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裡,其實他很希望安大偉不是筱筱的生父,更希望能幫她找到親生父親,讓她不完整的家庭稍稍健全,讓她缺失的關愛儘量彌補。
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望着牀上已然沉睡的小女人,賀御君握着她的手在牀邊靜靜地坐了許久。
這件事打定主意,他會調查到底。只是,在有眉目之前,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
又過了幾日,賀御君手臂的槍傷恢復不錯,拆了胸前的吊帶。只是右臂還不能有大幅度活動,也不能用力。
筱筱除了腰間的傷還需要繼續一些時日繼續調養外,身上其它的輕傷已經基本痊癒,只留下一些淡淡的疤痕還需要時間來撫平。
經歷那樣的險境,能活着回來就不容易了,受這些傷其實已經萬幸。
醫生交代了注意事項,又讓他們必須定期回醫院複查,這纔給筱筱辦理了出院手續。
在家裡調養了兩日,賀御君安排好了回雲城的相關事宜,又帶着筱筱去醫院換了藥,而後直接出發。
一路旅途雖然有些勞累,但賀御君無微不至的關心呵護讓她心裡倍感幸福,那點辛苦也就不算什麼了。
回到小洋樓,張嬸早就做好了晚飯等着,家裡四處也收拾的乾乾淨淨,明亮而溫馨。
賀御君扶着她在客廳沙發坐下,陳龍將兩人簡單的行李放好就悄然離開了。
筱筱深吸一口氣,雙臂展開往沙發上一靠,滿足地說:“還是回家的感覺好!”
賀御君聽得冷嗤,英挺的眉宇微揚,“說得那邊的家就不是家了。”
筱筱立刻賣乖,“不是啊!有叔叔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張嬸站在一邊許久,這會兒笑意盈盈地岔話道:“這兒畢竟是家鄉啊,回來肯定更親切些。”
“對對對!還是張嬸懂我,就是這個意思!”
張嬸笑着,又指了下餐廳:“那個,晚飯已經做好了,你們都有傷,我特意煲了乳鴿湯,有利於傷口癒合的。”
賀御君上樓去換衣服,筱筱扶着腰起身,嗅着靈動的鼻尖兒走向餐廳,還不忘誇獎張嬸的手藝:“飯菜聞着就好有食慾呀!張嬸你都不知道,我住院這段時間,他這不讓吃那不讓吃的,我都饞壞了!最想念張嬸的手藝!”
對別的女孩兒來講,出門在外應該是最想念媽媽的手藝,可筱筱哪有這福氣。她人生裡最開始接觸到的溫暖大概就是住在小洋樓裡的高三那一年,張嬸雖然非親非故,可卻對她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這番話聽着煽情,其實是她的肺腑之言。
張嬸何嘗不懂,心疼地道:“喜歡吃就多吃點,你看你又瘦了!女孩子豐滿圓潤一些纔好,可別學那什麼減肥,講究排骨美。”
筱筱怕抻着傷口,慢吞吞地坐下後,俏皮地一眨眼,低聲道:“可現在的男人不喜歡以肥爲美啊!”
張嬸還沒說話,賀御君冷沉威嚴的語調傳來,“我幾時說過?”
筱筱脖子一縮,吐舌頭,捏起筷子挑自己喜歡的吃。
賀御君換了一身家居服,淺灰色的料子襯的他面龐矜貴而優雅,少了穿軍裝時的英氣威武,倒像足了世家公子的模樣。
他頭頂正好有燈,筱筱一眼看過去,只覺有光芒在他英俊深邃的五官上流淌,說不出的魅力超羣,她心兒亂跳,趕緊低頭喝湯。
這幾天,筱筱一直鬱鬱寡歡,回了這裡見她心情好轉不少,賀御君暗地裡也欣慰,兩人安安靜靜地用餐,偶爾一個眼神對視也充滿了脈脈溫情。
吃完飯,賀御君便催促筱筱上樓躺着去,她想起回來還沒跟紀曼柔和莫洋聯繫呢,便趕緊先給曼曼打電話。
那大小姐不知又在哪裡狂歡,電話響了許久才接起,好奇地問:“解放軍同志今兒怎麼有空放風了?”
筱筱壓着心底的雀躍,調子散漫地道:“是呀!不但放風,還休假了呢!”
“休假了?那你回來不?”
“已經回來了呀!”
紀曼柔陡然高八調的嗓門:“回來了?到家了?怎麼都不說一聲啊?”
罷了沒等筱筱回答,立刻就說:“晚上剛好有聚會,我跟莫洋都過去,這會兒正在路上呢,你趕緊也來啊!好久沒一快玩兒了!”
就知道他倆“應酬”繁忙,筱筱想着自己的情況,只能拒絕,“那個……我去不了啦,你們去玩兒吧!”
“幹嘛啊!難道你們休假了還受部隊約束,跟朋友一起玩玩兒都不行?”
