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鰲拜沒有叫上少林僧人,沒有帶上蘇夢兒,獨自一人騎馬前往軍營。
他已經聽秦飛介紹了一些本地的情況。
明成祖朱林死後,明王朝再也沒有能力對蒙古族各部進行大規模的遠征了,強化北邊防務,修造長城防禦體圌系就越加顯得重要。隨着明初北邊防線的打破,明政圌府爲進一步抵圌制蒙古各部南下,各地皆重新修築邊牆,形成了現在的萬里長城。
寧夏鎮是一個三面環長城的鎮,黃河以東地勢較爲開闊的鹽池、靈武一帶首當其衝,成爲蒙古部南下的突破口。這樣的位置朝圌廷卻不重視。
大明很奇怪,如今南方就好像是另外一個國圌家,哪邊有戰爭,附近地區就要多交稅來提圌供軍餉,和南方似乎沒有半點關係。這種”沒關係”一直持續到明朝滅圌亡。鰲拜前世的歷圌史,明末政圌府沒錢,軍餉俸祿都發不出來,北方災害也沒錢救災,農圌民起圌義不斷,南方商人富可敵國,只要肯拿出一點錢來當軍費,結局可能就會被改寫。可惜他們始終一毛不拔,遠遠的看熱鬧。最後清軍攻破南京,富商們紛紛上吊、跳河,留錢不留頭。
鰲拜一邊趕路,一邊觀察着附近的地形,這裡的土地沒耕種,想自給自足也不行,過了不到一個時辰,他就看到了軍營的影子,昨天李林說四個時辰來回明顯是誇大了。
靠近軍營的地方,他看到了很多士兵,穿着明軍服裝,一個個沒精打采的,頭都懶得擡,也不管他是什麼人,看起來毫無危圌機意識。鰲拜到了人多的地方,下馬拿出令牌一亮道:“在下是京圌城來的錦衣衛黃鵬,這裡負責的人是誰?”
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兵打量了他幾眼,走過道:“我就是……,大人有什麼吩咐?”
他穿的不是軍官的服裝,頂多只是個小兵頭,不過看其他人都向自己投來懷疑的目光,鰲拜也不多問,笑道:“我從京圌城過來的,想了解一下這裡的情況。”
老兵問道:“大人想了解什麼?這裡已經爛威這樣了,兩年多沒發軍餉,地也沒種,大傢伙都靠打獵過日子了。朝圌廷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發餉?”
鰲拜笑道:“你們平時經常去打獵?這裡的巡撫不會這會兒剛好帶人去打獵了吧?”
老兵面露尷尬,鰲拜說中了。他不知道對方什麼來頭,有什麼目的,生怕給長官惹了麻煩,正待開口解釋,鰲拜道:“沒關係,我們隨便聊聊,多叫些人過來。你們偶爾去打獵,有肉吃,纔有力氣打仗口網。不用以這種眼光看着我,難道你們覺得從京圌城來的都是壞人?”
老兵喊了幾嗓子,馬上聚過來一羣人,他們普遍很瘦,一看就營養不好。他問道:“大人是來做什麼的?”
“我來通知你們,再等幾個月,軍餉一定能發一部分。我……”。
鰲拜還沒說完,就有好幾個人叫道:“這話我們從前年就開始聽了。””你來這一趟,說完就走了,我們還不知等到什麼時候。”
“我們不要聽這種空話!”
一般人聽到錦衣衛的名號,應該是很畏懼,可是這羣人的火氣很大,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了。
鰲拜大聲道:“大家安靜一下,讓我把話說完。你們這樣發牢騷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剛到這裡,不瞭解你們的情況,只知道朝圌廷已經欠你們軍餉很久了,沒錢,總得吃飯,打獵是個不錯的辦。貼吧握手手打奉獻。現在遼東開戰,你們應該也清楚,大明好不容易佔了點上風,打的八旗軍求和了,國庫裡的錢,都撥給了山海圌關和薊州,因爲八旗軍有可能從那邊繞道進攻中原,所以你們還要等一等,另外,我想和大家探討一下,有沒有辦改善大家的生活。各位不用構謹,我就是來聊天的,順便請大家吃飯。”
鰲拜從馬上取下個袋子,遞給了那名自稱負責人的老兵,這是他殺山賊時的戰利品,現在拿出來信花獻佛了。
老兵接過銀子一掂量,足有百兩,有些不知所措道:“大人,你這是………我在京圌城做圌官,這點銀子還是拿得出來的,大家別客氣。錢怎麼花,你們看着辦。我會留在這裡吃飯,你們平時吃什麼,我就吃什麼。”鰲拜這麼說是不想讓這些人爲了招待他再破費,窮人肯定不會一口氣把這些銀子都花掉。
推託再三,老兵才把銀子收下了,每個人臉色都有了變化。
一個!兵笑道:“大人,你在在錦衣衛裡是什麼職位啊?你這麼年輕,而且我還第一次見有肯送錢給我們的官暱。”
他又亮了亮錦衣衛的腰牌,衆人都不再懷疑他的身份。
鰲拜笑道:“如果我告訴你們,我是錦衣衛指揮使,是錦衣衛裡最大的官,你們信嗎?”
