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初露鋒芒

雙方辯護律師口槍舌劍,總能拿出一些不合實際卻讓人啞口無言的辯論詞,被告辯護律師更是無恥至極,直接咬定王中是被陶瓷所劫,被逼無奈下只能打電話報警聲稱‘自首’,其實是被迫於那把已經讓他吃過一回苦頭的瑞士軍刀,在不得以的情況下爲了自身安危只能委曲求全。這段荒謬理論被大堂讓不少人忍俊不禁和憤慨,但又不好反駁,畢竟的確不完全是胡言亂語,雖然這中間一個柔弱女生成功劫持住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那麼的不可思議,但總有微乎其乎等同納米大小的可能性。

王中父母在這一瞬間差點沒衝動直接走人,他們父親兩也安分守己不少年了,從來都是循規蹈矩去拼搏,不曾用過家裡的職權迫害老百姓來收斂錢財和上位的機會,今天自己這邊律師的這番說辭無異於甩了他們一個耳光,火辣辣的疼,已到中年的男人望向被告臺上的兒子咬牙切齒,那眼神就恨不得讓他直接去坐牢來的好。

被告律師在原告律師保持沉默時得意一笑,他名叫龍清水,兒時生在四川,是德陽人,年少的貧寒到如今在律師界略有名氣的過程中性格被扭曲的厲害,打官司不講道義,只要能夠拿錢就算你是打家劫舍之流我也幫你竭盡所能,中間更是用了不少不可告人的手段,王中的爺爺就是在他律師生涯中最落魄時候拉了他一把,從此不講感恩戴德但老爺子只要一句話就肯定會不遺餘力的出手,這一次小少爺有難,他當然不會袖手旁觀,首當其中站了出來,接到消息後就到了現場極力找出一點點有助於王中的蛛絲馬跡。

陶瓷臉色蒼白,緊咬的嘴脣似乎充血,她怎麼也沒想到世界上還有無恥到這種境界的人,根本就是指鹿爲馬強詞奪理,只要是傻子都不會相信他的言辭,在女孩子最重要的名聲被波及後又來了這麼一出,她如果再不動怒就真奇了怪了。

陸蒙臨用力握了一下她的小手,表情倒是不以爲意,只是另一隻手拖着下巴嘲諷道:“果然狡兔三窟,可是再狡猾的兔子在被一把鋒利程度足可以秒殺一頭牛的利刃面前也是蒼白無力,丫頭你怕什麼,你且看他能蹦達到幾時,先讓他們吃點甜頭也好,到時候敗訴的時候打擊就更大,遊戲不是更好玩”。

穩坐中軍的陶老爺子挑了下眉,轉過頭看了眼早有耳聞的年輕後生,第一次開口道:“年輕人,怎麼說?”。

陸蒙臨沒像電視小說裡說的遇上大人物就誠惶誠恐,家裡面就有兩個不知深淺的老人,早就有了免疫力,最關鍵的是這位政界不倒翁也是陶瓷的爺爺,他就更沒理由畏懼,颯然一笑,陸蒙臨將頭稍微靠攏老人一點,即使不膽顫心驚還是擺盡了晚輩的姿態,他低聲自負道:“陶爺爺,我是持弓人”。

寥寥五字‘我是持弓人’帶給了周圍有意無意聽到的人不小的轟動,如梅雨季節第一炮響雷,震懾力不小,都不禁開始另眼相待這位從一開始就坐早陶家掌上明珠的年輕人,倒是怎麼想都猜不出他有什麼把握能在這場高位面角逐中插上一隻至關重要的腳,有些人期待,期待因爲陶老爺子的另眼相待上海政壇是否能再出一個類似於陸汗的風雲人物,有些人卻目露不屑,不屑於一個毛孩子跳樑小醜作爲。

老人聞眼後輕合上眼,閉目養神,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在閉上眼的那一瞬間,他一個輕微的點頭動作成功的掩人耳目。

剛剛看到爺爺這一個小動作還萎靡不振的陶瓷頓時神采奕奕,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革命的堡壘就是從內部攻破的,她之前很多次跟爺爺提及過能不能破例扶陸蒙臨一把,在她從小就嬌慣無度到能在衆目睽睽下任她揪鬍子的老人總是不聲不響,一回都沒表露過姿態,這一次似乎有了轉機,猶如豁然開朗一片新天地,這一次若真的能夠成爲陸蒙臨的契機,那麼已經把他擺到無可替代位置的陶瓷寧願受一次委屈,哪怕王中得以逍遙法外都無關緊要。

