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羣豪齊集黑地獄

東方剛聽到此處,點頭接口說道:“既有這等計劃,谷兄倒真是錯過一次機會!因爲‘梅窩處士’通曉各派武功,本身卻不會武功,專門用些什麼‘紙上談兵’,‘口中較技’等花樣唬人,他如知此事,定可替令狐元設計出幾樁不甚費力而足以震驚會場的高明用物!”

谷家麒苦笑一聲說道:“事既過去,悔亦無益,但願令狐元能人倚仗他那靈心巧手,完成心願,先把我義父所中毒力解除,我們明年五五端陽,共滅‘黑地獄’,掃蕩羣魔之時,纔好放手施爲,毫無顧忌!”

兩人一路無事,到了“勾漏”以後.便在“鬼影峰”左近,徘徊遊覽,也未受到“黑地獄”羣魔的絲毫干擾!

展眼間便是七月十三,谷家麒與東方剛正在‘鬼影峰’右側的一座峰腰上,縱目眺覽景色之際。

突然發現遠峰腳下,有輛由八匹駿馬拖曳的華麗轎車,緩緩馳來。

“八駛飛車”入目,谷家麒高興得向東方剛笑聲說道:“東方兄,我義母已乘‘八駿飛車’,提前趕到,我們快去迎接!”

東方剛也久聞“綠鬢妖婆”喬賽喬盛名.聞言遂與谷家麒一同馳下峰腰,趕去迎接。

但纔到蜂腳.距離那輛“八駿飛車”,尚有二三十丈之際.谷家麒突然駐足,訝聲說道:“駕車之人,竟非我的義母,這是誰也竊用我義父威震江湖的‘八駿飛車’?”

東方剛此時也看出那駕御“八俊飛車”之人,是位白髮飄蕭老婦!

他久知喬賽喬因功力湛深,幼服靈藥,以致雖已年臻上壽,仍然保持了綠鬢紅顏,纔有“綠鬢妖婆”之號!如今這駕車老婦.滿頭霜雪,不知卻是哪路人物?

谷家麒劍眉雙剔,微揚真氣叫道:“何人膽敢竊用‘八駿飛車’?‘七劍宮’少主人谷家麒在此!”

那輛“八駿飛車”,本是對着“鬼影峰”行去,忽聽谷家麒這一發話,立即勒偏馬頭,轉向馳車,駕車白髮老婦也自提氣悲聲叫道:“麒兒,我們在這勾漏山中分別,不過數月光陰,你怎麼連你義母都不認識了嗎?”

谷家麒聞言,頓時滿臉淚痕,一聲驚叫,閃動身形,直向迎面馳來的“八駿飛車”撲去!

車如電掣,人似雲飛,剎那之間,谷家麒便已撲入那位昔日號稱綠鬢不凋,紅顏永保,如今卻滿臉皺紋,一頭霜發的喬賽喬的懷內!

東方剛見狀,亦不禁感慨人生,雙睛溼潤,胸中頗覺難過!

喬賽喬輕撫谷家麒肩頭,目中射出慈愛而又悽楚的光輝,含笑問道:“麒兒,你神情爲何如此悲慼?”

話音方住,便自“哦”了一聲,伸手撫摸着自己的鬢邊霜發,又復問道:“我明白了,麒兒莫非是爲了我綠鬢成霜,朱顏已逝之事,致興傷感?”

谷家麒依偎在喬賽喬身旁,一雙俊目中,淚光盈盈地,哽咽說道:“上次在這‘勾漏’山中分別之時,麒兒便已發現義母鬢邊,有了幾絲白髮,誰料僅僅數月光陰,居然滿頭成霜,朱顏不……”

喬賽喬聽到此處,反倒含笑安慰谷家麒說道:“麒兒不要悲痛,伍子胥爲了難度昭關,焦急得一夜白頭,我因你義父忍辱含垢,身入地獄之事,懸憂數月,才凋殘了綠鬢朱顏,兩者相較,又何足爲怪呢?”

說到此處,又復擡手摸摸滿頭白髮.微笑說道:“我因年逾八十,依然保持了綠鬢紅顫,遂被江湖人物起了那‘綠鬢妖婆’外號,叫來叫去,真叫得有些妖里妖氣起來,如今變成了常人應有的雞皮鶴髮也好.大概那難聽的外號便可自然消失!”

語音至此.目光微瞥東方剛.對谷家麒笑道:“麒兒,你怎的只顧爲我容顏衰老之事傷感,連同來友好.也不向我引介?”

谷家麒飄身縱下“八駿飛車”,舉袖拭去滿腔淚痕,向東方剛說道:“東方兄,這就是我義母!”

東方剛施禮說道:“晚輩東方剛,參見喬老前輩!”

喬賽喬含笑擺手,示意免禮。

谷家麒又向義母說道:“東方剛兄是南海少林靜禪上人高足,也是‘邛崍三絕’之一!”

喬賽喬聞言笑道:“靜禪上人昔年是我方外知交,但已有甚久不見,像他那樣清苦修爲,難道塵緣還未滿嗎?”

東方剛躬身答道:“他老人家功行早滿,只因有樁心事未了,致稽正果,尚未西歸!”

喬賽喬“哦”了一聲.目注谷家麒笑道:“我回轉‘小孤山’以後,盼咐手下拆去業已修建得即將竣工的七寶樓臺.重新築造了幾間茅屋,作爲救你義父脫險以後,與他謝絕紅塵,共度殘餘歲月之用!”

谷家麒聞言,知道義父義母受此嚴重打擊以後.性情業已大變,居然名心漸泯,道心漸生。

不由又覺傷感,又覺高興地,擡頭看了那輛裝飾得異常華貴的“八駿飛車”一眼!

