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重圓,心裡太過舒坦,這些話沒經大腦脫口而出,說完才察覺到——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人家就是幾句話而已,她就把一輩子交付了,還管東管西。
是有多迫不及待啊!
見賀御君一副興味盎然的眼神瞪着她,筱筱臉上越發掛不住,紅着臉嘀嘀咕咕也不知在抱怨什麼。
男人的手伸上來,擰她的臉蛋,語帶調侃:“兩年過去了,怎麼還是這樣子,動不動就臉紅。”
筱筱不甘示弱,“兩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這樣子,動不動就捏我的臉!”
“嗯,手感好。”某人削薄的嘴角彎了彎,大言不慚。
筱筱怒,飛去一個眼刀,推門下車。
大步走開,身後車廂裡又傳來男人的呼喊。
筱筱不想理的,可誰叫她心軟。
扭頭回去,小臉彆扭:“幹嘛?”
後車座上的男人,身高腿長,慵懶地靠在那裡,氣場矜冷卻吸引眼球。因爲兩人關係明朗了,他臉上含着笑,薄脣是跟她接吻後殘留的水澤——那副模樣,看上去哪裡像威風凜凜的軍人,倒像邪魅不拘的浪、蕩公子哥。
筱筱只看了一眼,又忍不住臉紅心跳。
情人眼裡出西施,這話描述的不能再到位了。
本來就是個皮相上乘的傢伙,兩人相愛被迫分離,如今重逢再續前緣,那些積累的思念啊,愛意啊,一發不可收拾,筱筱望着他,只是看着他英俊的臉龐,感受他強大的氣場,心口那個位置,就一陣一陣地鼓譟,好像身體裡住了個不安分的D女,隨時都要朝他撲上去的架勢。
堪堪將那點失控的情緒裝回去,筱筱一眨眼臉回神,盯着他,“你快點啦!”
“過來扶我。”裡面的人微微擡手,說道。
筱筱沒聽清,側耳,“什麼?”
賀御君這才露出點痛楚的神色,喘了口氣,“我沒力氣了,傷口痛,起不來,過來扶我下車。”
如此倨傲硬漢的男人,能承認傷口痛,也是不容易。
筱筱氣得無話可說。
還知道傷口痛!
剛纔逞兇作惡,哪裡來的力氣!
該!
心裡恨恨罵着,可人已經迫不及待地靠過去。
“是不是真痛啊?”她懷疑地問了句,換來男人冰冷一瞥。
見他好像真得連挪動一下的力氣都沒了,筱筱的怒意轉而化作心疼和擔憂,“怎麼樣啊?不行的話叫醫生護士擡擔架過來啊!”
賀御君把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筱筱又把手繞過去環着他腋下,男人用力,說話有些喘,可還要逞強:“以前沒警告你,不要說你男人不行?”
筱筱聽懂潛臺詞,紅着臉斥他一句:“都什麼時候了,還胡說八道!”
那人在小丫頭的攙扶下,總算下了車。
腹部動過手術,這樣折騰少不了刀口要裂開,賀御君沒敢說,省得傻丫頭又要擔心又要緊張的。
站直身體,他緩了口氣,把腋下的小東西當做柺杖拄着,兩人亦步亦趨地朝病房走去,“這怎麼是胡說八道?叔叔受了再多的傷,也沒傷了那一處,怎麼會不行?”
“……”闊別兩年,他變得更壞了!
筱筱暗示自己,耳朵聾了,聽不見,也不做迴應。
心裡腹誹着,耳邊卻聽頭頂一道嘆息,頗爲遺憾的樣子,“這傷也不是時候,不然合好了,這會兒應該先做點正經的,兩年了,怪想的。”
筱筱僵住。
她發誓,她真得真得沒敢想,這傢伙一本正經地,光天化日地,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要是身體沒傷,這會兒合好了,就要第一時間去辦牀上的“正經”事?!
簡直就——
她反應過來,羞得“轟”一把火點燃全身,把理智都燒沒了。
纔不管他是不是傷口痛,沒力氣,就衝他這會兒還有心思想那個,她就該離他——遠、遠、地!
柺杖沒了,腹部猝然一痛,男人黑着俊臉:“你跳那麼遠做什麼!”
筱筱防備地盯着他,細細打量,而後頗爲認真地說:“你真的是賀御君嗎?”
“……”
“我認識的賀御君,雖然也悶騷,可沒色、到這個地步。”
“!”
“你不會是貼着賀御君人皮的叛軍吧?”
杵在那裡的男人,滿心歡喜變成烏雲密佈。
偏偏筱筱還不怕死,走上去摸了摸他的臉龐,歪着頭打量的模樣好像真的要揭下一層皮來。
奈何,手指不夠靈活,摩挲了幾下,沒頭緒,“不像假的。”
男人冷眼斜睨,眉宇生霜,“鬧夠了?”
