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孟葵拉着我的手猶豫了好久,最終決定這件事還是要稟告給祭司大人。

我雖然驚訝,卻也知道他們的真誠和原則。畢竟欺騙隱瞞這件事,怎麼辦都不妥,若是事後被發現,說不定所有人都要遭殃。

我在神廟的一間房裡候了很久,有腳步聲低沉傳來,閣門開啓,我驚訝的看着祭司親自到來。

“你叫洛依是吧?”他身後跟了一位年紀較長的巫女,滿臉的嚴厲,刁鑽的目光。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正是。”我恭恭敬敬道。

“我是這裡的祭司。”

我頷首,已經知道了。

“能解眼下之急,侍奉神明,實在是再好不過。”他開門見山的說,“不過……”

我繃緊了神經,詫異的望着他。

“你年歲多大?”

我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小聲道,“年十六。”

“已過及笄啦。”他狐疑的望了望我,示意了一下身邊的老巫女。那老婦清了清嗓子開口。

“是這樣,我是這裡掌管神廟新人的巫女齊元。巫女,便須是身心純淨無雜垢者,終身侍奉神明。既然這場祭司的開場舞由你來跳,你今後便需是神廟的人,巫女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當的,豈得想來就來,想去就去?如若不然,必要褻瀆神明,遭人非議。”

“那怎麼行?”我還未料到會有這等說法,當機立斷決定道,“雖然我符合成爲巫女的條件,但我不可能終生呆在這裡。既然還有此等苛刻的要求,那我還是不跳這個輪迴舞了。”

說罷,我便在心底對那兩個巫女姐妹說了聲抱歉。

剛欲起身,卻被那祭司攔住,他與那老巫女都是一臉黑氣,嚴肅不可侵犯的神情。

“我們是把你看做未來巫女的身份接到這裡。眼下已容不得你選擇離開了,你若執意要走,便是玷污神殿的第一大罪人,九州不容。”那祭祀一字一句的說着,容不得半分商量的餘地。

我嚇了一大跳,知道他們對於宗教信仰的虔誠,一時不知怎麼辦纔好。

畢竟對方也不像是惡人,不過是堅守着各自的信條罷了。努力平靜下來想了一想,不如既來之則安之,跳完舞便能讓雲恭找到我,之後再想辦法脫身。

只有這一個方法了。思及此,我意外的冷靜下來,沒有做過多無用的抗拒和爭吵。

因爲我不想被立即視爲異教徒綁在柱子上用火燒。

“好吧。”

話音未落,便見孟葵從門外衝了進來,一把抱住了我。

“小依,真不知該如何謝你……”

“別高興的太早。我先看看她輪迴舞跳的如何。”那苛刻的祭司揮手召來那位老巫女,“齊婆婆也跟過來吧,指點指點她,然後準備淨身儀式。”

輪迴舞我雖然那時學的十分吃力,但因爲其紛繁的舞步和漂亮的動作讓我一直很喜歡,所以步章都記得很清。以前因爲沒有靈力,根本未曾奢望跳這個舞,如今終有這個機會。一想到雲恭可能看到,我更加幹勁十足。

“跳的真是不錯。只糾正了幾個靈力釋放的節奏,幾乎比那妝丫頭跳的還好。”那齊婆婆瞬間從惡毒苛刻的老婦人變成了和藹慈祥的老奶奶,笑眯眯的看着我,“真是天生的神女。”

孟葵一臉豔羨的望着我,在偌大的房外衝我揮手。我還未着舞服,只是擺着動作便已得到稱讚,確是十分不易。

誰叫說,最好的指導官便是興趣呢。正是我對這個輪迴舞的熱愛讓我能夠把握這個時機。

心中着急想快點見着雲恭,不知他現在在哪裡,又做着什麼。無奈這祭祀輪迴舞需要時辰,剛剛通過舞步的檢驗,我便被拉到淨身池去淨身。

望着前來服侍的如花的女子,我打量了她們一會兒,發覺年齡都比我小上很多。

池子大的驚人,彷彿一個百尺的浴場,上面飄着不知何明的粉色花瓣,竟是香氣撲鼻。然而鋪滿花瓣的池裡只有我一人撩着水花,甚是空曠。侍女們都在池邊拿衣候着,濃濃的白霧籠罩在水面上,頓時讓我覺得呼吸不順,臉也熱了起來,遂有氣無力的軟綿綿靠在池壁上。

“洗去凡塵污垢,洗去心慮雜念。”

巫女們蹲下來一邊往我身上倒水,一邊口中唸唸有詞。讓我頃刻間覺得自己彷彿不是去跳舞,而是被獻上活祭的某人。

“神女,這是祈禱詞。淨身儀式時需要念得。”不知何時小丫頭們手中遞過了一張紙,我揉了揉眼,透過霧氣勉強看去。

我的媽呀,是冉國的文字!我怎麼看得懂。

雖然在靈院學過九州各國的語言,然而,這文字確是怎麼下功夫也沒有進展的。

“這……這……”我緊張了一下,剛想開口道明實情。突然聽到門口傳來有人倒地的聲響,沒有驚叫慌亂,就那樣悄無聲息的。等我回頭時,在池邊服侍我的小丫頭也都趴在了地上,似是陷入了昏迷。

我嚇得不輕,連忙起身摸了摸她們的脈。

“催眠術?”剛嘟囔出這個詞,便見淡黃色的微光爬滿了整個室內,是隔音的結界!我就是現在想叫人都無法了!

