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章 套狼(一)

正如張賢所擔心的那樣,修車行的生意並不是旱澇飽收的,隨着越來越正規的汽車銷售店也加入到了修車維護的行業之中,張賢明顯得感覺到下半年的生意已經遠不如上半年那麼火爆了,如今還經常到他的店裡來修車的大部分還是原來的老客戶,那些想要看一看國軍中將轉變成修車鋪老闆的富人們,也終於對他沒有了開始時的那種神秘感和新鮮感,久而久之也就厭煩了。

張賢一直在爲另謀出路而冥思苦想着,他甚至還專們跑到臺中和高雄去考察農產品與熱帶水果的加工過程,但是考查完畢之後,還是覺得自己並不適合辦這種工廠。

也就在這個時候,張賢的弟弟張仁忽然來找到了自己的大哥,告訴他當初他們在昆明的老朋友邁克要來臺灣來了,張賢馬上就想到了那個一頭紅髮身體壯碩的美國飛行員,他們之間曾是情敵,但是最後卻成了朋友。

“下個月邁克就要過來,他非常想要再和你這個老朋友見見面!”張仁告訴着張賢。

如今張仁雖然無法再上天了,但是還在航空兵大隊裡的擔任教官,專門負責給那些新招的學員兵們講理論和戰術知識。因爲航空大隊與美國盟友之間聯繫非常緊密,所以張仁和那些美國的同行們也經常進行交流,有的時候還會到去美國出差。上一次他負責帶着一批優秀的飛行員去美國培訓,無巧不巧得就與邁克相遇了,兩個老朋友相見,自然異常得親熱。如今,邁克是三個孩子的父親,在退役之後便到了通用公司工作,這麼多經過自己的努力,如今他成爲了公司上層負責外包生產的一名高級管理者。

聽到張仁的話,張賢自然也很高興,畢竟是老朋友,自從日本投降以後,兩個人就再沒有見過面,屈指算來,也有二十多年過去了。但是,張賢聽到弟弟談起邁克,知道他是通用汽車公司負責外包的人之後,便馬上上了心思來,他不由得問道:“邁克這一次到我們臺灣來,是爲公還是爲私呢?”

張仁笑道:“當然又是爲了公,也是爲了私!他們公司要他到這裡來出差,他正巴不得來的,正好乘此機會來見一見我們這些老朋友,於公於私一舉兩得!”

“原來是這樣!”張賢點了點頭,又接着問道:“老二,你知道他們公司讓他到這裡來,辦什麼公事嗎?”

張仁道:“我還真得問過他,他說要過來驗證兩個廠,那兩個廠是給他們在菲律賓的分公司供應配件的。”張仁說着,又奇怪地問着張賢:“大哥,你問這個幹什麼?”

張賢如實地告訴着他:“老二,我一直在想着要辦個工廠,開這家修車行到底不是長久之計,我也看了很多的項目,別的方面我都不懂,所以也不敢涉足其中,只是對汽車上,我是情有獨鍾的,要是能夠給那些大的汽車公司做零件,我想這個工廠就一定可以開得下去!”

張仁怔怔地望着張賢,也許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大哥原來還打着這個主意,他想了一下,也點着頭道:“大哥,你的這個想法雖然不錯,但是開工廠跟修車可不一樣,修車也只是開始的時候投入的資本比較多,後面幾乎就是一本萬利了,靠的是手藝吃飯,雖然不會有發大財的機會,但是收入還是十分穩定的;開工廠可不一樣,不僅投資大,而且風險也大,要是經營得好或許能夠賺錢,可要是經營不善的話,那就是雞飛蛋打,血本無歸呀!”

張賢點着頭,道:“你說得不錯,這些我都想過了,所以我纔會想到先找訂單,只要是有了訂單,那麼其他的問題就好解決得多了!”

張賢就像是看着一個外星人一樣地看着自己的大哥,半是關切,半是嘲諷地道:“大哥呀,你儘想些美事,天上哪有平白就給你掉餡餅來的?要是有訂單,誰都可以開工廠當老闆了!”