喬賽喬會意地笑道:“麒兒是不是對我已然建茅屋,不住七寶樓臺,而仍把這輛‘八駿飛車’,裝飾得非常華貴之故,感覺有點詫異嗎?”

谷家麒目注義母,微微一笑。

喬賽喬又復說道:“因爲這輛‘八駿飛車’,是你義父心愛之物,來時既乘它來,去時自應保持原樣的接他回去!”

說到此處,忽又傷感起來,長嘆一聲,悽然說道:“但我在救你義父脫險,把他接回‘小孤山’後,即將毀去這輛太嫌招搖的‘八駿飛車’,連你也不許乘用呢!”

谷家麒見義母一面說話,一面已以雙眼溼潤,遂急忙岔開話頭笑道:“義母,今天才只七月十三,距離‘中元鬼節大會’,尚有兩日,你老人家怎的提前趕到?”

喬賽喬微笑說道:“我獨居‘小孤山’,雖然整日爲你義父陷身地獄之事,憂慮得凋殘綠鬢.老去紅顏.卻還能夠苦苦忍耐!但越到了接近‘中元鬼節大會’之期,便越是懸念異常,終於忍不住地提前趕來,想與你義父早點見上一面!”

東方剛眉頭微蹙,接口說道:“歐老前輩身入‘黑地獄’,一切行動,可能均受控制,‘幽冥主宰’及‘黑心張良’司馬庸,曾經聲言‘黑地獄’中,不到七月十五,決不接待外客,故而喬老前輩想與歐老前輩提前相見之念……”

喬賽喬聽到此處,點頭接口說道:“我也知道這樁心願難以實現,甚至到了‘中元鬼節大會’之上,是否可以看見麒兒的義父?還說不定呢!”

谷家麒聞言,急忙說道:“義母放心,等到‘中元鬼節大會’,一定可以見到義父,因爲義父業已被派表演一項娛賓節目!”

喬賽喬訝然問道:“你義父要在中元鬼節大會上,表演什麼娛賓節目?”

谷家麒劍眉雙挑,冷笑說道:“黑地獄那幹狠毒魔鬼,決定義父下手,要把水中萍‘七劍分屍’!”

喬賽喬因知水中萍是谷家麒的紅妝密友,聽得眉梢緊聚,又復問道:“麒兒這等說法,難道水中萍姑娘也落入了‘黑地獄’人物的魔掌以內!”

谷家麒目**光.恨恨說道:“豈但水中萍業已陷身‘黑地獄’,連她師傅‘冷香仙子’聶冰魂,可能也遇害而死!”

喬賽喬簡直大出意外地,失驚說道:“連‘冷香仙子’聶冰魂,也被‘黑地獄’中的人物害死了嗎?”

東方剛憤憤說道:“黑地獄的鬼蜮手段,委實無孔不入.除了聶仙子遇害以外,還有‘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以及端木淑姑娘,谷兄,及晚輩等,均已身中劇毒!”

喬賽喬神色突變地,急忙伸手爲谷家麒診察脈息.並皺眉問道:“麒兒,你當真也已身中‘黑地獄’奇毒了嗎?”

谷家麒笑道:“義母不要着急,我與東方兄、端木姑娘等,雖中奇毒,並無大礙!”

說完,遂把別來經過,對喬賽喬詳加敘述。

喬賽喬仔細聽完,既對“黑地獄”人物的心機手段,感覺驚憤!又對獲得一靜神尼、梅窩處士、“散淡居士”司馬超這幹絕世奇人的助力.感覺安慰!

遂自“八駿飛車”以內,取出一隻玉碗,遞與谷家麒,含笑說道;“麒兒,替我去找一碗潔淨仙泉!”

谷家麒去尋來泉水,喬賽喬又以兩粒靈丹,化入泉水內,立時碗中水色一片墨黑!

谷家麒訝然問道:“義母,這是什麼靈丹,有何用處?”

喬賽喬悽然一笑答道:“這是染髮妙藥.我要把這滿頭白髮染黑,恢復我的綠鬢朱顏!”

一面說話,一面手持角梳,蘸着碗中黑色藥水,一梳一梳地,梳在自己飄蕭白髮以上!

這種染髮妙藥,果然靈驗無比,白髮一經着水,立成墨黑!

谷家麒弄不懂義母的染髮用意,只好與東方剛默然相看,不發一語。

喬賽喬像是猜透谷家麒心意,悽然微笑問道:“麒兒,你大概會認爲我既已鶴髮雞皮,何必還要這等矯揉做作?”

谷家麒感覺對於義母這種問話,不太容易回答,遂在略一沉吟以後,陪笑說道:“義母若能仗持藥力,恢復綠鬢紅顏,自然是好!”

喬賽喬搖頭苦笑說道:“麒兒,你在武功方面,雖已略有成就,但對於世道人情,卻仍差得太遠!我自己哪裡會想恢復什麼綠鬢朱顏?這染髮整容之舉.還不全是爲了你的義父?”

說到此處,喬賽喬的飄蕭白髮,業已染成了滿頭烏雲,又黑又亮的悅目無比!

她看了谷家麒一眼,緩緩問道:“麒兒,你義父忍辱含羞,自投‘黑地獄’之舉,是否爲了苟全性命?”

谷家麒濃眉雙挑,應聲答道:“我義父一身傲骨,豪氣凌雲.怎會苟全性命?他老人家忍辱偷生,不肯自盡之舉,只是爲了不使義母與我傷心,並給我們一個拯救他老人家的機會而已!”