一人笑道:“這麼年輕當指揮使,除非你爹是魏忠賢。”
衆人聽了哈哈大笑。
魏忠賢名聲真爛啊,這麼偏遠的地方都有人拿他開玩笑。人都死了,還被調侃……,鰲拜心裡嘆了口氣,笑道:“難道你們不知道和魏忠賢有關的人部被撤職了嗎?你們說說這裡的情況吧,想說什麼都行,我不會害你們,只想給你們提點意見,也許短期很難實現,但有計劃也比混日子好!”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古官官相衛,他們怕說了什麼傳到這裡官圌員耳朵裡去。雖然鰲拜說不會害他們,卻也不敢完全相信。一士兵嘆道:“也沒什麼好說的,這麼個破地方,守在這裡過唄。窮的要死,朝圌廷不發餉,大家部只能打獵爲生了,打到獵物賣到城裡去。”
幸好這裡還能打獵,不然得活不下去了吧。鰲拜道:“諸位大哥,你們這裡有什麼地方可以屯田嗎?”
又一人道:“能種的地方不少,但都在城外。黃河邊上的地都可以種,但是要是在那邊種了,一到收穫的時候韃圌子就殺過來了。”
明軍把北方遊牧民圌族統稱爲韃韃或韃圌子,鰲拜問道:“經常會有韃圌子打過來嗎?”
“大人,他們也缺糧食,三天兩頭來騷擾啊,尤其是收害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大舉南下,想搶點東西。”
“可惜這麼多土地,全都只能空着。”
鱉拜笑道:“既然都是窮人還打什麼仗?
能不能和他們溝通一下,大家做朋友,把黃河兩圌岸的地分了,他們種一邊,我們種一邊,大家交個朋友,沒事再一起組隊去劫富濟貧。這樣大家不就都能過好日子了嗎》”
士兵們聽了又哈哈大笑。一人問道:“大人你真是錦衣衛嗎?怎麼說話足艮個土圌匪似的?”
鰲拜也哈哈大笑。”你們現在都過成這了,要想活的好,不想點辦嗎?難道就這麼混到老?我從城裡過來時,看見有些老百圌姓窮的連衣服都沒有,你們難道不想改變這種生活?”
爲首的老兵嘆道:“當然想,你知道這裡糧食多少錢?買一石糧食,都夠到中原買畝地了。派到這地方保家衛國,還不給軍餉,老死在這地方誰會甘心?可是我們有什麼辦?擅自脫離軍圌隊,就是死罪。你說劫富濟貧,難道你不知道城裡的富人部是官嗎?”
其他人也大呼小叫起來。
“就隔了這麼一段路,當圌官的錢花都花不完,我們這裡沒飯吃,這是什麼狗屁世道。”
“還不如真劫了他們算了,大不了一起死!”
“就是啊。朝圌廷發餉也得讓那幫狗圌日的扣去大半。”
這幫人火氣確實太大了。鰲拜趕忙喊停,自己是來安撫的,可不能現在煽圌動他們鬧圌事。
“各位別激動,你們這樣也解決不了問題的。軍餉一定會發的。”
鰲拜可以肯定,他的入去收拾江淮鹽商了,抄上幾個家就有錢了。
鰲拜又道:“你們除了打獵,有沒有想過其他生財的方?人說靠圌山吃山,靠水吃水,總該有出路吧?我看這裡距離賀蘭山不遠,也聽說過那裡有很多羊,抓回一羣羊來養怎麼樣?肉可以吃,奶可以喝,羊毛還可以織成毛衣,冬天有衣服穿。”
一人道:“大人你說倒容易,鞋子就在那邊放牧,我們怎麼抓?”