這個念頭剛滑過心底,便聽到淨水池的入口中傳來緩緩的步履聲。那聲音敲打在空蕩的玉石地面,發出空靈的響動,直直傳達到心中,引起一陣戰慄。

我臉色早已慘白,第一反應就是在水中後退,透過霧氣,我朦朧望見一個人影緩緩接近。

是個男子!待我看清輪廓後大驚失色,顧不得在水裡,連忙急速後退。

“誰?是誰?”我厲聲喝道,卻話音未落,因水的一個阻力,一下子向後倒去。

完了!我這個旱鴨子要淹死在這洗澡水當中了!

我胡亂在水中掙扎着,咕嚕咕嚕的吐着氣泡,模糊中似有人跳下了水向我游來,一把把我從池中撈起。

條件反射的死死抓住來人,我不住的吐出口中的水,好不狼狽。

“淨身差點淹死,這恐怕是九州第一奇聞了。”

熟悉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我大叫一聲,“啊~~雲恭!!!”

卻見他突然慘白了臉,身子一個不穩,傾倒下去。我大駭,用力扶住他嚇道,“雲恭?”

卻見屋頂的黃色光芒漸漸褪去,結界消失了。我大驚失色,是他因爲這靈力的釋放牽動了舊傷?頓時我渾身都抖了起來,顧不上其他,立刻扶住有些昏迷的他渡過靈力。

“催眠咒——”他微微睜開了眼,突然費力擡頭,蹙眉道,“不能解開催眠咒……”

接着他便凝神閉目,輕輕叨唸了一下加固的咒文,接着便徹底的昏了過去。

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就這樣大概過了一刻鐘,他恢復了精神,緩緩醒來,卻這樣和我相擁在水中,怎麼也不放開。

感到他身子已無大礙,我鬆了一口氣,卻不由得想起眼前狀況羞得滿臉通紅。我捶了捶他的背,顫抖道,“雲恭,你要嚇死我了。快放開,我現在可是什麼也沒穿……”

脣卻突然被他堵住。是從未有過的力道,我甚至被他親吻的感到一絲疼痛,有苦澀從口齒間傳來。

他摟的我幾乎喘不過起來,良久才放開,眼中閃過一抹迷離的恍惚。

“爲什麼?爲什麼相近的兩人,要變遠是如此的輕易呢——”聽到他趴在我耳邊的低喃,我心中陣陣疼痛如波浪般襲來,那是刀割的感覺,然我倏爾蜷緊了身子,似乎稍稍放鬆,便會遍體鱗傷。

“我只是,我只是想利用跳輪迴舞這個方式讓你找到……”我哽咽着,淚水不斷掉落下來,敲打在淨身池中,泛起一個個漣漪。

他沒有說話,只是那樣在水中擁着我,暗香浮動,明明是那樣溫暖的一個畫面,卻瀰漫着令人心痛的悲哀。

“你只需做我的神女就好,不用做這冉國的神女……”他定定的望着我,目光仿若碧泉深邃而寧靜。我們微微分開,我立刻輕叫一聲,抱住了自己身子。

“我去穿衣!”我埋着頭走開不敢看他,沒想到剛在水中費力邁開一步,卻突然被他拽住了臂。

“幹什麼——”我又羞又惱的回頭,卻見他與我對視的目中倏爾閃過一抹錯亂,他似是愣了一下,接着慢慢轉過了頭。

“我尋找你的靈力好久,最終發現你在這神廟之中。”他突然輕輕開口,“我第一次不顧對神明的敬意,直接用幻術闖到了這裡,驚覺你將要成爲巫女,你不知那時我有多驚慌。”

“對不起……”我垂下目,“我沒想到讓你這般擔心。我根本就沒想過成爲巫女的。不過是暫替那個身患絕症的神女,本想跳完輪迴舞便能讓你輕而易舉的找到我,然後想辦法離開。卻沒想到讓你這般耗費心神……是我……”

他倏爾轉過身再次將我擁住,“我知道你沒有那個想法,但知道後還是忍不住氣,氣的更多的,是我自己,我們明明在一起……”

他頓了頓,似是猶豫了一下,“人事間的情愛,你可以教我,我能……”

我愣住,臉只感覺刷的一下熱的厲害,頃刻間便要掙扎着離開。

“那種事!”我磕巴道,“那種事……成……成親後再說吧!”