喬賽喬點頭說道:“他爲了不使我們傷心,而忍受莫大恥辱痛苦,自投‘黑地獄’,我們自然也應竭盡所能,不使他在身體痛苦以外,再增加絲毫心靈痛苦!”

谷家麒想起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在“黑地獄”內,被人差役忍辱偷生的意料之中情狀,不禁一陣心酸,滿眶熱淚!

喬賽喬繼續說道:“倘若我不設法以藥物之力,暫時恢復綠鬢紅顏,則在‘中元鬼節大會’以上,讓你義父看見我已變得雞皮鶴髮地老醜不堪,豈不使他傷心欲絕?由七月十五直到明年五月初五的一段光陰,怎能活得過去?”

谷家麒聽到此處,忍不住英雄虎淚,滾滾而流.把胸前儒衫,溼透了好大一片!

東方剛也傷感得陪同灑淚不已!

喬賽喬自懷中取出一方香巾,一面替谷家麒拭淚,一面輕拍他肩頭,柔聲說道:“麒兒,你不要哭,我希望‘七劍神君’歐古月及喬賽喬所調教出來的義子佳兒,決不向敵人垂淚!”

話音方了,丈許以外的樹影之中,傳來端木淑的清脆笑聲說道:“伯母說得對,英雄有淚不輕彈,會須痛飲仇敵血!谷兄不要哭了.我來替伯母梳頭整發!”

隨着語音,一條輕盈倩彰,飄墜“八駿飛車”之前,正是“羅浮山妙香巖潮音洞”中,跟隨一靜神尼,學會“旃檀心法”.提早趕來的端木淑!

喬賽喬被端木淑的絕世風神所驚,向谷家麒訝然說道:“麒兒,這位姑娘,就是你所說的‘海雲庵主’一清大師衣鉢傳人,又複名冠‘邛崍三絕’的端木淑嗎?”

端木淑聞言知道自己真實行藏,已被東方剛揭破,遂看了東方剛一眼,向喬賽喬躬身斂衽含笑說道:“南海普陀‘海雲庵主’門下弟子端木淑,參見伯母!”

喬賽喬拉着端木淑的手兒,仔細端詳幾眼,嘖嘖讚道:“賢侄女真是一朵秀絕武林的曠世仙葩,根骨資質既屬上上之選,又有一清大師那等高明人物,自幼悉心調教,無怪比我麒兒,強得多了!”

端木淑被喬賽喬誇讚得玉頰飛紅,微笑說道:“伯母不要對侄兒如此謬讚,我谷世兄英姿挺拔,又獲喬伯母及歐神君兩位絕代名家,撫養教導,纔是秀邁羣倫的一時俊……”

谷家麒不等端木淑說完,便即笑道:“端木世妹……”

四字纔出,東方剛蹙眉插口說道:“像‘谷世兄’,‘端木世妹’這等稱呼,又覺生分,又覺拗口!你們兩位先代便是通家至好,如今又複意氣相投,乾脆以‘淑妹’‘麒哥’相稱,不僅親切得多,叫起來也較順口!”

谷家麒俊臉微紅,但怎肯放棄這種機會?遂順着東方剛的話頭笑道:“淑妹,你‘潮音洞’之行如何?那隻‘翡翠鼢’,可曾蒙一靜神尼賜借?”

端木淑頗爲大方地,也自改口笑道:“麒哥哥,你大概猜想不到.我師伯不僅肯借,她老人家竟索性把這隻綠老鼠,送給我了!”

說完.自袖中取出那隻色澤翠綠,形狀可愛的“翡翠鼢”來,遞給谷家麒,含笑說道:“這就是‘翡翠鼢’,麒哥哥替我抱着,我來替伯母梳頭整發!”

谷家麒接過“翡翠鼢”,看了兩眼,微笑問道:“淑妹,這‘翡翠鼢’形狀雖極可愛,但真能剋制‘黑地獄’鬼蜮所用的奇異劇毒嗎?”

話音剛了,忽然驚叫一聲!

端木淑正在手持角梳,爲喬賽喬仔細梳整滿頭烏雲,聞聲微笑問道:“麒哥哥爲何驚叫,是不是被綠老鼠咬了一口?”

谷家麒苦笑說道:“這東西委實靈異.它大概發覺我身蘊劇毒,遂不等招呼地.自動在我臂上,咬了一口!”

端木淑笑道:“它本來不會自動咬你,定是爲了你適才對它天賦克毒奇能,表示懷疑,才略爲顯些本領,給你看看!”

谷家麒伸手撫摸着“翡翠鼢”那一身極爲可愛的茸茸綠毛,微笑說道:“淑妹說得不錯,除我突然被咬,嚇了一跳以外,這臂上咬處,不但不痛,並還涼颼颼地,頗爲舒服!”

端木淑一面爲喬賽喬整理髮髻,一面笑道:“麟哥哥,你索性凝神調氣,靜坐行功,把那絲涼意,流轉周身,以期收效更廣!‘中元鬼節大會’之上.‘幽冥主宰’與‘黑心張良’司馬庸,便是用入口封喉的斷腸毒酒饗客,你也可以暢飲無礙的了!”

谷家麒把“翡翠鼢”遞與東方剛.微笑說道:“東方兄,這‘翡翠鼢’既有如此靈異,你也請它咬上一口.早作準備纔好!因爲你嗜酒如命,每飯無酒不歡,必須有恃無恐,方可在‘中元鬼節大會’以上,開懷暢飲!”

說完,便如端木淑所言,閉目靜坐,行功調氣!

東方剛伸手接過“翡翠鼢”,向端木淑含笑說道:“我記得‘散淡居士’司馬超曾經說過‘翡翠鼢’一次不能咬過四次,並須讓它將養半月,否則難免大傷元氣……”

話音未了,濃眉一蹙,也被“翡翠鼢”在左臂近肩之處,咬了一口!

