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最邊緣,天使之源。
樂在母樹下不停的踱步,自綠離開之後,天堂的上空就被雲層完全遮擋,光芒透不過分毫,到處都是灰濛濛的一片。誰都猜不出到底是怎麼了,每一位天使都開始戰戰兢兢,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輕了許多,每天正午吟唱時間也再難看到滿面微笑、平靜祥和的臉龐了。
今天一定是不平常的一天,天空中不僅雲潮涌動,雷聲陣陣,隱隱還有風雨預來的趨勢。要知道天堂中不僅沒有晝夜的交替,更沒有四季和天氣的轉變......
雨水終究是落下了,夾雜着冰雪。因爲母樹的庇佑這一切都被隔絕在天使之源外面,但還是在視線所及之處。眼見粗壯的龍捲風一路往天使之門捲去,樂的心也赫然明瞭,暮!他回來了。那麼晝會怎樣?暮又該怎樣?樂呼吸一滯閉上眼不忍多想。
忽而聽得母樹一聲悲鳴,睜眼間風雨驟止,許久不見的光亮一下出現在眼前,刺痛雙眼的同時心也跟着一陣劇痛,淚水撲簌而下......
與此同時,天使之門。
暮看着躺在自己懷中,一動不動了無生氣的雨,耳邊還在迴響着雨死前說的那句話,周圍的聲音絲毫傳不進他的耳裡。天空中風雨雖停,可是雪花卻依舊輕輕的飄灑着,慢慢將天堂原就常見的白色染得到處都是無一遺漏。
其實早在天空發生變化的時候,周圍就安靜下來了,每一位天使都在擡頭仰望那一片片不停落下的雪花怔怔發呆。
此時、此景,乃至迴響耳邊的話語,都讓暮驚詫的不知該用什麼話語來表述,熟悉已經不能解釋他的感受,在很久以前一定發生和經歷過相同的事情。四周寂靜無聲,大地蒼白,一樣的容顏倒在他懷中,一樣的冰冷無息,一樣的白雪飄落在她身上漸漸掩去刺目的鮮紅......
暮將雨抱緊起身,緩步向雷走去。他的腦中還在不斷的浮現着畫面和聲音,攪的他頭疼欲裂,可是他的步伐異常平穩,絲毫看不出有何異樣。
雷就快被剛剛發生的一切擊潰了,看着暮抱着雨一步一步向他走來,他恨不得轉身逃離,越遠越好,只要看不到他就可以騙自己不過是在做夢而已,醒來後就一切如常。可他又捨不得離開,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雨的身上,眨都不願眨上一眼,只怕一閉一睜之間她就會消失不見。
“帶着她離開吧!”
將雨交給雷之後,暮悠然說道,卻不想話音才落,雨就化作點點熒光向周圍散去......消失不見。
暮和雷都愣在當場,誰都說不出話來。
“呵呵.....”雷突然笑出聲來,看上去似乎很平靜。
“放心吧!我這就帶她離開。”
雷說完,不等暮反應過來,抓起手中的長矛刺進自己體內,接着緩緩向後倒在雪地上。
死亡太過無奈,太過平常,可是熟悉的相識的如此輕易便死去,並且就在眼前,這是多麼可怕的事?看着白雪被鮮血染紅復又被其掩蓋,暮腦中衆多的畫面終於一起炸了開來,一瞬間暮感覺自己被黑暗籠罩,周圍紛紛擾擾不斷落下的不再是雪花而是畫面破碎後的殘片......
一直站在原地不曾動過的暮突然動了,他轉身、跨步繼又朝神殿走去,每一個動作都吸引着在場所有天使的目光。他的周身泛起黑色的光,他每前進一步光芒就厚重一分,他那灰色的長髮無風自動,並且似乎也有慢慢變黑的跡象。
序再一次快步擋在了暮的面前,暮側頭打量了一下他,伸手一把將他推開,動作之快似乎是將他拍開一般落在遠處濺起無數塵雪,但是沒走幾步序又飛身擋住了他,而這舉動顯然激怒了暮,這次他將他拍離的更遠也更重。當序第三次阻攔暮的去路時,暮停了下來,他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可是看清楚暮的序卻震驚非常。
在他面前的還是暮嗎?這次序真的是完全認不出他了,長髮黑灰,豔紅的雙眼被黑暗渲染,光亮卻也紅的發黑,他的眼中流光閃動,但是看着自己時眼神陌生而又陰冷,就像根本不認識自己一般。只見他一把抓住自己的脖子死死掐住,手掌越收越緊。
“他打算要殺了我嗎?”序的腦中閃過這句話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這是暮第一次親手結束一個生命,可是他的臉上仍舊平靜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根本沒有在意,再一次揮手將序拋向了遠處。
當序重重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在場的禁衛軍心頭也被重重的敲了一下,頃刻間寂靜的氣氛變的沸騰,禁衛軍們全都向暮衝去一擁而上。可想而知的是他們誰也不可能是暮的對手,只是將他去往神殿的道路用鮮血鋪就染紅。
被血浸溼的雙手沒有給暮帶來多大的震動,反而讓他變得更加暴戾,他走向神殿的步履愈加的快速,黑色光芒也愈加濃重,以他爲中心半徑十米之間都被黑暗所籠罩。終於他厭倦了這毫無意義的殺戮,展開身後早已漆黑如墨的翅膀飛向神殿。
神殿的門是敞開的,沒有絲毫阻礙,他徑直飛了進去,並朝着他的目標神殿中央直線飛去,不過半路被一早守在寶座邊上的晝橫空攔下。
神殿之外只見一團黑色光芒與一團白色光芒互相碰撞,然後兩團光芒各自綻放,將它們所在的天空一同渲染。
“休想再往前一步,如今以你現在的姿態,你再不是這天堂的一員,寶座之上是世間萬物之主,更是我主我父!榮不得你這異類半點不敬。”
晝似乎已恢復了他最初的模樣,說話的語氣還是那樣不緊不慢,神色淡然冷靜,只有當他提起神時言語間纔會出現一點點的波動,而這波動完全出自於他對神無比崇敬的信仰。
暮對晝說的話感到疑惑,現在的姿態?他現在的姿態怎麼了?又發生變化了嗎?說實話他這一路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基本沒有印象,若不是晝把他攔下,他是何時進入神殿之內的都不得而知。
於是他低下頭看向自己,首先入目的是因他的動作遮住了眼睛的黑色長髮,再就是穿着在身上同樣變黑的衣服,他伸手想要撩開擋住視線的長髮,這纔看到那被鮮血染紅此時開始發乾發黑的雙手。他驚駭的擡起頭,而對面一身潔白的晝與自己形成鮮明的對比。就在他不可置信又不願回想的時候,只聽得晝的聲音再此響起緩緩傳入耳中:
“也往你的身後看一看吧,你的變化不僅僅是眼睛所能看到的,那些眼睛無法看到的又會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