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挖了,別找了,他們已經死了,死了你懂不懂?”君君咆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卻是怎麼都不進去。
雙手早已血肉模糊,而我只是機械的在清風寨曾經的土地上瘋狂的挖着,也許這一切只是一場荒誕的夢,就像以前那樣做過的夢,我努力的挖啊挖,也許挖出一個大大的洞,爹爹、林叔、林嬸他們就坐在洞裡衝我笑,對我說,丫頭你醒了?
你看,還是很有可能的是不是?剛剛手還會感覺到痛,現在雖然手已經不能看了,但一點都不痛了,真的,所以,這真的是一場夢,一定是。
要不然我怎麼能聞到老幺做的叫花雞的香味;怎麼能聽到九叔咆哮着說丫頭,你又侮辱我的醫術;怎麼能看到羅錢唾沫橫飛的樣子,衆兄弟嗑瓜子的聲音都那麼清晰……
天間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這一片漆黑的土地,手下的堅石碎礫也顯得不那麼堅硬了,我來了精神,挖的更起勁了,要快快找到爹爹他們,可得向他們炫耀一下,你看,我不怕打雷下雨了,真的,一點都不怕,因爲這是夢啊,這是夢。
這樣想着,我覺得人生真是太美好了,便又徑直吹起了口哨,可雨太大,口哨聲便被掩蓋住了,擡頭看到君君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我招呼他蹲下,這麼擡着頭,便有大片大片的雨水淋在我的臉上,眼睛都有些睜不開,我覺得此時的表情肯定有些猙獰,便如同往常一般威脅道:“君君,你快陪我一起挖,要不然等我醒的時候這個洞還不夠大就唯你是問。”
君君沒有動作,我便撇了撇嘴角繼續行動,醒來的時候一定要向林嬸告一狀,君君又不聽我話了,林嬸說了,君君不聽話的時候就告訴她,然後她會來打君君的屁股,林嬸曾偷偷的告訴過我,本想讓我做她媳婦的,但很可惜我瞞着她搶了個相公回來。
嗯,醒了的時候,我還有事向林嬸報告了,這次去南方君君和一姑娘對上了眼,那姑娘可強悍了,君君以後肯定會被管的死死
的。
我正想的開心,臉上卻突然吃了君君一拳,嘴裡有鮮血的腥味瀰漫,我擡頭,看到君君怒極的臉,雨水在他的臉上肆意的流淌,他雙手抓了我的肩膀,似是要捏碎般使力,我以爲他要咆哮的,卻只有哽咽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宋樂,他們死了,全都死了。”
死了?好奇怪的字眼啊,我有些迷茫,雨水淋到了我的嘴裡,鹹鹹的,放眼望去,漆黑一片,偶有閃電滑過,能看到光禿禿的山頭。
“君君,我們回清風寨吧,我不想在這裡呆着了,一點都不好玩。”說着,我扯了扯君君的衣角,雖然君君一直都聽我的,但有時候我把他氣狠了,也會撒個嬌耍個賴才能求得原諒。這次,我一定也做了什麼事吧,所以君君才這麼生氣。
“好君君,我們回去吧,我很想吃很想吃叫花雞,大不了我讓老幺給你多做幾個鹽焗雞腿?”我儘量將聲音放到最可憐巴巴的地步,君君每次看到我這個樣子就不會生氣的。可是君君卻突然將我抱在了懷裡,很緊很緊,我從來不知道君君竟有這麼大的力氣。
可是君君爲什麼哭呢?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君君,不哭,我在這裡陪你啊,沒事的,我們回去找爹爹給我們報仇。”以前君君被欺負了也總喜歡賴在我的懷裡,長大了的君君倒是很少這般做。
我以爲君君會不哭的,會乖乖的牽着我的手,會用他軟糯的聲音叫我老大,可他卻將我狠狠的推倒在地上,因爲雨水的關係前面散落的頭髮黏在臉上,表情變得有些猙獰,大聲的吼道:“宋樂,你到底想怎麼樣?死了,都死了,寨主死了,我爹爹孃親死了,老幺死了,九叔死了,春花也死了,死了,死了你懂不懂!!”
我覺得頭有些脹痛,爲什麼這個君君這麼不乖?爲什麼要一直說死了死了,每年過年的時候,林嬸總是要囑咐我們誰都不能提這個不吉利的字的,我揉了揉麻木的屁股站了起來,想要趕快從這個夢中醒來。
我還是要怕下雨、怕閃電、怕打雷的,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可以躲在爹爹的懷裡撒嬌,可以躲在林嬸的懷裡撒嬌看着林叔一臉不滿的樣子,有時候也會厚着臉皮躲在林叔的懷裡撒會兒嬌,真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覺得只有這個時候才能理直氣壯的說,看吧,看吧,我有人疼的。
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只聽到君君驚恐的聲音,我記得前面就是懸崖,要記得避開,可是等我想到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鏤空的一腳踏下,我覺得完了我要死了,可是,我沒有看到黑白無常的臉,卻看到了我一直想見的那張臉,還躺在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君君在旁邊依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摸樣,這幅摸樣真不適合他。
樑寅的喘息有點重,印象中他總是穿的整整齊齊,可這時候卻是一副狼狽的摸樣,衣服溼噠噠的裹在身上。
本來我不想哭的,因爲爹爹說了,女孩子也不能隨便哭鼻子。但我覺得今天很委屈,君君不聽我的話,還一直欺負我,我拽了拽樑寅的衣角,往他的懷裡湊了湊,有些難過委屈的告狀道:“相公,君君欺負我,他騙我說爹爹他們死了。”
樑寅的神色有些古怪,卻只是就着抱我的姿勢將臉蛋與我貼了貼,聲音有些顫抖,輕輕開口說道:“乖,我在你身邊。”
我覺得好累,好累,明天我就要回清風寨的,決定還是先休息一下好了,便將腦袋抵在了他的脖頸處,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嗯,明天和相公一起回清風寨,外公外婆還對我說要好好打爹爹一頓的,誰讓他把我這麼一個超級無敵乖孫女藏了這麼久,想到爹爹被打的摸樣,我便覺得很是滿足。
哦,對了,我還給林嬸買了一個紅豔豔的簪子,她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紅色;還有小甲,這孩子自從樑心走了之後,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摸樣,我要給他講講江南女子的嬌豔動人;還有春花,不知道她生了寶寶沒有?到底是狼呢?還是狗呢?還是狼狗呢?對了,還有好多好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