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在一個大泳池裡游泳,池裡還養了魚,藍藍綠綠的雲團一樣, 隨着水流一叢接一叢的往他身上拱。
李黎被這些小魚包在中間, 小魚游來游去的咬他, 一會兒咬這裡一會兒碰那裡, 癢得他哈哈發笑。張開雙手迎上去, 他準備體驗一下古時候皇帝三宮六院的奢侈。可誰知道,藍藍綠綠的顏色一入懷,全都成了圓溜溜的水果, 綠的蘋果,紅的棗子, 浮浮沉沉的飄在水中, 四處盪漾。
李黎傻眼了, 一抹臉站起來,望見泳池邊站了十好幾個人, 一筐接一筐的正往水裡不停的倒東西,而自己剛纔抱了滿懷的水果就是他們倒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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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彬宇站在那羣人中間,是個興致昂揚的指揮,披紅戴綠的一身穿得尤其熱鬧,胸前還別了個浣熊臉的大胸章。
李黎聽着耳邊噼裡啪啦的一通水花響, 光看見傅葡萄嘴巴動, 卻聽不到他說話。過了一會兒水聲小了, 傅葡萄也看見他了, 聲音立刻興奮的高上來:“繼續給我倒!淹死他!淹死他!看他往哪兒跑!”
數不清的水果氣勢洶洶的向他包裹而來!
李黎嚇得臉色刷白, 尖叫一聲鯉魚打挺似的直接從被窩裡坐了起來,兩隻手高高的舉在頭頂, 擺成個投向的姿勢。
而牀沿上,小惡犬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裡一截被子,快蓋到一半了,卻被他氣喘如牛的樣子驚得停在了半途。
“怎麼了?做惡夢了?”他關切的問。
頭天夜裡通宵趕戲,上午一回來,李黎沾牀就倒,可沒想到睡着了也一樣不安分。傅葡萄的鴻門宴掐着他的狗尾巴一路追擊,追到末路上簡直快把他給活活掐死了。
摸摸頭摸摸臉,夢裡傅葡萄兩眼放光的樣子似乎還近在眼前,李二狗垂頭喪氣的說:“右來,我能不能……能不能不去了?”熊替的後遺症實在太厲害,他還沒緩過來。
小惡犬翻臉了,狠狠的掀開被子,把人揪出來:“不行!你就是死也要給我死到那裡去。”
坐在餐桌前,李黎從來也沒想過自己還會有這麼不知好歹的一天,崇拜的要死的男神活生生的擺在對面,他卻成了個矯情的要死的小賤人,腦子裡什麼也不想,就想着逃跑逃跑快逃跑。
餐廳環境優雅,頂燈一咪咪的照着,月光小曲幽幽的放着,長條的西餐桌上還點了兩排小蠟燭,肉麻麻兮兮的跳啊跳,跳得李黎眼淚都快出來了。
傅編劇坐在蠟燭那邊,李黎在這邊,兩個人牛郎織女似的對望,相顧無言,只有眼波千行。
傅編劇的目光是筆直的,不是在盤子裡,就是在李黎的眼睛裡,那樣子就像他拿着李黎當盤菜,吃一口看一口,秀色可餐,看得李黎雞皮疙瘩滿身亂爬,心裡戰戰兢兢的想:傅總裁,你可不要跟我求婚啊,我不會接受你的!
吃完飯,左牧和右來還沒有露臉,李黎也不好意思問,只看着傅編劇有條不紊的擦手擦嘴。
全擦乾淨,傅編劇終於說話了,說:“前面左拐有個房間,你先過去等我,我準備準備就過來。”
李黎一聽,心裡咯噔一下,什麼情況,潛規則?!果然這就是愛情動作片裡吃完飯就要吃人的節奏嘛!
這麼一想,他渾身血都熱了,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握了鬆,鬆了握,半天才紅着臉鼓起勇氣說:“傅哥……我……”
傅編劇倒是一臉稀鬆平常,理解的口吻安慰道:“別緊張,你又不是第一次了,還緊張什麼。”
李黎:○口○!!!!麻痹你說誰不是第一次!!!!!啊?!