陸蒙臨察覺到她的異樣立馬瞭然,嘴角帶起一抹溫暖的笑意,旁若無人輕輕摸了下她的後腦勺,貼近她耳旁輕輕道:“這麼急着幫我鋪路?小心我會偷懶,到時候可就換了個模樣了,整日吃喝玩樂無所事事”。

陶瓷縮起脖子俏臉一紅,白他一眼嗔道:“我纔不信你會變”。

陸蒙臨嘿嘿竊笑。

坐在這一排後面的一些個看熱鬧的的人見着他和她的親暱姿態眉頭直抽,一個個其實已經混的挺體面的男人心裡發酸,暗道這傢伙吃軟飯到這種境界也是上輩子功德無量了,太讓人心碎了,我們拼死拼活到今天才混的不上不上,你泡個妞將來就一馬平川了,老天爺還有沒有天理。

這邊發生了一段不爲人知的小騷動沒影響到辯論臺上的鬥智鬥勇,原告律師轉過頭瞥了眼陸蒙臨,又看看今天的對手龍清水就顯的笑容玩意,不再在方纔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倒是起了嘲弄之意:“龍律師真是比厚到能和大地母親比肩,陳某甘拜下風,不過光憑你說的這些離經叛道是不可能讓我們的陪審團原先運行在固定軌跡的思維出現偏差的,你還是省點心,接下來也可以保持高昂的精神狀態接一些上不了檯面的案子,混吃口飯吃嘛”。

龍清水剛想據理力爭反駁,帶着後重老花鏡片的法官掃了眼周圍捧腹大笑的人羣敲敲小木錘,沉聲道:“公堂之上不得喧譁”。

陳律師似笑非笑瞥了眼被一股氣憋的通紅的龍清水,作嘆氣狀搖搖頭,從側面諷刺他也只是個只會搬弄是非沒職業道德的小人。

替陶瓷做狀詞的陳律師名叫苦甘,經歷和他的名字如出一轍,小時候家境並不寬餘,前往哈佛法學院留學時都是靠打零工補給自己的學費和用費,從不肯讓遠在太平洋對面的二老操心,因爲刻苦鑽研,對法律這一快又有別具一格的思維方式,回國後很快就在競爭強烈的律師行業脫穎而出,他帶領的律師團隊曾處理過很多國際上的大案,比如一次中東伊拉克石油開發時不小心泄露後對旁邊鄰國造成的污染糾紛,那一次算是打了一場漂漂亮亮的仗,除了這些豐功偉績外他還和陶家有些交集,秉承君子之交所以也只屬被淺薄鈕釦牽扯到一起的聯盟關係,這一次他是自告奮勇站出來的,爲的就是看不慣而去乘法辱了他一輩子精神支柱的律師這個職稱的敗類龍清水,還有就是若有若無想要加強與陶家的進一步往來,老爺子知道他爲人清高,所以一般時候也不會可以去敲打這個後輩,這一次他突如其來的出現倒是大大出乎老人家的意料,原本陶家都已經找好了知名大律師來接手這個案子了,他來了也就順水推舟了。

