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回家

霸道男遇上冷校花

人從出生開始,就註定走向死亡。

小時候我們一定都有這樣的經歷,會在夜晚來臨時躲在被子裡哭泣。就是那個半懵半懂的年紀,我們常常在黑暗降臨時,沒來由地想到死亡,然後害怕,然後哭泣。

然而漸漸長大,這樣的時刻越來越少。許是我們知道,死亡還離我們很遠,若按照分秒來計算,那將是漫長的幾個世紀;又或許,我們經歷了一些事,會突然明白,死亡比起世間的種種挫折,簡直太不值一提了。

就像蘇影。

當他走進家門,看到擺在顯眼位置的那張法院傳票時,忽然很想轉身離開。他不知道自己要避開什麼,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面對。

人們在看電影時,往往會因爲視覺效果被震撼,但是很難在內心深處,感到共鳴存在,只因我們知道,什麼是戲,什麼是現實。而當事情真的發生了,我們才切實地體會到真的有一種情感,叫做絕望。

“爸。”蘇影叫了一聲,聲音發顫。他仍願相信父親,但,那抑制不住的恐慌,藤蔓般緊緊纏繞住他,讓他無法冷靜。

蘇中庭坐在一把藤椅上,低垂着頭,雙手拄着柺棍,好像要找到一個支撐。蘇媽媽靜靜坐在一旁,擔憂地望向丈夫。

蘇影發現,父親彷彿憔悴了許多,他這纔想起,已經有好久沒有回家了。上一次父親打電話來,他們還大吵了一架。那時候,蘇影聽到父親暴怒的聲音,還以爲身體很好,如今才知道,這哪裡是很好,分明是很不好。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自以爲對,自以爲獨立,自以爲了不起,卻一直與生養自己的父親對着幹!這就是,所謂的驕傲?

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狠狠刺傷了蘇影。他忽然明白,原來他做錯了許多,也錯過了許多。

蘇晴站在一旁,高跟鞋和外套還沒換下,顯然也是剛剛到家。她擡眼掃了一圈,在看到祝式微時,原本嚴肅的臉孔更加陰沉。她充滿敵意地指着祝式微,問:“她怎麼在這?”

蘇中庭擡起頭,看到祝式微,臉色變得很難看。

“爸……”蘇影又喊了一聲,想問什麼,卻說不出口。

祝式微見狀,有些急,向前一步,莽撞地開口,“伯父,14年前的案子……不知你是否參與。”

蘇中庭瞳孔猛地一縮,身形一震,卻還沒等開口,被蘇晴搶了先。蘇晴憤怒地瞪着祝式微,睫毛微微顫抖,她尖聲說:“這裡有你什麼事!你立刻給我從哪來回哪去,我們家的事,你少攙和!”

看他的樣子,要不是蘇影在場,她都會破口大罵。

祝式微看眼蘇影,他站在自己的正前方,沉默着。她能理解蘇影現在的心情。於是降低音調,由衷地看着蘇晴說,“我只是想解決問題的辦法。伯父如果不把真相說出來……我們很難想到解決方法。葉旭他既然將您……告了,就必然手握證據,伯父您……”

“閉嘴!”蘇晴打斷祝式微的話,緊皺眉頭,“你是不是盼不得我們家好呀!竟然說出這種話!你的意思是說我爸是殺人犯?祝式微,你這樣說我可以告你誹謗!你是不是和那個葉旭合起夥來對付我們蘇家啊?蘇影,你看着,這就是你千般喜歡的女人!她簡直就是一個掃把星……”

“夠了!”蘇影終於說話了。他看向姐姐,而後看向父親,一字一頓地說,“我相信爸爸,絕不會做那種事情的。我會堅定地站在爸爸這邊,支持你!”

“小影。”蘇中庭的聲音在哽咽,他柱起柺杖站起來,走到蘇影面前,有種感動的溫暖洋溢在胸腔。說實話,在之前,他幾乎要對叛逆的蘇影失望了。可如今,蘇影的一句“相信”,讓蘇中庭重新找到了窩心的感覺。畢竟是父子連心,血濃於水啊。

但是,但是他是否對得起兒子的這份相信?

14年前的那件事……

“所以,式微,你先回去吧。”蘇影轉過身,對祝式微說。

“我……”祝式微還想說什麼,但看着蘇影的眼神,什麼也說不出,到最後,只好點點頭。

轉身走到大門邊,拉開門的時候,她感覺一種失落。

“式微。”蘇影忽然叫住她。

祝式微轉過頭。

蘇影對着她笑了一下,然後鄭重其事地說,“等這件事解決。我去找你。”

祝式微驚愕地看着蘇影,她捕捉到蘇影眼裡的認真,她略一猶疑,然後重重地點點頭。

走出蘇家,凜冽的風颳在她臉上,她卻一點也不感覺冷。裹着大衣,她呆呆地傻笑起來。

蘇影說,等這件事解決,回去找她。想到這句話,她就滿心甜蜜。她終於知道了,自己堅持這麼久,到底在等什麼。

也許等這件事結束,就真的雨過天晴了。

祝式微走後,別墅陷進短暫的沉默之中。本是至親的一家四口,此時卻忽然無話可說。而古馨沉默地縮在一旁,臉色乖巧地注視着一切。她的腦裡還回響着剛剛蘇影對祝式微說的那句話。她心裡很害怕蘇影不再屬於自己。

儘管蘇影一直沒屬於過她。但是他起碼還在她身邊,她怕的是,過不了多久,蘇影就會離她而去,不會對她笑,不會揉她的頭髮,不會一起和她吃灌湯包,不會再在她的生活中出現。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沒有蘇影的日子。

“爸爸,”蘇影上前握住蘇中庭的手,說:“現在家裡沒有外人了,告訴我,14年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蘇中庭、蘇媽媽、蘇晴霍然擡起頭,齊齊望向蘇影。蘇中庭眼神有些顫,他艱難地反問,“你不是相信我嗎?”

蘇影點頭,“我當然相信。但我也瞭解葉旭,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所以……爸,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14年前你到底經歷了什麼。這對我,”蘇影想起荊墨,想起童夢,想起葉旭,然後定定說,“很重要。”

蘇中庭眼中升起一層迷霧,淡淡點了點頭,陷入了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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