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瑭珏聽了這話,胸口一陣氣血翻涌,忍不住咳嗽了起來。看着他咳得滿臉通紅的樣子,黎音心想真真是唯小人與美人難養也,好看的東西果然嬌氣難伺候,這小子也太過矯情了,默默感慨着倒了一杯溫水遞了過去。一杯水喝下顧瑭珏方壓下了奔騰不定的氣息,他正色道:“大當家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一應要求均可提出,賣身此類戲言還望勿要再提。”文縐縐的語調整得黎音渾身難受,彷彿又回到了了八歲被明凡逼着去書齋時滿屋子老頭兒衝着她之乎者也的時候,瞬間把對美人兒的那點子耐心給磨沒了。“別叨叨,也別討價還價,我救了你兩命,帶你上山還沒宰了你,解了你體內那勞什子的毒,兩命之恩錢財還不上,你必須賣身。”說到這裡黎音臉色一變,陰惻惻地看向他,“否則我現在就要回你的命。”
“解毒”兩字一出,顧瑭珏心頭一怔,他以爲這女匪只是碰巧壓制緩解了他毒發時的疼痛,他所中的‘牽絲毒’藥引獨特,早在十年前前朝覆滅之時此毒便已經無藥可醫。顧瑭珏擡手緩緩地運轉了兩圈真氣才發現原本經絡中真氣運行伴隨的蝕骨之痛並未出現,也就是說他體內的毒確實被解除了,但他並沒有解毒的驚喜反而目光瞬間冷凝,被下左手從腰間緩緩攥住一枚匕首,在黎音靠近的時候反手圈住她的上身,扣着她的命門,匕首直直抵在她的喉嚨上殺意驟增:“你是誰,山寨內是不是有前朝皇室之人?”語氣急切凜冽中卻也隱隱含着一抹希冀,黎音面色未變,眼中卻閃過一抹嘲諷:“大渝的端王殿下,你是爲什麼會覺得剛剛清毒的你能夠控制住我,你是忘了我這寨主位子是怎麼坐穩的,還是忘了我是女匪,我再次提醒你,我手上有的是你大渝將士的血。還有前朝餘孽我隱峰山避之不及,若真有也早就讓我五馬分屍扔到後山喂狼了,大渝的端王殿下難不成還想從我這裡抓幾個餘孽去邀功?”喉間匕首一緊,堪堪流下了一抹血色,這一瞬間他真的想殺了她,“我倒不知恩將仇報現在已經成了你顧家家學傳統。”語氣中的那一抹熟稔瞬間炸裂了顧瑭珏的心臟,真的是她.....趁着顧瑭珏出神的一瞬,黎音手肘直直後撞,在他手微鬆之時反手將匕首奪下握在了掌中抵在了他的頸動脈,轉瞬間二人地位互換,他的生死全部掌控在黎音手中。
“你是不是夏夏?”顧瑭珏絲毫不在意匕首是不是會扎進他的脖子,目光執着堅定的看着她,眼神中似乎還有一絲乞求,乞求從她口中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黎音沒有一點波動,殘酷而又沒有一絲溫度的話從她嘴中一點點吐出,將顧瑭珏的期待一點點的撕碎:“不是,她救了我,但她沒有活下來,牽絲解藥是她生前囑託,以此身救萬民。”眼前女子眸光清澈也不掩飾厭棄,武功路數與那人可謂是南轅北轍,她沒有說謊,那個軟軟糯糯喊他小哥哥的女孩兒找不回來了,但顧瑭珏感覺自己已經被這真相給剮得千瘡百孔,他閉上了眼睛,掩蓋着心神的顫抖:“大當家的既然是故人之友,又知我身份,爲何要救我?”
“我說了,要你賣身還債。”黎音很難理解這人的腦回路,如若不是他有用,她何必救他。
而顧瑭珏卻一言不發,眼睛張開直直地盯着她,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尋找到一抹熟悉的痕跡,這種沉默又直接的氛圍狀態讓黎音有些不適應,她感到有些煩躁,用匕首輕輕擡了一下他的下巴。
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門口傳來吧唧一聲引得二人轉頭望去,只見豹子嘴張大成了“O”形,手裡拿着的雞腿兒掉到了托盤上,過了半晌才急忙捂住眼睛。“老大,你們繼續,晚飯我給您放在桌子上了。”說罷想要拔腳往外跑,但想起昨天從這小子身上賺的銀子和顧瑭珏看上去瘦弱的樣子,豹子覺得作爲一個好漢他得仗義一些,做一個能夠直言勸諫的好土匪,於是停下將要跨出門檻的腳,轉身回來清了一下嗓子 : “老大,人家小郎君身子還沒好利索,注意節制。” 說完撒丫子跑了,暗暗覺得自己真是一個講義氣的好漢子,銀子拿的也十分順手了,
豹子這句話使得屋內氣氛瞬間變得怪怪的,黎音看了一下自己的姿勢,雙腿跨坐在男子大腿上,右手揪着他的中衣衣領,左手的匕首依舊抵着男子的下巴,這個姿勢從門口看過來好像是她在輕薄他,想起她剛剛說的賣身還債,她明白這人爲什麼這幅死樣子了,於是認真地解釋道:“放心,我對你沒興趣。顧瑭珏,有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經用盡了全部的運氣,還有,我喜歡孔武有力的,你還沒王胖子養的鴨子肥實,姑奶奶下不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