筱筱嗤他一句,“誰叫你先不要臉的。”
瞥見他俊挺的額頭上微微滲出汗珠兒,一慣沉穩的呼吸也隱約顫抖,筱筱知道他的身體的確是撐不住了,這才重新扶着他回病房。
躺下,安頓好,醫生護士過來檢查,男人沉白着臉不發一語,可那雙眼還是盯着置身事外的筱筱,生怕她又跑了。
傷口重新包紮完畢,醫生嚴肅地叮囑不能再跑出醫院了,賀御君置若罔聞,下頜一點站在旁邊的女人,“給她的手檢查一下。”
筱筱想說不用了,醫生卻已經走過來。
當着他的面拆掉了紗布,賀御君自然看到她一隻手上深可見骨的咬傷,不由得又想起申屠軒,那個小小年紀都陰狠毒辣的孩童。
這個外甥,他的確歡喜不來。
幾天沒來換藥,傷口有些化膿,醫生儘管放輕了動作處理,可筱筱還是頻頻皺眉,艱難地壓抑着呼吸纔沒痛喊出來。
等兩人的傷都被醫生重新包紮好,已經是一個小時後。
賀御君沒吃午飯,飢腸轆轆,看着還在撥弄手上白紗的女孩兒,舔了舔脣:“你剛纔吃的什麼?再點兩份來。”
話題切轉太快,筱筱沒明白,“嗯?”
他又舔脣,好像還回味着,“我沒吃飯,想吃你中午吃的那個。”
筱筱真真是……
一頓折騰,兩人吃上午飯時,已經差不多是下午茶了。
經歷了那些坎坷和熱淚,此時能坐下來安安心心地吃飯,幸福來得太不容易。
筱筱只專注在吃,可賀御君卻懷着心事,時而擡眸看她一眼。
後來,筱筱終於忍不住,認真地看着他:“你要說什麼,直說吧,老是看我做什麼。”
賀御君凌銳的視線停在她臉上,墨眉蹙起:“過兩天,我姐會到這邊來。”
筱筱一怔,視線與他對上,想了想:“因爲那個小男孩?”
“嗯。”
筱筱點點頭,能理解。
這幾天,那孩子被他們關着,每天按時送吃的,各種威逼利誘,可小傢伙軟硬不吃,除了喝點水,食物不碰。
想來,也只有讓姐姐過來才能叫他聽話一些。
然而,賀御君擔心的不是這個。
“當初執意離開我的原因,現在還成立嗎?你說過,救了孩子就贖了罪,心裡的枷鎖和愧疚解除了。”
筱筱心口一刺,眉心蹙動一下,眼簾垂下來。
她是這樣認爲的,也這樣寬慰自己,可姐姐那邊……
見她猶豫,賀御君臉色又沉,語氣更緊,“不說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跟我的合好就只有這幾分鐘?”
他凌厲駭人的眼神刀棱一樣寒沉,筱筱瞥他一眼,急忙反駁:“當然不是……只是,我不知道姐姐對我——”
“我只在意你的看法,你扯別人做什麼?”
不夠溫柔的一句話卻格外叫她動心,筱筱點點頭,“我不會離開你,從今以後,除非是你不要我了,推開我。”
“傻瓜!”他怎麼會不要她?他看起來是那種始亂終棄的混蛋惡棍嗎?
兩人眼神對上,俱都安心。
筱筱被他看得臉紅,咬了咬脣低聲說:“這兩年的分離,對我們而言並非全是壞處。如果我們還在一起,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冒着生命危險在這個地方潛伏兩年,就爲了剿滅青龍會,找回姐姐的孩子。所以如果時光倒流,我可能還是會做出當初那個選擇。分開,讓我們各自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必在意對方的想法,某種層面上來說,避免了我們的爭吵和衝突,讓我們的感情停留在最美好的時段。但時光走到這一步,既然我們重逢了,我就不會再放手。”
她柔柔緩緩的語氣溫潤流過人心,理智且睿智,賀御君原本沉凝的臉色漸漸放開,瞧着她,一時感慨萬千。
世事難料,的確難說哪一件事就完完全全是好事或壞事。
但她能有如今這樣的決心,他也滿足了。
兩年,算來她也到了適婚年齡,或許該回國了,去辦最重要的事。
只是——
男人突然皺眉,想到了什麼,別有深意地看她:“既然心裡還有我,你跟那些個男人來往那麼密切做什麼?”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所有的溫馨都被打破了。
筱筱瞪着他:“你好意思說!剛纔那是什麼場合,你做的什麼事!還讓不讓我回去見人啊!”
“那就不回去唄,”賀御君又恢復高高在上的冷淡樣子,“我知道,你本來就該回國了,不如等我姐過來,你跟他們先回去。”
這個地方太危險不說,還有那麼多男人對她虎視眈眈,她在這裡多留一天他都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