鰲拜道:“他們既然經常來騷擾,我們爲什麼不能主動出擊去搶他們的牛羊?你們認識路的話,大部圌隊晚上悄悄出動夜襲,那麼多的羊他們怎麼可能看得過來?”
大家一愣,心道這個錦衣衛匪氣十足啊,剛來這裡就提議讓他們去搶da子的東西。他們也確實想過,但上頭命令的是讓他們防守,如果主動出擊是違反軍令的,沒人敢領這個頭。一個老兵道:“總兵下的命令是讓我們守關,隨便出擊是抗命。大人,你根本就不懂我們這裡的情況。這方不行的。
“我一向都是先想,然後試着做。等做過以後,再說行不行。你們向總兵提過這種建議嗎?”
衆人都搖了搖頭,沒人提過。
鰲拜笑道:“你們連問都不問,怎麼知道他不答應呢?話都不敢說的話,又怎麼去做?蒙古人那邊實力怎麼樣?你們知道嗎?他們有多少人?幾個部落?對比一下哪邊人多?”
“那還用說?自然是我們人多!”
“可鞋子都是騎兵啊,他們騎射夫厲害,來的快也去的快。我們人多也抓不住他們。”
鰲拜道:“這裡有多少人?”
老兵道:“我們鎮北堡有五千守軍,整個寧夏鎮有近十萬。”
鰲拜大聲問道:“如果我能說服總兵,主動出擊,你們敢不敢幹?”
幾十個寧夏鎮士兵情緒馬上被帶動了起來,也有些人對鰲拜不屑一顧。
“我們在這裡打過多少仗,鞋子的厲害你根本就不知道。”
“你說打就打啊。你敢去嗎?”
“你們以爲我在說大話?我提出來的,就會帶你們去收拾他們。”鰲拜結了九字真言印,和他目光相對的人,都覺得心裡一寒。練過夫的人都清楚他不是善茬了。
這時,遠處忽然有人喊道:“韃圌子又來了。”
韃靼人三天兩頭的來邊鎮問候。他們不搶掠東西,就是用弓箭射殺出城的汗人,好像在示圌威說下面前是他們的地盤一樣。這是一隻幾十人的小隊伍,只有收糧食的時候,他們纔會大舉南下。
鱉拜聽說過,流經寧夏平原的黃河,水質還是很清澈的,植被豐富,樹林茂圌密,水土流失遠遠沒有後世那麼嚴重。整個黃河沿岸,能夠耕種的地方還是很多。如果沒有韃靼人的襲擾,黃河兩圌岸,都可以充分的開發起來。這幫人佔着地不種,實在讓人討厭。
鰲拜隨着衆多士兵一起到了城牆上,只見幾個韃靼人朝着城上嗷嗷吶喊着,好像在嘲笑明軍士兵不敢出戰。爲首的一人彎弓搭箭射來,剛好瞄準了鰲拜,距離比較遠,箭飛上來已經沒什麼威力了,鰲拜一伸手抓圌住了那支箭,對身邊的人說道:“你們這裡有三石弓嗎?拿來給我用用。”
衆人見他接箭已經很驚訝,聽他要三石弓,身邊的人問道:“大人,你是說”…三石弓?”
“快點,別讓他們跑了。”鰲拜叫道。
士兵迅速送上一把來巨大的黑弓,鰲拜拉了兩下,果然是三石弓,笑道:“不錯。”
說完他抽圌出一隻箭,彎弓搭箭拉到滿月,朝着城下射去。韃靼人很有經驗,以爲叫囂的地方是弓箭射程以外,沒有什麼防備。倒黴的是他們碰上了鰲拜。
三石弓的射程不是普通弓箭能比的,爲首一人被一箭貫胸,栽下馬來。
鰲拜連射四箭,又有四人中箭落圌馬,韃靼人頓時亂圌了套。邊鎮官兵們沸騰了,他們這裡沒人有這種臂力。
鰲拜還想繼續射,刺下的韃靼人已經全跑了,連同伴的屍體都不敢搶回。
士兵們齊聲歡呼,不一會兒的夫,就傳開了,大家都知道軍圌隊裡來了個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