端木淑笑道:“東方大哥放心,我在初入‘潮音洞’時,便已被它咬過,如今雖因預防中毒,仍須請它再咬一次,但連同伯母在內,恰好四人,並未超過這隻綠老鼠的能力限度!”

喬賽喬見自己頭髮已由端木淑梳好,遂取出一條絲帶,勒在額間.用力一紮,臉上皺紋,俱告消失大半!

端木淑略一端詳,又替喬賽喬在絲帶以上,加了一條絲巾,半罩烏雲,風姿益顯綽約,使這名驚寰宇的巾幗奇英,恢復了綠鬢紅顏的昔日光采!

喬賽喬整容完畢,把端木淑拉坐身旁,含笑問道:“賢侄女來時,你師伯一靜神尼對‘中元鬼節大會’之事,有何指示?”

端木淑笑道:“我師伯無甚明確指示,只向我打了四句禪機!”

喬賽喬頗感興趣地繼續問道:“什麼禪機?賢侄女無妨說來給我聽聽!”

端木淑秀眉微蹙,嫣然笑道:“佛家禪機偈語,總是費人思索,其意在可解而不可解之間!我師伯說的是‘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

喬賽喬聞言,略一揣摩,忽然臉上微現喜色地,含笑說道:“你師伯的‘大乘神數’微妙異常,她這‘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四句偈語之中的第三句‘松柏不凋’似乎指的便是你麒哥哥的義父呢!”

端木淑點頭笑道:“歐老前輩蒼松翠柏,愈經風霜,愈見老健,本來就是萬古不凋!伯母請放寬心,最多等到明年五五端陽,定會團圓相聚!”

說到此處,目光微瞥正在調氣行動,把“翡翠鼢”祛毒靈液,運轉周身的谷家麒、東方剛二人,又向喬賽喬笑道:“伯母,‘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中,號稱‘卜魔’的‘鐵嘴君平’辛子哲所卜的‘金錢神課’,也是靈驗非常,我師伯的‘大乘神數’.不知是否在他以上?”

喬賽喬笑道:“鐵嘴君平辛子哲的‘金錢神課’,最多能卜斷些眼前之事,哪裡能比得上你師伯‘大乘神數’的靈妙深微?我聽了賢侄女所說的這四句偈語以後,心中神寧氣穩地,舒服多了!”

端木淑驀然想起一事,向喬賽喬含笑問道:“伯母,你老人家久闖江湖見多識廣,知不知道有位姓冷的前輩高人?”喬賽喬想了一想蹙眉說道:“武林好手以內,我想不出姓冷之人,賢侄女知不知道他的年齡形貌?”

端木淑遂把那位與師伯一靜神尼,同在“潮音洞”靜坐的那位姓冷中年美婦的相貌神情,對喬賽喬細說一道。

喬賽喬聽完,不禁詫然說道:“此人是何來歷?不但我想不出來.你那師伯平時也極少交遊,怎會留她長住‘潮音洞’內……”

衆人一番笑語隨意遊息.展眼間,便已到了七月十五的“中元鬼節”正日!

喬賽喬與端木淑因防患未然,也由“翡翠鼢”咬破皮肉,注入靈液!

谷家麒向義母笑道:“義母,我們是此時便往‘鬼影峰’?還是少時再去?”

喬賽喬道:“中元鬼節大會,晚間纔開.我們無防等到正午再去,且在此遙望,看看究有多少武林人物,敢冒險犯難地,趕來觀光這座人間地獄!”

話音未了,端木淑便已手指“鬼影峰”腳笑道:“伯母請看遠遠那乘軟轎,轎中坐的便是哀牢山神魔谷‘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擡轎的四位轎伕,則系各具出奇身手的‘文武卜賭’四大神魔!”

喬賽喬顧着端木淑手指看去,果見四人擡着一乘軟轎,如飛馳上“鬼影峰’腰,擡轎的四人之中,並有一人系獨臂獨足!不禁愕然問道:“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以內,居然還有殘廢之人?”

谷家麒笑道:“那殘廢之人,就是號稱‘武魔’的‘震天神手’澹臺曜!義母休看他僅剩一手一足.武功卻極精純,尤其所練‘震天神手’,威力無倫,幾乎已到爐火純青地步!”

喬賽喬問道:“魔外之魔公孫大壽的功力如何?”

端木淑微笑說道:“公孫大壽的武功程度,我們因未見他施展,故而不知詳細,但由他能夠折服‘文武卜賭’四大神魔,身爲‘哀牢山神魔谷’谷主一端看來,藝業之高,也就可以想見。”

喬賽喬蹙眉說道:“我總覺得這公孫大壽,把名揚天下的四大神魔,充作轎伕,未免有些……”

谷家麒接口笑道:“義母有所不知,公孫大壽因被‘陰風叟’濮陽赫以‘黑地獄’劇毒暗算,雙腿成癱百日,不能行走,‘文武卜賭’四大神魔才自告奮勇.充任轎伕.擡他參與這場‘中元鬼節大會’!”

喬賽喬“哦”了一聲說道:“既然‘魔外之魔’公孫大壽雙腿成癱,他卻怎樣由那古井之中,下達‘黑地獄’?”

谷家麒也覺得義母所說有理,遂一齊凝神注目,往“鬼影峰”腰看去!

只見“辣手才人”石不開,“震天神手”澹臺曜,“鐵嘴君平”辛子哲,“傾橐先生”包一勝等四大神魔,擡着“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已到“鬼影峰’腰。

峰腰一片平整石壁,竟然從中裂縫,徐徐向外張開.現出黑黝黝的一個絕大洞穴,洞上並有“地獄之門”四個血紅巨字!