“不是……”筱筱知道不說出實情紀曼柔是不會罷休的,只能交代,“我這休假可是拿命換來的。”
“啊?幾個意思?”紀曼柔吃了一驚,隨即明白過來,“又受傷了?”
“嗯,受傷了。”
“傷哪兒啊?嚴不嚴重?”
“還好,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不想好友的計劃因爲自己的事情打斷,筱筱安慰道,“我沒事,你別擔心,先去玩兒吧,等有空咱再聚。”
樓下,賀御君收拾好一切上樓來,推開主臥門一看,牀上空蕩蕩。
飛揚睥睨的劍眉頓時蹙起,男人轉身走向另一間客房。
果然,那丫頭窩在自己牀上。
二話不說,走進去就打橫抱起正在講電話的小女人。
筱筱見他進來,覷了一眼,誰料他過來就抱人,嚇得她趕緊阻攔:“哎幹嘛啊?你手臂還沒全好,醫生說不能用力的,快放我下來啊!”
“知道就別動!”男人薄脣淡淡吐出幾個字,筱筱僵住,不敢掙扎,提心吊膽地任由他抱着進了那件陽剛味兒十足的臥室,放到牀上。
電話那端,紀曼柔不明所以,連聲問:“怎麼了?你說什麼?”
筱筱臉紅,想着這算不算同居啦?語調有些羞澀,“沒什麼啦,跟他說話呢。”
“他?你倆一起回來的?”
“嗯,都受傷了。”
“不是吧……”紀曼柔越發按捺不住了,“這會兒還沒睡吧?我來看看你。”
“不用不用,你先玩你的,明天吧……”說着看了下男人,用眼神詢問他明天有沒有安排,見賀御君沒什麼反應,她明白過來,敲定,“明天中午一起吃飯,你跟莫洋也說一聲,行吧?今晚你們就該幹嘛幹嘛吧!”
紀曼柔大概是到了地方,又想着筱筱跟賀御君在一起,這大晚上的……
電話那端一陣窸窸窣窣的亂響,而後是拍車門的聲音,紀大小姐抽空答了句:“好吧,那就明天。”
掛了電話,筱筱看着從浴室出來的男人,皺眉就訓:“你胳膊傷還沒全好呢,又逞英雄!”
賀御君不領情,只是冷嗤了句:“裡外都熟透了,你還彆彆扭扭地睡那屋兒,嬌不矯情?”
筱筱聽着一句“裡外都熟透了”,真是要有多流氓就有多流氓,沒好氣地挑釁:“我就是矯情!怎麼着?”
賀御君勾了下脣,無聲笑着,又問:“不是前幾天就說要洗澡?”
“可你不是不讓洗麼……”
“我給你洗,就可以。”
筱筱盯着他認真地看了看,猛搖頭,又下意識攏了下身上的薄被,“那個……還是算了吧,萬一傷口沾水打溼了很麻煩。”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會注意。”
女人還是皺眉,搖頭,“不了,我突然覺得有些累……”
“也不用你動手。”
筱筱越發蹙眉,盯着他不解,“不對勁!你幹嘛這麼執拗地要給我洗澡?一定沒安好心!”
賀御君抿脣,深沉幽暗的眸底藏着淺笑,頓了頓才說:“我只是覺得,抱着一個臭烘烘的女人睡覺挺難受的。”
筱筱眸光一凜,甩臉過來,“你才臭烘烘!”說着擡起手臂聞了聞腋下和身上各處,“哪有!明明就是消毒水的味道!”
男人已經走近,又要抱她,“嗯,不臭,是叔叔想給你洗,水都調好了。”
筱筱努嘴,小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不就是那點邪惡的小心思麼。
洗就洗吧,這麼多天了,雖然護士每天會給她擦身體,但哪有徹底洗個澡舒服啊。
“不要你抱,我自己可以走。”推開他的手,筱筱自己下牀,賀御君扶着她,又用腳幫她把鞋擺好。
這些日子,他雖然自己有傷,但照顧她還是不予餘力。不得不說,筱筱很享受這種被男人疼愛呵護的感覺,也越發慶幸自己找對了人。
進了浴室,脫了衣服,賀御君很小心地把她腰間傷口貼了醫用防水貼,筱筱見他彎腰認真地模樣,心下甜糯,雙手調皮地捏着他耳朵把玩。
男人低低斥了句:“別鬧!”
筱筱不理,想到什麼笑了起來,甜蜜蜜地說:“叔叔,你以後做了爸爸,肯定是個超級細心的奶爸!”
確定她腰間的傷口應該不會被水打溼了,賀御君直起寬挺的肩背,薄脣勾起,“嗯,我也覺得,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生個?”
“還早着吧!”
“你要是離開這行,也可以很快。”
“哼哼!”筱筱斜睨他一眼,“就知道你早晚還是得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