在法官准備說休庭討論的前一刻陳苦甘溫文爾雅開口:“法官大人,我有第三方證人可以舉證王中的種種惡性”。

這句話猶如石破驚天,原本失望沒好戲再看的人羣再次沸沸揚揚。

法院微微低下頭,銳利的眼光掃過陳苦甘與龍清水二人身上,沉默片刻後道:“傳證人”。

大廳厚重的金屬門被推開,進來的是幾個造型放這裡顯的詭譎的年輕人,還有幾個身材微微浮腫的中年男人,跟在他們最後面的就是已經消失了一天的馮真偉。

陸蒙臨轉過頭與他相視點點頭,坐直身子,笑道:“好戲拉開帷幕咯”。

在陶瓷的好奇的眼光中進來的一批證人已經擁簇到證人臺上,待法官批准後馮真偉首先開口:“在這裡我要向上帝發誓,我所說的一切呈堂供詞都完全屬實”。

鬨堂大笑,很多人竊竊私語這哥們倒挺懂規矩,一來就像給老法官一個好印象,不錯不錯,前途無量。

那兩片接近五釐米厚度的老花鏡下是一雙看破無數真僞或起伏或跌宕的眼睛,這時被他這麼小攪和也忍俊不禁,稍微擡擡已經乾枯的手,示意他繼續。

馮真偉冷眼掃了一圈笑的格外歡的人,暗暗記下他們的臉譜,對他來說,道不同不僅不相爲謀,有一天飛黃騰達之時還要一個個的踩死,這才能不給敵人有機會翻盤。

馮真偉緩緩道,說話腔調平穩有力,底氣十足:“被告王中向來就有犯罪史,只是因爲他的家庭特殊所以一次次討過法律的制裁,28號上午被告人王中差遣我身旁這位名叫胡富的證人以問路線爲由將受害人誘騙到交大門外,並用沾有乙醚紗布將受害人迷暈,隨後竄聯青浦錦江之心經理將受害人挪進賓館準備加以侵害,過程中被陶瓷的一位朋友發現,這才能得以及時救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證人供詞”法官低頭看着記錄出公安局遞交上來的經偵檔案頭也不擡道。

胡富就算是提前打好了預防針此時還是忍不住雙腿打顫,他誠惶誠恐朝平時離他甚遠的人物一一望去,心裡除了無以復加的敬畏外就是格外擔心自己的處境,他不知道現在做的對不對,但他能夠肯定的是如果自己不這麼做父母就要在外望着牢房每天以淚洗面,所以即使不對,爲了父母爲了自己也要豁出去幹到底,想到這裡他的膽怯頓時淡了不少,也漸漸有了底氣,將事件娓娓道來:“27號晚上我陪王中一起去青浦菲比陪他一個南京來的朋友,聊天時無意中那個人提到了當日他經過交大時偶爾看見陶瓷就驚爲天人,就打聽了一下名字,晚上喝酒喝的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拿出來跟王中調侃,當時估計人家是隨口一提,王中就上心了,第二天大清早就打我電話把我弄醒,接下發生的事就是馮真偉剛剛闡述的過程,全部符合”。

“任何人都可以信口雌黃,你有什麼證據?”龍清水勝負心極強,突發情況下除了措手不及外他仍舊想要垂死掙扎,所以說這句話裡面有威脅的意味,這個胡富他見過一兩次,屬於過去小二式的角色,怎敢到這裡揭發東家?

胡富看也不看平時見着自己就要低眉順眼的龍清水,自第一次開口後就愈發鎮定,敢說的不敢說的都倒竹筒子一吐乾淨:“我身邊的就有菲比27號晚上值班經理,還有被王中威脅的錦江之心經理,以及被王中叫過來威脅着幫他行兇的幾個一起玩的人,法官先生可以與他們覈對”

真相初步大白,王中一派到來助陣的人無一臉色蒼白,陶家一派的則是個個陰陽怪氣冷笑連連,好一點的也是笑裡面蘊藏尖刀,兩個不對路的派系很有可能已經鬥爭了很多年,積壓下來的怨氣當然滔天,這時候不落井下石就太說不過去了。

接下來就是陳苦甘與一個一個證人的對話,幾乎是把王中幾百年前所幹的壞事都扣了出來,而且只要給到充足的時間樣樣都能尋到證據,一點餘地都不留,法官和陪審團商議後決定休廳討論最後的決議,在後臺發生了一個有趣的插曲,被王中爺爺門生插進陪審團的一位仁兄在提出自己偏袒王中的觀點時被他的上司冷聲問了一句你有何證據?人家是上司,見他不痛快他不作罷還能幹啥,只能一鼻子灰看他們討論,至於插嘴那是更不敢的。

下午三點時開廳宣判結果,老法官摘下眼睛,露出一張格外消瘦精神的臉頰,肅穆宣讀:“王中,中華人名共和國戶籍,漢族人,1988年出生,因多次故意傷害罪,恐嚇罪,強~奸未遂罪情節嚴重,本廳宣佈,判刑九年零六個月,於10月10號開始執行”。

王中的父母那一對中年夫婦面若死灰,敗訴的龍清水雙目通紅,所有的一切都回天乏術。

這件事從頭到尾的謀劃者陸蒙臨在法院宣讀完結果後就第一個起身,在所有還坐着的人羣中顯的格格不入,他從容淡定的讓出出口,臉上靜若止水到猶如吃了頓家常便飯。

其他人倒沒太注意到他,而是忙着譁然,九年零六個月,這個期限是估計是王中所犯下的事應得到處罰的最高年限,一些被矇在鼓裡的人一身冷汗,都有意無意看向從頭到尾沉默寡言的陶老爺子,這場高級別的鬥爭中,花落誰家已經真相大白。

