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染慢條斯理的品嚐着眼前的美食，雕花的銀筷子基本在所有的盤子上都晃了一圈，這些菜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不過味道還不錯。
她擡起頭來，望進蕭北寒的眼中，感覺那裡面有一個黑洞，正在慢慢的吞噬着自己。
“還不錯。”
嚥下了嘴裡的東西，顏雪染心滿意足地說着，看向蕭北寒的眼神也溫柔了一些，或許是自己小題大作了？
明明是兩個人的痛苦，卻弄得像只有自己一個人承擔一樣，這對蕭北寒來說，是不公平的吧？爲了妻子，失去了妹妹、爺爺，而妻子最後還是離他遠去，這是自己該做的事情嗎？
雖然顏雪染並不願意承認，可她心裡清楚，那顆愛着蕭北寒的心，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別我自己吃啊，你們都一起吧？”
何夢思看着顏雪染給自己包好的小肉卷，又想起北寒剛剛說過的散夥飯，頓時沒了胃口的，如果這頓飯一直都吃不完，那麼這個兒媳婦會不會還是自己家的人？
她了看自己的兒子，就坐在顏雪染的身邊，周到地爲她服務，如果能這樣和和睦睦地在一起多好？爲什麼所有阻礙他們的力量都已經消失了，偏偏這兩個人又選擇了放棄呢？
“雪染，嚐嚐這個，我自己做的辣白菜，跟外面買的不一樣。”
“嗯。”
顏雪染已經拼命地往嘴裡面塞了，可碗裡還是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她無奈地看着蕭北寒，是不是因爲覺得相處的日子不多了，所以纔會拼命地對自己好？
蕭北寒，你是不是早就篤定了我一定會心軟？！
顏雪染努力了半天才攔下蕭北寒夾菜的手，這麼吃下去自己的肚子一定會裂開的！
“我求你了，你就管好你自己吧，我自己能吃。你給我夾了這麼多，一會兒吃不完，怎麼辦？”
“那我幫你吃。”
顏雪染的手一凝，想到蕭北寒的潔癖，更加不能理解，他說可以幫着自己吃？這不是他的風格啊！這次回來，他的變化真的好大。
好好的一頓飯就在推推讓讓中吃完了，顏雪染揉了揉自己肚子，實在漲的難受，蕭北寒讓吳嫂收拾了東西，自己說道：“我陪你出去遛狗吧，正好的當作消食了。”
“遛狗？是我們遛它們，還是他們折磨我們啊！我纔剛吃完飯，那麼大的體力運動我做不了。”
“沒事兒，他們走的很慢的。”
哈士奇走得慢？不是說是運動型的狗嗎？顏雪染還記得自己看過一個視頻，主人開車哈士奇在後面追着，完全無壓力啊！這種狗會走的很慢？
“是你把他們訓練的太好，還是我根本就聽錯了？你說他們會遷就咱們的步子？”
“會，因爲它們還沒吃飯，經不起超負荷的運動。”
“……”
可憐的狗狗啊，你們還沒吃飯就要被人拉出來遛遛？什麼時候開始蕭北寒也可以把卓越的才能用在狗身上了？讓人家餓着肚子陪自己散步，真的考慮到狗的感受了嗎？
顏雪染纔不會跟他討論這個，兩人直接牽着狗出去了。
小區中音樂噴泉已經啓動，輕靈的水聲加上柔美的音樂，顯得格外有情調的，蕭北寒伸了伸手，還是沒辦法牽住顏雪染，如果明天這一切都接受，那麼今天又何必讓自陷得更深一點呢？
“雪染……”
“嗯？”
顏雪染走在鵝卵石鋪好的甬道上，迷茫地擡起頭，不知道蕭北寒要問些什麼，只覺得昏黃的燈光披在他的身上，精緻的像是銅像。
“沒什麼，只是想問，在C城還好嗎？”
“挺好的，之前沒問過這個問題嗎？”顏雪染也有點蒙，按說蕭北寒問過的問題應該不會重複的，可或許她已經夢見太多次相同的場景，所以根本分不處境現實跟夢境。
“我也忘了。”
蕭北寒笑了，淺淺的，卻莫名地暖心，他緊了緊手中的狗鏈，說道：“我很想你。”
“……”
顏雪染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迴應，如果是別人，她大可以諷刺挖苦回去，但是這個人，她不忍心。因爲有一種想念，是相互的，誰也沒辦法丈量自己的思念，只知道它是個頑皮的東西，一個不留神就像那個人走去。
“怎麼不說話？”
果然，其實她根本就不想自己的吧？所以除了在嬰兒房的嚎啕大哭的之外，她可以做的端莊秀雅，這是自己的雪染嗎？
曾經那個、光芒萬丈又在無所畏懼的勇士已經變得溫和安然，對不起人，沒有保護好你，所以只能由着時間跟空間交叉着磨平你的棱角。
這樣的顏雪染，只會讓他覺得心痛。