“魔外之魔”公孫大壽毫不猶豫地,微一揮手.“文武卜賭”四個神魔便擡着那乘軟轎,直入黑穴!

五人進入黑穴以後,那兩扇“地獄之門”,遂又徐徐閉死,仍然成了一片山壁模樣!

谷寡麒看得眉頭一蹙,向東方剛低聲說道:“東方兄,‘梅窩處土’猜得不錯,這‘鬼影峰’腰,定被那‘黑心張良’司馬庸,佈置得步步皆是機關,我們臨出‘梅窩’之時,所獲得的那些應付各種埋伏消息的寶貴經驗,可能大有用處。”

說話之間,忽然又有兩人在“鬼影峰”腳出現,往峰上緩緩走去!

喬賽喬目光一注,向谷家麒問道:“左邊那人,是‘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右邊那人是誰?我怎的認不出來?”

谷家麒尚未答言,端木淑已先笑道:“那一位是‘不老神魔’宇文弘.此人已有四十年未出江湖,昔時叫做‘逍遙一怪’!”

喬賽喬“哦”了一聲說道:“逍遙一怪宇文弘居然又出江湖,此人武學頗高,但他改號‘不老神魔’則甚?”

東方剛笑道;“宇文弘因整整百歲,雙鬢末皤,朱顏不改,故而自號‘不老神魔’!”

喬賽喬聽完東方剛所說,臉上神色又轉悽愴,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谷家麒知道是東方剛聽說的“雙鬢未蟠朱顏不改”八字,引起義母傷感.遂趕緊岔開話頭,手指前峰笑道:“義母,趕來觀光‘黑地獄’的武林人物.竟然不少,那一僧一道,及漁翁打扮之人,我均不認得呢!”

喬賽喬略一注目說道:“和尚是少林羅漢堂掌座明達大師,道士是武當名宿一瓢子,漁翁打扮之一,則是‘太湖漁隱’卜懷民!”

這先後五人,到達鬼影峰腰,那“地獄之門”,便又徐徐張開,使來客進人黝黑深穴!

此後久久.別無人來,天光又到了午正時分!

喬賽喬把“八駿飛車”,放在峰腳,率領谷家麒、端木淑、東方剛等,向“鬼影峰”緩步走去。

但尚未走到“鬼影峰”腳,又見兩條人影,宛如風馳電掣般,躍上“鬼影峰”頭,身法輕靈無比,尤其靠左面的一個頭顱巨大之人,功力更深,顯然已具上乘火候!

喬賽喬微覺驚奇地搖頭說道:“想不到此人也在中原出現,足見這場‘中原鬼節大會’,委實驚動了所有武林人物!”

谷家麒含笑問道:“義母,右邊那人.我認得是曾任南七北六綠林道總瓢把子的‘眇目仙猿’胡世章,不知左邊那個大頭奇服之人,卻是什麼來歷?”

喬賽喬答道:“此人姓巴,雙名一嘯,人稱‘大頭惡鬼’,又號‘五毒神魔’,長住苗疆.足跡向來少到中原,今日不知怎的竟偕同那‘眇目仙猿’胡世章,一齊與會!”

谷家麒忽然想起一事,向東方剛笑道:“東方兄,今年五五端陽之時,‘不老神魔’宇文弘若非與你相遇,得知靜禪上人,爲他稽遲正果,才匆匆趕往南海!他本來不是要去‘神魔谷’,參與什麼‘三魔大宴’嗎?”

東方剛點頭笑道:“不錯,谷兄爲何突然提起此事?”

谷家麒笑道:“如今除了‘魔外之魔’公孫大壽,‘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和‘逍遙一怪不老神魔’宇文弘等三魔以外,又來了這位‘大頭惡鬼五毒神魔’巴一嘯,倘再加上‘文武卜賭’四大神魔,整整成了‘八魔’之數!昔日有樁故事,叫做‘八魔煉濟公’,今天倒是八魔齊會‘勾漏山’.卻不知會不會把‘黑地獄’攪得天翻地覆?”

谷家麒說到此處,見端木淑秀眉微蹙,似乎滿腹愁思,不由詫然問道:“淑妹爲何這等神情?難道有什麼心事?”

端木淑看他一眼.微笑說道:“麒哥哥.你因見八魔齊集‘勾漏山’,知道定有熱鬧看了,頗爲興高彩烈!我則認爲今天來的武林好手越多,對我們明年五五端陽降魔衛道之舉,越有障礙!”

谷家麒愕然不解問道:“淑妹請講你這種理論,是如何推斷?”

端木淑反向谷家麒問道:“黑地獄中鬼蜮,對於‘冷香仙子’聶冰魂,‘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以及你義父歐老前輩等,均密派心腹,不畏艱難地,分赴‘北天山’、‘哀牢魔谷’、‘七劍宮’等地.設法暗害!如今這些三山五嶽的一時豪俊,齊集‘黑地獄’中,‘黑心張良’司馬庸與‘幽冥主宰’,會不會放棄這種良機,不下毒手?”

谷家麒毫不猶疑地搖頭答道:“不會,不會,‘黑心張良’司馬庸必會倚仗他那點鬼聰明,用出各種意想不到的方法,向赴會羣雄,施放‘黑地獄’特製劇毒!”

端木淑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們雖因曾受‘翡翠鼢’靈液,可以預防,無所怯懼!其他諸人是以難免身中奇毒.要被迫接受‘黑地獄’鬼蜮控制,豈非今日來的好手越多,他日攻擊‘黑地獄’時,所遭阻礙,也就越重!”