在他一片不明意味的笑聲中,我狼狽的穿上衣服,甚至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你衣服都溼了,快換上,要不會着涼的。”隨手拿起一件侍女手中的備袍遞給他,我低眼看着那羣昏迷的人小聲道,“接下來該如何辦?”

他輕輕拉起我的手,“你想怎麼做呢……”

“我得先把舞跳完……”我冥思苦想,“這個不能延誤,要不這裡問題還是沒有解決,那個孟妝巫女是無論如何也跳不了的。等着我跳完,你再消除他們的記憶吧,然後我們再離開。”

“果真……你還是要跳那個舞的。”他很輕很輕的說了一句。

“什麼?”我沒有聽清,見他神色卻有些悲涼。

“沒什麼。”他笑了一笑,彷彿剛纔那一瞬只不過是幻覺。

憑着我對輪迴舞以及祭祀的微薄瞭解,我翻出了盛裝,眼下只差髮髻和妝容了。

由於那些巫女還在沉睡,我來到那羣老巫女們準備爲神女裝扮的閨房,開始努力打扮自己。

“但願不要嚇到人就好。”我望着鏡中散亂的頭髮,畫的有些腫起的眼皮,“還好我有白紗罩面,要不一定慘不忍睹。”

卻見雲恭慢慢走過來,眸中含着淺淡的微笑,蹲下身撫上我的眉。

“翠墨淡了些。”

他溫柔的執起筆,呼吸拂過臉頰,微微傾身爲我畫好了眉。

我忍不住執了他的手貼上臉頰,“雲恭,你是這世上最溫柔的男子。”

他笑了笑,拍了拍我的頭,“去吧,我在臺下看着你。”

在奇妙詭譎的音調中,我回旋着身子舞起綾羅。臺下衆人皆跪下雙手合十,口中喃喃,不時有鈴蘭放在臺上。最後的篇章,我抽出紅色綢扇拋向空中,差點沒接住,驚得我一身虛汗。

還好,總算比較圓滿的跳完。

回到雲恭身邊,我們鬥嘴朝那些各色攤牀走去。神廟的催眠術解開,篡改記憶後的廟會一片寧靜,我不由得佩服的望着雲恭。這般虛弱的他,竟能使出如此可怕的咒術。這種篡改記憶的法術九州內可謂失傳,我不知他是如何得知而應運自如的。如若這天下人都對這法術手到擒來,天下豈不是大亂。

“這是什麼?”他和我一樣對這異國東西充滿了好奇,彎腰拿起地攤上的一個哨狀的東西,“能吹麼?”

說罷他便真吹了吹,沒想到那哨中竟然突然伸出了一根細杆似的東西,折過來狠狠的敲打了他的鼻子一下。

“那個……那個不是用來吹的。是祈福用的。”那小販哆嗦着脣接過來,把那東西安在一個吊鐘上,頓時鐺鐺聲響成一片。

“挫敗……”雲恭捂住鼻子眯着眼往前走,我忍不住拉着他的袖口笑出聲來。

“哇,好漂亮的花燈!”我跑到一個攤子前,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可是……怎麼這樣貴。”

心疼的望着那木板上的標價,卻聽雲恭在旁邊慢條斯理道。

“嗯?你這花燈裡有假貨吧。”他毫不客氣的在下一家商販中指道,那些正欲拿錢的老人們頓時全都啊了一聲,愣愣的望着他。

“你……你血口噴人!”那商販張大嘴巴跳起來,卻有些底氣不足。

“恩……”雲恭竟然皺眉拿起其中的一盞花燈,只見他剛剛觸上提柄,花燈突然變成了一隻小青蛇,哧的張大嘴巴便直衝他襲來。

“啊——”攤位上頓時響起一片驚叫聲,雲恭連忙躲開攻擊,用靈力把那小青蛇送到了遠遠的灌木叢中,他非常友善的衝那目瞪口呆的商販笑了笑,“當然這假貨可能不是你弄的,許是有人瞧你價格擡得太高,所以起得報復心思……”

“價格減……減半!”

頓時周邊無數人都擠了過來,“我要!我要!”

手忙腳亂中,雲恭竟然也能搶了一個出來。

“這個是敲得麼……”他拿着木槌咚咚敲了幾下。

“這個是聽的麼——”他眯着眼費力聽那牛角里的聲音。

“這個辟邪的果子怎麼這樣臭。”他一臉嫌惡的用手指點了點那個果子,小心翼翼的樣子。

“沒……沒想到……”

最後,我實在忍不住抱着他嗤笑,“雲恭在街上買東西,這麼……可愛。”

“可愛?”他挑了挑眉,“我什麼時候跟這個詞彙有了交集……”

“老闆,這個摺扇怎麼賣?”

微微清冷的聲音在身側響起,突然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走到旁邊的攤牀前,玄色的衣袍,頎長的身,烏黑的眼……

我身子僵住。簡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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