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還出來賣藝掙點銅錢,說起來也是勞苦。
下面傳來咿咿呀呀的樂器聲音,算不上多好,不過細細聽來倒也有一番趣味。
那小姑娘和着曲子開口,聲音婉轉如鶯般,調子雖然沉悶了些,聽起來倒也不錯。
這若是擱在前世,便算是街頭賣藝或者民間藝術了,穆菱少見到這些,此時看得興味盎然,還不忘差人去打賞一些。
她自然不是救世主,幫不了所有的窮苦人,但既然見着了,能幫一些就是幫一些的。
看那對父女見着了打賞,那番感恩的神情,穆菱倒也覺着滿足了。
“時候不早了,我們聽了這支曲兒,便該往塔上去看煙花了。”樑初在對面開口,聲音都帶着寵溺。
穆菱連連點頭,忽然想到什麼轉身眼睛晶亮的看向他:“那塔有多少層?我們爬到最高層去嗎?”
馮壽一聽便叫遭:“哎喲少夫人,那塔——”
“你想去最高層嗎?”
“少爺——”
馮壽的話被截斷,又聽樑初這樣問,頓時便心覺不好,可樑初一個警告的眼神掃過來,就將他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
得……主子願意博紅顏一笑,他插手個什麼勁兒。
穆菱也看出了端倪,眼中噙着笑意:“那塔很高是不是?爬上去很是費勁嗎?”
“不費勁。”樑初看向馮壽,“你去安排,今晚我們要去最高層。”
他就知曉這事兒得落到他頭上!
馮壽心裡叫苦不迭,可也只得轉身趕緊去安排了。
塔是佛家之物,歷來便是浮屠塔的寓意。而這京城內的塔則是棣屬於白馬寺,一共十二層,在過年的時候會開放六層,最上面的卻是不開放的。
現在他們皇后娘娘執意要去爬頂層,馮壽就得去白馬寺一趟,和那裡的主持交涉一番,得了允許才成。
穆菱不知這其中內情,自然也沒有阻止馮壽去安排。
他們身邊只剩下侍衛打扮的虎賁衛統領,二樓倒也平靜,生不起什麼花樣來。
下邊的表演還在繼續,穆菱正轉頭了去看,卻忽然聽那歌聲戛然而止,一陣喧鬧傳了上來。
“怎麼回事?”
這大過年的,怎麼竟是還有人在鬧事?
被擾了興致,心中自然是不舒坦的。樑初見穆菱不高興了,面色自然也陰沉了下來:“去看看下面怎麼回事。”
虎賁衛統領趕緊答:“是有公子瞧上了那賣藝的姑娘,怕是打算明搶了。”
強搶民女?還就發生在天子腳下?
這不是在打皇帝的臉嗎!
穆菱不由一陣好笑,暗道那人倒也真是個有勇氣的,這當口竟然還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扒在欄杆上往下面看去,表演雖然戛然而止,此時下面卻是一片沸騰。
有一個華服公子手上拿了摺扇,正用摺扇將那舞女的下巴挑了起來,神情倨傲的正在說話。
“唔……”穆菱不由唏噓,在這樣的地方竟然還叫她遇到了強搶民女這樣的事情。
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轉頭看向樑初,竟然招手叫他過去:“快過來看看,那是哪家的權貴?”
能在這當口耀武揚威的,肯定是有點背景的。
只是穆菱很少接觸前朝官員,便是見着了也是不認識的,這會兒又是興趣盎然,自然是願意在這裡和這些人磨一磨了。
察覺她的意圖,樑初只覺着無奈,走到她身邊將她護着,這才問了虎賁衛頭領:“去查查那是誰。”
“是靖國侯家的小公子,今年太后偷偷的將靖國侯的小公子接了來,大抵是叫他到京城過年的。”
“哦?”樑初周身的氣勢越發冷了一些,“將人帶上來,重新去準備個隱秘的包廂。”
靖國侯是太后的母家,本身身份就比其他諸侯要更敏感一些。
這些年是樑初勵精圖治,將所有的權利都集中到了自己手上。可早年大部分權利都是在太后手上的,且太后的手段如何,那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早前還好,現下樑初知曉了那個關於他身世的秘密,本來對太后就有隔閡,這會兒就越發的不舒坦了。
是誰不好,偏生是靖國侯府的人。
靖國侯已經不被允許進京了,偏生太后還將他的小兒子給接了進來,誰知道這背後有沒有什麼陰謀的?
樑初眼中的陰沉已經蓄滿了,此時滿身都是凌厲的氣勢,想來等會兒靖國侯兒子來了,也是討不到好處去的。
穆菱卻是有些擔憂的看向他:“還是不要打草驚蛇了,說不定太后也不是那種想法。”
不要自己兒子當皇帝,反而是扶持自己的孃家,叫外甥做皇帝……這樣的想法簡直太過瘋狂,穆菱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太后會有這樣安排的。
現下樑初做皇帝,太后還會是受人尊敬的太后。但若是靖國侯或者他兒子做了皇帝,那太后還算個什麼?不過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老婆子罷了。
這筆賬太后該是想得明白的,想來也不至於糊塗到這樣的地步。
樑初卻是抿脣不語,一把將她抓在手裡,牽着往裡間包間來。
“你……”穆菱很是擔心。
“你不瞭解她,當年她其實是愛着父皇的,她願意爲了父皇去死,爲父皇擋過好幾次刺殺,次次皆是在鬼門關走一遭。”樑初的聲音很是低沉,“就是這樣的奮不顧身,所以父皇雖然猶豫,卻一直沒有廢黜了我的太子之位。她可以這樣瘋狂的愛着父皇,卻也會因爲父皇去寵幸了七弟的母妃,就將這樣愛轉爲瘋狂的恨。”
這……也太極端了一些。
想到平日裡太后的作爲,穆菱倒也覺着太后沒有表現出來的這樣瘋狂極端。可是如今聽樑初這樣說起來,又感覺太后好像是有偏執症一般,固執的想要將某些東西抓在自己手心裡面。
這種這感覺真是叫人覺着糟糕極了。
“這倒是正常的吧……”穆菱猶豫的幫太后開脫,“若是你如今去寵幸了其他妃嬪,我指不定也是要由愛生恨的。”
當初有多愛,到時候就有多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