谷家麒聽端木淑分析得極爲有理,不禁劍眉亦自雙蹙!

東方剛哈哈笑道:“可惜‘翡翠鼢’只有一隻,它舌上靈液僅能使四人預防中毒。事既至此,我們不必顧慮太多,且儘量告誡與我們有關人物,小心謹慎便了!”

喬賽喬也向端木淑笑道:“端木賢侄女不必過分懸憂,‘黑地獄’鬼蜮雖極厲害,但決拗不過冥冥天心,我倒還相信你師伯一靜神尼從‘大乘神數’中,參究出的‘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鬆伯不凋,金剛不壞’等四句偈語!”

說話之間,前行的“眇目仙猿”胡世章,及“大頭惡鬼五毒神魔”巴一嘯,業已雙雙走進“地獄之門”以內!

谷家麒一面隨同義母、端木淑、東方剛等,走向“地獄之門”,一面卻在暗想令狐元所扮的“鐵扇先生”爲何至今不見?

思忖之間,業已走到壁前丈許,石壁果又緩緩張開,現出那深黑洞穴,以及令人望之生怖的“地獄之門”,四個血紅大字!

喬賽喬等曬然一笑,緩步入洞,身後兩扇石門,便又立即閉死!

石門一閉,洞中簡直看不見半點天光,只見洞壁上用磷光畫出一個箭頭,箭頭指着四個大字“極樂世界”!

喬賽喬率領谷家麒、端木淑、東方剛等順着箭頭所指前行,發現洞徑轉折極多,並系徐徐向下,但每逢歧路,或轉折之處,必有磷光箭頭,及“板樂世界”四字,加以指示!

端木淑笑向喬賽喬說道:“伯母,這‘黑地獄’絲毫不見天光,但也不覺氣悶,可是那‘幽冥主宰’與‘黑心張良’司馬庸,費盡心機的經營之苦!”

喬賽喬說道:“那‘幽冥主宰’因曾立重誓,不見天日,自然不能使這‘黑地獄’內,稍露天光!但卻可鑿石爲穴,曲折通風,否則其中人物,豈不早就悶死!”

話方至此,右方另外一條通道之中,突然出現了一蓬綠色火光,火光以內,有兩個猙獰惡鬼,簇擁着一個披枷帶鎖,滿身血跡的白衣少女,一閃而逝!

端木淑眼光最好,一瞥之下.失聲叫道:“麒哥哥,那位穿白衣的姑娘,不就是水中萍嗎?”

谷家麒因回頭稍晚,目光瞥處,只看見白衣少女的一點背影,正疑心似是水中萍,再聽端木淑這樣一叫,越發證明所見不差,鋼牙挫處,便待追撲!

但火光人影,一現即逝,洞中暗影沉沉,也不知埋伏有多少機關?多少門戶?卻是如何能夠追得上?

谷家麒憤無可遏,“硃砂巨靈掌力”猛凝,“呼”的一聲,凌空劈出,劈得洞壁“轟隆”作響.裂石如雨!

喬賽喬手拍谷家麒肩頭,溫言安慰說道:“麒兒,我們既已身入‘黑地獄’,則所見悽然之事必多,首應鎮定心神,纔不會爲敵所乘!你不要忘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之語!”

谷家麒聞言,也知身在鬼域,不應妄動怒火,致蔽靈明.遂點頭答道:“義母放心,麒兒理會得來……”

話猶未了,右邊丈許以外,又是一叢綠火騰起,火光中四名鬼卒,擡着一具囚籠。

籠中坐的一位蓬頭散發形容枯槁之人,正是谷家麒的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

這種景象入目,慢說谷家麒,連喬賽喬也有點不克自持起來,但這次的火光人影,隱滅更快,一瞬間便閃進一座石門,不僅火滅人杳,石門也“轟隆”一聲,立即閉死!

喬賽喬看在眼內,痛在心頭,雖然強自忍耐,未曾出聲,但卻禁不住全身微顫!

這陣微顫,被與喬賽喬攜手同行的端木淑發覺,遂湊在喬賽喬耳邊,低聲說道:“伯母,你老人家也不要忘了‘松柏不凋,金剛不壞’!”

喬賽喬聞言,強自鎮定,銀牙緊咬地,“哼”了一聲,向端木淑低聲說道:“好一個‘松柏不凋,金剛不壞’,這兩句偈語,倘若真個靈驗,喬賽喬必在歐古月脫險以後,將一齊削髮修行,長齋禮佛!”

語音了後不久,陰影中忽然有陣陰冷無比的寒風吹來,四人那好一身內家功力,均不禁被吹得遍體颼颼,心神微顫!

喬賽喬以“蟻語傳聲”功力,向谷家麒、端木淑、東方剛等說道:“你們務須各自小心.提防那些狠毒陰辣魔頭,暗中弄鬼!”

凍髓陰風忽止,懾魂陰笑隨起,隱隱傳來一陣陌生森冷語音說道:“參與‘中元鬼節大會’,意欲觀光‘黑地獄’的各派人物聽真,你們只要真心作客,‘幽冥主宰’必當以禮相待,保證安然而來,安然而返!但其中若有略存妄圖之人.則定將遭受嚴厲懲罰,永墜九幽.萬劫不復!”

谷家麒靜靜聽完,暗向東方剛附耳說道:“東方兄,這語音定是‘黑心張良’司馬庸所發,並與我們在‘梅窩’秘洞所聞相同,也是自山壁之間,隱隱傳出,可見我們一切言行,無不在對方耳目以內!”