散席後陶老爺子率先起身從小後生讓出的道出走來,到門口的時候特意停下腳部佇立,在周圍人好奇的目光中陸蒙臨出現,居高權重的老人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和藹開口:“小陸,有時間來我家坐坐,聽說你泡茶功夫了得,老頭子就號這一口”。

陸蒙臨會意,弓腰恭謙點頭,他真誠堆滿整張臉:“一定,陶爺爺您注意身體”。

老人點點頭,給身旁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性秘書一個眼神,服侍老人很多年的秘書立馬會意,攙扶着鏗鏘耿直的主任緩緩朝外走去。

原本察言觀色的衆人帶着若有所思正準備轉身離去,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突然青浦政府大管家陸汗莫名其妙出現在陸蒙臨面前讓他們停下了腳步。

陸汗臉帶微笑伸出手。

當事人陸蒙臨一怔,不過還是在不明所以的情況和他輕輕一握。

陸汗放開手後笑道:“陸汗,和陸先生臭味相投的一個人,對資本操作都有興趣,只是因爲所處於的位置不同不能像陸先生一樣自由翱翔在股海之上,希望有機會可以討論一下”

陸大管家的城府和手腕已經讓太多人吃過暗虧,所以還沒從剛剛陶老爺子刻意向陸蒙臨示好帶來的波浪中走出來的人們更是眼神複雜的看着他,暗暗揣測這個臉蛋陌生的年輕人是什麼人物,能夠同時讓爲國家奉賢出赫赫戰功的陶老爺子和後起之秀陸秘書同時關注。

陸蒙臨當然早就對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如今扯虎皮的機會當然不肯放過,立馬就利用起來,他裝做客套又熟悉的神情道:“都姓陸,500年前是一家,有問題一起切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要陸先生不介意擇日就去”。

陸汗玩味用手指點點他,搖搖頭孤身一人離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陸蒙臨擦了把汗,正想轉身去找陶瓷,不料又一個出人意料的人喚了聲蒙臨。

陸蒙臨移過視線,印入眼簾的是一位個子巨高卻瘦弱無比的同齡人,王式微,他攙扶着的是一位頭髮已經花白的老人,精神抖摟。

“會下象棋?”走到他面前不等陸蒙臨說話就有人口開,這一次不是已經算是陸蒙臨朋友的王式微,而是他身邊如今依舊老驥伏櫪重權在握的老人。

陸蒙臨腦袋如糨糊一番,不過還是連忙應承,背後冷汗一片,低眉順眼道:“略懂一些”。

老人說話腔調不冷不熱:“正好今晚我有空,你跟式微是朋友,不嫌棄的話晚上來我們家一起吃頓粗茶淡飯,順便與我對弈兩局,讓我看看一個後生能厲害到什麼程度,被以訛傳訛到近乎神化”。

陸蒙臨肚子裡苦笑一聲,王老爺子給他孫子鋪路鋪的精啊,不答應又能怎麼辦,雖然以後跟王式微關係肯定是千絲萬縷了,但終歸拿到了震懾一幫子眼睛泛着綠光豺狼的效果,所以也就心甘情願了,陸蒙臨保持基本的後輩禮貌,道:“如果不打擾晚輩準備到,剛好很久沒下過棋了”。

老人‘恩’了一聲,似乎很滿意他的態度,刻板的臉上浮現出難得出現的笑容,他轉過頭朝孫子道:“式微,回家”。

王式微連忙道了聲好,接着嬉皮笑臉和陸蒙臨打個招呼扶着爺爺朝門外走去,連一句其它話都沒留下,只有最後的玩味眼神有着不可告人的意味。

此時因爲礙於陶老爺子王老爺子陸汗一類彪悍人物最後出場的人們都纔到外面的大廳,這一幕自然都歷歷在目,一個個驚疑不定的看着一場接一場平時根本見不到的戲劇畫面,大多人不敢駐足匆匆離去,只是在不間斷的腳部上的腦海裡,他們都記得了一張生澀的臉龐,還記下了這個臉龐的主人好象姓陸。

站在遠處和熟人扯家常的馮真偉瞧見這一幕幕後笑的肆無忌憚張牙舞爪。

因爲這一日,大半個大上海都會知道一個年輕人的名字,他叫陸蒙臨。

虎嘯龍吟,初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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