“恩，多謝掛念了，我很好，工作也不是很忙，生活也很順心，偶爾可以出去玩玩，C城的經濟沒有B城發達，但是生活質量還是不錯的。”
“這樣啊，你一直跟你師妹一起做事嗎？”
蕭北寒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祁書一次，他明明知道顏雪染已經回來了，還跟她小師妹一起瞞着自己，看來聯合收購T.s時建立的友情，永遠比不上愛情啊！
“開始的時候幫祁書做了幾個案子，後來就隨便接了一些案子，我的檔案還放在所裡面，好在之前準備了一些文書，不過現在也所剩無幾了。聽說16年律協要規範化，文書材料全部都要存檔的，正好回來跟蘇皖商量一下對策。”
全都是公事！
蕭北寒有些黯然的想着：雪染這次回來全都是因爲公事，唯一的一件私事就是跟自己離婚，他完全沒考慮過談公事，是自己起的頭。
蘇皖啊！
雖然這個情敵已經一再保證絕不會參與他們的婚姻，可如果他們離婚了呢？比起跟自己在一起，雪染似乎還有更好的選擇。
她跟蘇皖是大學同學，畢業就在一個事務所裡面，相處的時間比自己還多，有聊不完的共同話題，有幾次他強行賴在顏雪染身邊，想聽聽他們的對話，卻發現那是自己根本不能參與的領域。
“北寒？”
蕭北寒反應過來的時候，顏雪染的青蔥玉指就在自己面前晃悠，他下意識的握住，看着她緋紅的臉，就更不想放下了。
“嗯，我在。”
蕭北寒恨不得這條路永遠都沒有盡頭，可以牽着她肆無忌憚地走下去，可偏偏這時候有人打電話過來，顏雪染反射性地掙開他的手。
蕭北寒看着空空蕩蕩的手心，一陣陣失落。
“喂？”
如果這個人不是紀舒，他或許早就翻臉了。
“是我，紀舒，我聽說嫂子回來了？帶着人一起過來玩玩吧，三天後我就結婚了，你倆這樣不行啊！我是你的親哥們兒，給你倆製造點機會怎麼樣？酒後亂那啥，這樣那啥然後在那樣那啥，你懂的哦！”
“你夠了！”
蕭北寒下意識的看了顏雪染一眼，大有做賊心虛的意思，明明自己什麼都沒說，卻擔心顏雪染聽到。
“夠什麼啊！你趕緊過來吧，婚禮的事情我還等着你幫忙參謀呢。”
“好了，我知道了，一會兒過去。”
跟顏雪染相處的時間，蕭北寒一刻都不想浪費，可紀舒需要自己幫忙，又不能坐視不理，只能先應下了。
“紀舒嗎？”
“嗯，找我去他的酒吧，好像有點事情，你跟我一起去嗎？”
“不了，這個點兒酒吧太多人抽菸了，我今天本來就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好，咱們先回去，然後我換一身衣服再走。”
顏雪染聽到換衣服三個字就想到自己下午的境遇，不由得紅了臉，一會兒回家她一定只在客廳呆着。
顏雪染回去的時候，吳嫂正好在收拾東西，看見顏雪染進來，自然而然地迎上來，說道：“剛剛洗好了水果，要不要嚐嚐看？都是今天剛買的。”
“好啊。”
顏雪染雖然吃的很撐，可爲了不再見識蕭北寒換衣服的畫面就自動自覺躲到樓下來了，這點心思怎麼能瞞過蕭北寒，他看了一眼，沒說話。
碩大的草莓放在嘴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顏雪染看着他上上下下，眼神一直跟着，當這個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即使他什麼都不說，自己還是不由得跟隨。
直到門輕輕的關上，顏雪染才收回了目光，何夢思跟吳嫂交換了一個眼色，都覺得這倆人的緣分根本沒盡，應該還有迴旋的餘地。
“雪染啊，這是閣樓的鑰匙，你上去看看，幫媽找點東西，我記得有個翡翠戒指放在裡面了，一個紅盒子裡面裝的，去找找看哈。”
顏雪染愣了一下，其實不太明白爲什麼讓自己上去，蕭家的這些下人都說訓練過的，根本不可能出紕漏，現在讓自己上去，怎麼看都覺得這裡面有文章啊！
“好，我這就上去。”
雖然滿腹的疑惑，顏雪染還是沒有違背何夢思的意思，順從地接過了鑰匙，就上樓去了。
吳嫂盯着顏雪染的背影好久，纔跟何夢思說道：“夫人，您覺得會有效果嗎？她看了閣樓上的東西，就不會跟少爺離婚了嗎？”
“誰知道呢？雪染也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我現在能指望的，也就是她能心軟。我不瞭解雪染，但我知道女人。”
女人，只要真心愛上一個人，就一定會爲她變得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