說完,又對喬賽喬、端木淑,附耳敘述。

喬賽喬聽完以後,瞿然暗運“蟻語傳音”功力,向谷家麒等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以後凡屬重要言語,均用‘蟻語傳音’功力互相答話便了!”

谷家麒等一齊點頭,這時身後來路方向,又復隱隱傳來“地獄之門”的啓閉聲響!

端木淑笑道:“不知來人是誰?今日敢於身入地獄的武林豪客,真還不少!”

谷家麒心中猜忖.身後來人,可能是與自己定計,假扮“鐵扇先生”的蓋世神偷令狐元,但深恐泄漏機密,遂也未向喬賽喬等敘述。

又行片刻,前面曲折之處,已可望見慘淡火光,並有低微人語入耳!

端木淑透了一口長氣,微笑說道:“前面大概已到設宴聚會之所,我們這段黑暗旅程,諒可告一段落!”

果然再經兩個轉折,便看見一座牌樓,牌樓上並有“鬼門關”三個大字!

“鬼門關”前,是一片沉沉暗影,但“鬼門關”後,卻佈滿一片赤紅暗綠相雜的奇異光芒,遠遠望去,不知是燈?是血?是水?

直等喬賽喬等,走到“鬼門關”前數丈之處,方看出竟是一片畝許深池,池中滿貯血水,並有不少毒蛇惡黿之屬,翻波逐浪。

池上橫駕一座長橋,每一橋柱,形作骷髏,從七竅以內,射出慘綠光芒,與血水上下輝映,構成一種令人看來驚心怵目極不舒服的怪異色彩!

端木淑秀眉微蹙.向喬賽喬說道:“伯母,這大概便是世俗傳說中黑地獄以內的‘血污池’與‘奈何橋’了!”

喬賽喬點頭冷笑說道:“賢侄女請看,前行諸人,未登‘奈何橋’,一齊走向‘血污池’上新建的一片平臺.可能這‘中元鬼節大宴’,便是要在‘血污池’上吃喝!”

端木淑聞言,不由一陣噁心,這時四人業已走到“鬼門關”口!

“鬼門關”口.站有一個玄衣鬼使,與一個紅衣鬼判,鬼判右手持筆,左手則拿着一冊類似傳聞中的“生死簿”之物!

谷家麒認得這玄衣鬼使,是自己曾見過的“追魂鬼使”錢正威,但紅衣鬼判卻是陌生不識!

“追魂鬼使”錢正威見四人到來,遂以一陣陰悽悽的聲調,向紅衣鬼判唱名道:“綠鬢妖婆喬賽喬、谷家麒母子,以及‘邛崍三絕’中的嶽悲雲、東方剛等四名!”

紅衣鬼判運筆如飛,似是照着“追魂鬼使”錢正威所唱.把喬賽喬等姓名,登載在那冊“生死簿”上!

谷家麒向東方剛苦笑幾聲,搖頭說道:“東方兄,這樣一來,我們大概便算名登鬼錄!”

東方剛濃眉一軒,狂笑說道:“今天來到‘勾漏山鬼影蜂’,觀光‘黑地獄’的武林高人,着實不少,‘幽冥主宰’與‘黑心張良’司馬庸,倘若過份狂妄,激起衆怒,我就不相信無法把這座‘黑地獄’,鬧得地覆天翻,冰消瓦解!”

東方剛話音才了,突然“黑心張良”司馬庸的語音,又莫明所自地,隱隱傳來,大笑說道:“東方朋友說得不錯,諸位既入‘鬼門關’,便全是‘黑地獄’中貴賓!且請先到‘清涼臺’上,隨意落座,司馬庸略整衣冠,即當侍同‘幽冥主宰’登臺宴客!”

谷家麒聞言,暗以“蟻語傳音”功力,向喬賽喬耳邊說道:“義母,麒兒猜得不錯,我們一言一行,果然逃不過對方的耳目視聽之下!”

喬賽喬嘴皮微動,也以“蟻語傳音”答道:“這一點雖是對方厲害之處,但我們未嘗不可藉此加以利用,嗣後凡屬發話之前,務宜多加考慮便是了!”

喬賽喬這幾句話兒,是分向谷家麒、端木淑、東方剛耳邊所說,三人一齊微微點頭,緩緩走向“血污池”上搭建的“清涼臺”上!

這座“清涼臺”搭得不小,足有三四丈方圓,臺上準備了四席盛宴!

“黑地獄”深處山腹,自然陰涼,何況臺在水上,更使人毫無盛夏炎熱之感!

谷家麒指着浮在“血污池”水面幾隻生相獰惡的巨黿說道:“這‘清涼臺’名不符實,身上雖然涼意侵人,但耳目所及,卻毫無清涼之致!”

話音剛了,“黑心張良”司馬庸的語聲又起,這次卻似從“血污池”底,透波傳上.哈哈大笑說道:“谷小俠既然認爲‘清涼臺’三字,名不符實?就請你賜一佳名如何?”

谷家麒劍眉雙挑,應聲答道:“今日羣英畢集,似乎應該叫做‘聚英臺’!”

“黑心張良”司馬庸的哈哈大笑之聲,又復透波而出說道:“好個‘聚英臺’,這三個字起得好!司馬庸的最大願望,就是集合羣英,共同輔佐‘幽冥主宰’.完成武林霸業!”

谷家麒冷笑一聲,轉身把那隨同“魔外之魔”公孫大壽來此的“鐵嘴君平”辛子哲,叫到一邊,低聲問道:“辛朋友,你在進入‘黑地獄’之前,可曾以‘金錢神課’占卜吉凶!”

“鐵嘴君平”辛子哲點頭示意。

谷家麒繼續問道:“卦象如何?”

