愜意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夜幕剛剛落下,宋鏡棠就被陳昂召回了陳府。
宋鏡棠在他面前坐下,依然是上次那個房間,桌上放着滾燙的茶水,只不過上次是深冬,這次是暖春,而宋鏡棠的處境也已經截然不同。
陳昂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
“不知宋小姐對這件事怎麼看?”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宋鏡棠知道他說的是蔣塵硯的事情,頓時大腦飛速運轉,思考着該怎樣回答他的問題。
宋鏡棠穩住語氣,鎮定地答道:“出其不意,成效顯著。”
陳昂緩緩點了點頭,“的確出其不意。”他臉上忽然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宋鏡棠登時警覺起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宋鏡棠低頭看着手裡的茶杯,生怕陳昂看出她眼中的急切和探尋。
但好在陳昂沒有多想,他答道:“我也沒想到會忽然憑空冒出來一個這樣好的機會。宋文淵那邊的人竟然臨時倒戈了。”
宋鏡棠心頭一緊,果然如此。
“你是說,宋文淵手下出了叛徒?”
陳昂輕笑一聲,“現在是我們這邊的人,就不要稱爲叛徒了。”
宋鏡棠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連忙用一個微笑掩蓋過去,“確實。”
但陳昂一點也沒在意,他心情很不錯,加上最近宋鏡棠的任務也都完成的很好,宋鏡棠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戒備在逐漸降低。
“不過……他手下的人怎麼會忽然投靠我們呢?”宋鏡棠追問到。這麼絕佳的套話機會,宋鏡棠絕不能放過,現在正是毫無頭緒的時刻,關鍵信息的獲取就在此一舉了。
陳昂啓脣,正要回答,宋鏡棠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就在這一刻,陳昂忽然停住了已經到嘴邊的話。他擡起視線,看了一眼宋鏡棠,“這些事情太複雜,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他是沒有問題的,我們能用,你放心。”
宋鏡棠幾乎氣得快背過氣去,這麼關鍵的時刻,他竟然忽然就打住了。但他既然已經這麼說,宋鏡棠自然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得在心裡捶胸頓足。
心中的千萬個問題,到嘴邊只化作了一個字:“好。”
陳昂又和她聊了些最近的任務和一部分不算太機密的信息,直到深夜才讓宋鏡棠離開。
心情越發低落,宋鏡棠忽然不想回棠影居了。偌大的府邸,卻只住着幾個人,太過清冷。一時間,宋鏡棠竟有些想念成天在她耳邊聒噪的宋茗萱。
“巧鈴,不回棠影居了,回宋府吧。”宋鏡棠朝巧鈴吩咐到,巧鈴眼中露出一絲困惑,但也沒有多問。
“可是拂花……”巧鈴有些爲難的說到。因爲宋鏡棠今天出來只帶了巧鈴,拂花還在棠影居等着她們回去呢。
“哎……”宋鏡棠嘆了口氣,你回去陪拂花吧,告訴她我回宋府去住了。
“這麼晚了,怎麼能讓小姐一個人!”巧鈴焦急地說道。
“沒事的,我不是還有蕭別嘛。”
巧鈴一愣,忽然以爲宋鏡棠是想單獨和蕭別呆在一起,就連忙回了棠影居,宋鏡棠也沒多解釋,反正她對蕭別也確實有這個心思。
回宋府只是宋鏡棠一時興起,臨時決定的,但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巧,就在這時,她和一直抓不到的那個奸細撞上了。
大概是和陳昂夜談的時候喝多了茶,回來也已經是半夜,過了她平時睡覺的時間,夜色濃郁,宋鏡棠再一次失眠了。
宋鏡棠最不喜歡在牀上輾轉反側,睡不着她索性就直接起牀,在府裡漫無目的地閒逛起來,腦海裡想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吹着夜風,竟也還算愜意。
當一個黑影從屋頂飛過時,宋鏡棠來不及驚呼,蕭別已經從她身後躍起,朝那黑影追去。
片刻後,蕭別就抓着那個黑衣人送到了宋鏡棠面前。
看見她烏黑的長髮盤在腦後,宋鏡棠皺起眉了,竟然還是個女人。
蕭別將她腰間的匕首抽出丟到一旁,再將她的手按在背後,才讓宋鏡棠上前查看。
宋鏡棠的記性向來不錯,只一眼,她就想起了眼前這張熟悉的臉。
那日在宋文淵的生辰宴上,偷聽她和蔣塵硯談話的那個假丫鬟,就是她。
宋鏡棠朝她走近,她正跪在地上,低着頭。
宋鏡棠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頭強行擡起來,看着她的臉,宋鏡棠眼裡的怒火愈燃愈烈。
“啪——”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她避開宋鏡棠的視線,死咬着嘴脣,一言不發。
宋鏡棠的眼神像一把利刃,“我數三聲,三——二——一——”
又一個巴掌落到她臉上,“蕭別,把她敲暈。”
宋鏡棠背過身,身後傳來人倒地的聲音。
等她被一桶冷水潑醒的時候,眼前的人已經從一個變成了三個。多了宋文淵,還有旁邊眼神鋒利到可以殺人的蔣塵硯。
問了她幾個問題,別說認真回答,她根本連嘴都不張。
蔣塵硯揮手示意了一下,一套刑拘已經從外面端進來。
宋鏡棠看見她的眼神明顯地一顫,但片刻後卻顯得更加堅毅。
“小姐!小姐!”就在這時,巧鈴大喘着氣從外面跑來。
“什麼事情這麼慌張?”宋鏡棠皺了皺眉,她現在可沒別的心思管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拂花,拂花不見了!昨晚我回去時她都還好好的,可我早上醒來她就消失了,一直到現在都沒回來!”
宋鏡棠一頓,“這件事……一會再說。”
巧鈴也很快發現了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太對勁,臉色顯得有些慌張。
就在這時,宋鏡棠忽然捕捉到了跪在地上的女人明顯變得緊張的情緒。
宋鏡棠忽然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仔細打量着她,忽然,宋鏡棠發現她耳邊裂開了一條細小的裂縫,上面還留有剛纔潑水留下的水漬。
忽然間,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她心裡升起。
宋鏡棠將指甲輕輕划進那道縫隙,用力一撕,一張假人皮掉落在地上,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衆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