太陽穴,感覺到好一些,之後她睜開眼,第一時間便是往身側望過去,已經沒有人躺在那裡。
季子默眉心微攏,緩緩的坐起身子,披了一件外套進浴室去洗漱,完了之後,下樓。
才走到拐角處,聽到一陣響動,炒菜的聲,緊接着,就是有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季子默不由的加快步子往樓下走,站到廚房門口,果然見了裡面有一個忙碌的身影。
看着男人熟練的在廚房裡面忙活，像是以前的每一天一樣，季子默有一種錯覺，昨晚的一切都不過是她做的一個噩夢，就像是那一天夢到唐小鹿，不過是她近一段時間太過於敏感，多疑，然後自己瞎想。
心裡是這麼想着，卻終歸的是沒有走進廚房，問一問那個男人。
不知道是怕的，逃避着，還是因爲什麼。
季子默輕緩的退開，過去餐桌那邊。
在她轉身走開之時，廚房裡原本專心忙碌的男人回了一下頭，是看她。
顧疏白早已發現季子默過來，就算她方纔的腳步聲放得極輕，廚房裡面他擺弄鍋碗的聲音壓過了她的呼吸聲，他依舊是知道她來了。
有人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當你很深愛一個人的時候，她出現在你身邊，你總是能第一時間的感知到，哪怕她穿着平凡，走路放輕聲，還沒有喊你，原不過，當她出現，你周圍的磁場好像都不一樣，空氣裡面瀰漫着的都是甜甜的味道。
……
季子默離開廚房之後，就走到餐桌旁，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等着顧疏白端着菜出來，說是等着他出來，其實不過是在發呆，她的視線並沒有如往常一般落在廚房那邊，而是落在窗外。
昨天明明是晴天，今天卻是下了雨，外面是一片模糊的，整個世界都好像看不清楚，但季子默卻看的津津有味，仿若外面有什麼東西非常的吸引着她。
不過前面說了是在發呆，就其實外面並沒有什麼吸引着她，外面的一切甚至是沒有落在她的眼中，她僅僅是盯着某一個地方看着。
“默默”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廚房裡面終是沒有了動靜，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但季子默沒有回頭，她知道是顧疏白過來了，可沒有回頭，直到男人的聲音傳來，喊着她的名字，她纔回過頭去，望着男人勉強的笑了一聲，喊道：“顧教授。”
“睡飽了嗎？”顧疏白將手中端着的菜放到桌子上面，在季子默的身邊坐下，凝望着她，緩緩的開口。
“嗯。”季子默輕點了一下頭，以作迴應男人的話。
隨後氣氛又沉了下去，顧疏白就道：“吃飯吧，我做了你最愛吃的。”
“好。”季子默不鹹不淡的應着。
氣氛隨着季子默這一聲答應簡直是僵到了極點，顧疏白心中十分難受，卻也無能爲力，他說話，他原本以爲她不會迴應他，可沒想，她確是肯回應他，這已經是非常不容易，值得慶幸的事情了，是，雖覺得哪裡都是不對勁的，她對他明顯的生疏下來，她能和他說話，已經非常好了。
顧疏白僵硬的伸出手，拿起碗筷，開始吃飯。
“顧教授”
“恩？”
忽而，耳邊有聲音砸落，是她的，她主動的在喊着他，這讓顧疏白一陣激動，幾乎是立刻的就擡起頭來，看向身旁的人，眸色裡面是一片的熱切：“怎麼了？”聲音也是十分的急切。
“你昨晚說拿掉孩子，我們什麼時候去？什麼時候去拿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