辛子哲因也看出“黑地獄”構造奇妙,不願高聲.遂湊向谷家麒耳邊說道:“我占卜數十年,從來未曾有過這等奇異之事!金錢三擲,卦象居然不示吉凶,仍與我上次五五端陽在‘神魔谷五毒宴’上所卜.完全一樣!”

谷家麒愕然說道:“黃巢造反.賊在帥位!”

“鐵嘴君平”辛子哲點頭答道:“正是此卦!”

谷家麒又向辛子哲問道:“辛朋友,上次‘五毒大宴’以後,你們‘文武卜賭’四大神魔,可曾發現有中毒現象?”

辛子哲頗爲驚奇地說道:“中什麼毒?”

谷家麒道:“上次參與‘五毒大宴’以後,我與端木……嶽悲雲姑娘、東方剛兄,發現均已中了‘黑地獄’的特製劇毒!”

“鐵嘴君平”辛子哲愕然不信地,目注谷家麒說道:“谷老弟,‘五毒大宴’開宴之前,‘黑地獄’的奸細人物,‘陰風叟’濮陽赫,不是早已離開‘哀牢’,你還看見他的來書嗎?”

谷家麒點頭笑道:“辛朋友講得不錯,但這種現象,卻表示出除了‘陰風叟’濮陽赫外,‘哀牢魔谷’之中,還有另外的‘黑地獄’潛伏人物!”

辛子哲依舊半信半疑地,向谷家麒說道:“照老弟這等說法,當時大家一齊飲宴,豈非連我們‘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也一齊中了毒了?”

谷家麒冷笑說道:“豈但‘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一齊中毒,便連‘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與‘魔外之魔’公孫大壽又復何能例外?”

辛子哲見谷家麒神態語氣,均極認真,方自失驚蹙眉說道:“既有這等情形,怎的我們全未覺察?包括公孫魔主與南宮漱石在內!”

谷家麒劍眉雙挑,恨恨說道:“下毒人計算精確,其心可誅,他要我們在這‘中元鬼節大宴’以上,纔開始發作毒力!”

辛子哲似乎對谷家麒所說,覺得有點過於神奇。

谷家麒又復微笑說道:“辛朋友不要不信.你去悄悄告知‘辣手才人’石不開,‘震天神手’澹臺曜,‘傾橐先生’包一勝等,讓他們行功細察‘丹田’之間,可有毒力隱伏?及是否即將發作?”

辛子哲聞言,悄悄告知石不開等,這“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便各自行功.暗察體內可曾蘊毒?

端本淑走到谷家麒身旁,微笑低聲問道:“麒哥哥,你與那位‘鐵嘴君平’,說些什麼?他可曾爲這場‘中元鬼節大會’的吉凶禍福,卜過卦嗎?”

谷家麒笑道:“我是叫他們各自運功暗察,可曾中毒?辛子哲未入‘黑地獄’前,便已卜卦,但金錢三擲,不示吉凶,卦象居然又是上次在‘哀牢魔谷’中所卜的‘黃巢造反,賊在帥位’!”

端木淑笑道:“這倒頗爲有趣!”

谷家麒看她一眼,微笑說道:“淑妹聰明絕頂,不防推測一下,這次的‘黃巢造反,賊在帥位’卦象,應該怎樣解釋?”

端木淑正在沉思,“鐵嘴君平”辛子哲業已面色極爲沉重,走來說道:“谷老弟,你所說不差,我們‘文武卜賭’四大神魔,果然全中劇毒,並在一兩個時辰之內,便將發作!”

谷家麒冷笑一聲,自懷中取出前次“三大鬼使”擲給自己的那張紙片,遞與“鐵嘴君平”辛子哲觀看!

辛子哲接過看時,只見正面寫着“中元鬼節大會娛賓節目”,十字大個,背面則是:

“一、哀牢山神魔谷‘文武卜賭’四大神魔,共作火中之舞!

二、‘西風醉客幻影神魔’南宮漱石,表演自盡手段!

三、‘七劍神君’歐古月以‘七劍分屍’絕技,爲北天山‘冷香仙子’聶冰魂一派,斬斷宗脈!”

辛子哲看完,憤然說道:“慢說歐神君與南宮漱石不會由他擺佈,就是我們‘文武卜賭’四大神魔,也寧甘玉碎,不願瓦全,哪裡會聽人所命地,共作什麼‘火中之舞’?”

端木淑聽到此處,插口說道:“辛朋友,你對我們的觀感如何?”

“鐵嘴君平”辛子哲看了端木淑一眼,正色說道:“嶽姑娘……”

端木淑搖頭笑道:“嶽悲雲是我化名,我真實姓名叫做端木淑!”

辛子哲改口說道:“端木姑娘與谷老弟,都是人品高尚,功力卓越的武林奇葩,我們‘文武卜賭’四大神魔,對你們均感敬佩!”

端木淑笑道:“既然如此,我要向辛朋友提出一項要求!”

辛子哲道:“端木姑娘,有話請講!”

端木淑微笑低聲說道:“我要求辛朋友轉勸你們‘文武卜賭’四大神魔,少時儘量順從‘黑心張良’司馬庸的狂妄舉措,千萬不可有寧爲玉碎之想!”

“鐵嘴君平”辛子哲目光略掃四外,眉頭一蹙,看着端木淑問道:“端木姑娘要我們當着天下羣雄,委屈偷生地丟盡顏面?”

端木淑低聲笑道:“我們業已擬定攻破‘黑地獄’之策,最遲等到明年五五端陽,必將動手,才奉勸辛朋友等,務須忍辱負重!常言道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端木淑深願‘文武卜賭’四大神魔,能夠善體斯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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