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但我在昏暗的屋子裡絲毫沒有睡夠的感覺。之前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沒有一個安穩覺,但在這裡卻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或許是因爲有軍隊的緣故吧,在這裡大家也不會當着軍隊的面來搶掠。
我把地上的長布疊起來放進書包,那是我睡覺的地方,然後吃了一塊壓縮餅乾和半瓶礦泉水。我們一般都不會在外面吃東西,食物這種東西現在也是不可以外露的。
與我一同睡在這屋子裡的,還有兩個男生,歲數比我小一點。一個叫王瑞,以前是個大胖子,後來被控制了飲食,也逐漸瘦了下來,我還是跟原先一樣,喜歡叫他胖子。
另一個是李雨凡,我的師弟,戴着一個眼鏡,文縐縐的,光我知道的,這人成績全校第一,打破學校各種記錄,拿過幾個國際獎和許多省內獎。按理說這麼個學生,前途無量,本來一片光景的,我也準備沾一下光,可惜現在,什麼也不是,柔弱無力。
沒辦法,胖子他生性大大咧咧的,我高三那會兒他還在上初三,差不多處於叛逆期,又因爲現在這種情況,叛逆期的時間大大延長了。
我把他們兩個叫醒,說了今天還有事情要做。他們起牀後趕緊吃飯,其實慢點吃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因爲就那幾個東西。
看得出來這個文具店的老闆以前是住在這裡的,我睡的地方是大貨倉,但東西已經被搬走了,貨倉對面的房間是臥室,那是女生的地方。老爸和叔叔們則直接睡在店裡,輪番值班。
我們三個出去後,大人們正在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
老爸作爲這裡年紀最大的(其實也大不了多少),坐在凳子上,雙手扶額道:“這個城門暫時出不去了,看這溫度,可能也快到冬天了,到時候食物會更加難找。我們現在的食物連半個月,不,一個星期都撐不了,這怎麼辦。”
胖子爸,也就是李叔,坐在櫃檯上說道:“白哥,現在那些大幫派都被張墨給弄走了,要不……”
“不行!”老爸直接打斷道:“你忘了我們怎麼說的嗎?就算別人有多餘的食物,我們去搶,去傷害他們,良心過的去嗎?萬一人家是給老人小孩吃的呢?”
李叔也說着,“依我看,張口去要,人家肯定不會給,或許到時候也免不了打一架。軍隊那裡每天都有補給,或許……”
秦叔是住在我家旁邊的彪悍大叔,他的女兒和我從小玩到大,她此時正在臥室裡睡覺。秦叔皺了皺眉頭,“白哥,要我看,咱們直接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算了,省的受這窩囊氣。”
老爸嘆口氣說道:“你說,光我們這幫大老爺們,早跟他們幹起來了,但你這裡,有孩子有老婆的,怎麼打。”
老爸說完望向我這裡,然後眼前一亮,叫道:“欸!小云你們醒了,吃飯了沒有?”
老爸這個人就是想的太多,很符合生意人的思維,沒有把握的事情絕對不會做,也正因爲這樣,我們幾次陷入困境。如果老爸的思維能夠突破,能夠想到富貴險中求的話,或許我們會過的滋潤一些,但也有可能更窘迫一些。
因爲孩子和老婆的問題,困擾了他這麼長時間,我覺得我現在也不是一無是處只知道打遊戲的毛頭小子了。
我像反抗壓迫那樣說道:“我可以跟着你們一起去,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幫你們的。”
老爸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嚇得我後面兩位小夥伴拉了拉我的衣角。果然一片雷聲大作的烏雲下起了暴雨,“胡鬧!你以爲你厲害了?!外面那些人是什麼你知道嗎?!”
我如同一個嫩芽,接受着狂風暴雨,但就是屹立在土壤中,任爾東西南北風,就是不倒!待大雨消停後,我說道:“那我難道一直呆着不動?!我長這麼大了什麼事也不能做?那我有什麼用?!”
臥室的門打開了,老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小云,快回去,那是大人們的事情。”
我和老媽對視了一眼後,不耐煩地回到房間裡,衝着外面喊道:“有我沒我有什麼區別?!”
此時此刻,我便覺得自己像一個食物消化器一樣,這種時候我需要的不是父愛母愛,而是生存的技能!
胖子和李雨凡進來後將門關上,胖子像個憤青一樣說道:“雲哥,你剛纔真帥!其實我早就想出去玩了,但他們就是不讓,要不然……我們跑出去吧?”
這是個證明自己的方式,但我還有理智,如果只有我們出去的話,肯定會被別人給攔劫的,毫無安全可言。我默不作聲,看向一旁的李雨凡。
李雨凡脫下眼鏡,呆滯地凝望着前方,“白雲,你說,這世界什麼時候纔會變回來?”
我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老實說我沒想過這件事,一切都是以生存爲主,這孩子可能想的太多了吧。我屬於那種靠自己不靠別人的類型,許久後我回答道:“想這幹嘛?也許永遠也回不去了呢?生存下去纔是第一要想的。”
“我,還能活下去嗎?”
從他的眼神我可以看出,他的眼睛裡有了當年的事情,那些上臺領過的獎,那些注視着他的目光,那個重點大學伸出的橄欖枝,那個前程無量的少年,如今,卻落魄到懷疑人生。
我笑道:“現在這個事情呢,靠不了別人,你什麼時候能夠自己生活了,就說明這個世界再次接納你了。”
胖子也拍拍他的肩膀,“凡哥,你就說你這腦子,今後當個軍師搞的小發明什麼的多厲害對不對?說不定啊,你有可能被載入史冊呢!”
李雨凡戴上眼鏡笑道:“胖子,白雲!這幾年來我一直躲在你們後面,現在我決定了,我要面對這個世界!”
這時,我的發小青梅竹馬秦沐真推門進來了,雖然我們身上的衣服都比較破舊,但她那種自然美依然使自己變得魅力無限,似乎這身衣服和滿是塵土的臉是爲了掩蓋她的美麗。
哦……我沒詞來形容她了,畢竟這是我近幾年來見到過的爲數不多的同齡女生,加上以前的事,我和她可以說是互相吸引了(也可能只是她吸引了我)。
秦沐真進來後說道:“我在門外聽到你們說的了,我可以加入你們嗎?”
“加入什麼?”
最後,我們這個四個人的“敢死小分隊”成立了。在當時,我竟然不知道我們的第一次行動會帶來那樣的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