左牧躲在臺球房裡打發時間,傍晚的時候他剛接到個電話,是傅老爺子的管家打來的,說老爺子這幾天會回國一趟,到時候讓傅彬宇抽空過去碰個面。
左牧只見過傅爸爸一次,還是在傅彬宇的視頻電話裡,不過老爺子跟傅編劇長得很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眼睛鼻子,除了表情嚴肅點,頭髮白一點,基本就是個傅編劇的老年版,只是不知道性格脾氣像不像。
左牧伏在球桌上,眼睛裡看着球,腦袋裡想着工作,完全沒注意到背後又有人進來,直到他感覺出後背上尖尖刺刺的視線,不祥的預感才隱隱約約的再次浮了上來。
果然,一扭身,他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面不改色心不跳,右來正給個球杆上粉,對上視線,小惡犬早有準備似的微微一笑,笑得左助理毛骨悚然。
他說:“原來你躲在這裡啊。”
左助理木在原地,脊背發涼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不過在這之前他其實早有預感,預感對方可愛的臉孔底下其實暗藏着肉食動物的兇殘本性,所以那次畢業聚會之後,他抓住機會就頭也不回的跑出國了。
算上之前在片場的那次,這個小個子師哥一共吻過他兩次,每次都舌頭來舌頭去的特別粗魯,咬得他嘴脣都麻了還不肯鬆口。要是第一次可以用喝多了認不清人做解釋,那第二次呢,第二次可是光天化日,他不過跟對方聊了幾句組裡那個新人的事情。誰知道……
深深的吐氣吸氣,左助理如臨大敵,悄悄的往球桌邊挪進去挪進去,挪到小惡犬的獵食範圍之外,才沉着聲音開口說:“師哥,你來啦。小李哥和傅哥那邊怎麼樣了?”
右來不看他,走到球桌邊,接了他的局繼續打:“吃飯呢,還吃的挺好的。”
左牧跟着問:“那你吃了麼?”
不管氣氛好不好,往個吃字上說總不會錯。
果然小惡犬的態度也好好的,說:“吃了啊,我吃完纔來的。”說話的時候他只看着球,一杆接一杆,打得漂亮也用心,一會兒的功夫臺子上的球都快讓他打光了。
“哦,那就好。”
用不着自己說話,左牧也求之不得的閉上了嘴,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喝了點水,一擡頭,他又發覺了對方目不轉睛的視線。
“怎麼了?”探尋的口氣。
到這裡,右來裝出來的好脾氣似乎也見了底,放下手裡的球杆,直奔椅子而去。
左助理見他氣勢洶洶,嚇得差點沒從椅子上直接蹦起來,來不及逃跑,一把就讓對方給按住了。
可到了面前,小惡犬又沒話說,咬牙切齒的一頓沉默之後,張嘴又要咬人。
這回左牧早有準備,嘴巴還沒到,他先捧住了對方的腦袋,他手大,右來的臉小,左右一包,光剩下眼睛鼻子嘴。嘴脣是粉紅色的,被兩頰的肉擠着微微的向前撅起來。
“師哥。”他叫了一聲,對着右來暴怒的表情,他看見他眼睛裡慢慢的憋出了一點水光。
“師哥,你是不是喜歡我啊,而且喜歡了很久了?”
右來呼哧呼哧,光喘氣不說話,瞪得滾圓的眼睛卻紅起來。
左牧嘆氣似的說:“好吧,你要是不說,我就當你開玩笑,我也沒有別的要求,只是以後你不要再跟我開這種玩笑了……”
話沒說完,左助理只感覺自己手心裡一陣溼熱,是右來的眼淚流下來了。
左助理大驚失色,他只想着好好跟人講道理,卻沒想到道理還沒講出來,就先把人弄哭了。手忙腳亂的一頓擦,沒注意,肚子上狠狠的捱了一拳,是右來揍他,而且下手非常狠,當即就疼得他整個人蜷在椅子上,動也不能動。
疼得睜不開眼睛,他又模模糊糊的看見小惡犬向他靠過來,然後一捧腦袋,還是那個野蠻粗魯的親法。
左牧忽然就笑了,笑得很無奈,因爲肚子還疼着,所以嘴巴都歪了。伸出手把人摟過來,他頭一次發現小惡犬的腰居然這麼細,細得他一條胳膊就能繞一圈。
仰着臉,左助理猶豫了一下,因爲毫無章法的嘴脣就貼在他嘴角邊,親了嘴巴親脖子,簡直把他當成了一件超大型號的食物。
是什麼呢,熱狗?菠蘿麪包?麻小?
他找了幾樣對方愛吃的東西,然後毫無預兆的扭過臉,在某個喘息的空隙裡,輕輕的在對方嘴脣上啄了一下。
右來貼在他身上,遇到這個吻就渾身一僵,下一秒,紅眼睛又看過來了,難以置信的在左牧的臉上掃了又掃。
左牧也有點不好意思,說句心裡話,他還是怕這個小師哥的,但是除了害怕,偶爾也會覺得對方可愛。只是他感覺可愛兩個字說出來一定又會捱打,所以墨跡了半天,纔開口說:“師哥……吃布丁嗎?這家的布丁做得特別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