聽着弟弟的話,張賢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他真得是太一廂情願了,這世界上哪裡會有這麼好的事情,讓他來空手套白狼呢?

※※※

其實,張賢想要開辦一家工廠的想法,他的幾位好友也都已經知曉,因爲張賢特意地跟他們提起過,讓大家幫着他留意,看有沒有好的機會或者合適的項目。只是,張賢的這些朋友們,又多以軍界裡的人爲主,這些軍人出身的人,商業頭腦畢竟有限,便是會遇到千載難逢的良機之時,也有可能毫不在意的放過了。

這一天是一個星期天,因爲輪休的原因,店裡的工人並不多,有一輛小轎車要急修,工人人手不夠,張賢只好親自出馬,他正蹲在地溝裡修着車的時候,車頭的安日昌便告訴着他,他的老同學於長樂開車過來了。於長樂沒事的時候,也會跑過來看一看張賢,而且他的那輛福特車也是張賢這家店裡的專修車,所以聽到安日昌的話時,張賢並不以爲意,依然接着幹着自己的活,他想等一會兒,於長樂就一定會蹲在地溝上,來與他聊天。

果然,張賢聽到了他熟悉的腳步聲走過來,他知道這一定就是於長樂,但是他還聽出來,走過來的是兩個人,其中還夾雜着另一個人腳步聲。

安日昌已經停止了幹活,站起身來,愣愣地看着外面。

“怎麼了?小安,快把板子給我遞過來!”張賢大聲地命令着。

一把板子真得從車頭遞了過來,但是這隻伸過來的手卻是白晰異常,根本就不是安日昌的手。張賢愣了一下,接過了板子來,馬上看到這隻手上還有一塊不小的疤痕,這也並不是於長樂的手,他不由得問道:“誰呀?”

上面的人並沒有回答,氣氛有些沉悶。

張賢愣了愣,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活,從地溝裡鑽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門口正偷偷笑着的於長樂,他不由得不快地問道:“長樂,你搞得什麼名堂?躲那裡笑什麼?”

於長樂向他作了一個鬼臉,道:“賢哥,我今天給你帶了一位老熟人來!”他說着,用手指了指張賢的身後。

張賢怔了下,轉過了身,當看到那個剛纔遞給他板子的人時,他的整個人都不由得呆立在了當場,頭腦初始的時候還有些發懵,但是隨即臉上出現了怒容,一股無名的火油然而升了起來。

這個人他的確認得,而且認識也有二十多年了,他幾乎就要將之忘掉了,可是在這個時候卻又看到了他,這個人的面目雖然有了很大的變化,已然蒼老了許多,但是便將之挫骨揚灰,張賢也會很快地認出來。他,竟然就是那個被自己恨之入骨的鬼子——松下靖次郎!

“怎麼會是你?”張賢緊鎖着眉頭,臉上看不到一絲的笑容。

松下靖次郎也一直在打量着張賢,與他相比起來,張賢的面貌有了很大的改變,顯然這些改變在他來之前,於長樂已經告訴過他了,儘管如此,他還是面對着張賢怔了一怔,一直到張賢開了口,他立即便確定這就是他的老對手,臉上馬上露出了莊重的表情來,十分有禮貌地點着頭道:“嗨!張賢君!”

張賢只是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後轉身直面着自己的老同學於長樂,不快地問道:“長樂,你怎麼把他帶來了?事先也不說一聲?”

於長樂的臉有些發紅,他還是能夠看出來張賢的不快,連忙作着解釋道:“是這樣的,這位松下先生如今的身份是日本經濟貿易代表團的團長,日本經貿團到我們臺灣已經有五天了,因爲我和松下先生早就認識,所以上面派我來負責他們的接待工作。今天本來是休息的,但是松下先生一直打聽你的消息,非要來見一見你,我本來想打電話通知你一下的,但是被他攔住了,只好就這麼帶着他來了。”

“張賢君,請不要責怪長樂君!”松下靖次郎也看出來張賢的不高興,連忙替於長樂作着開脫道:“如果要怪的話,就請怪我好了,冒昧來訪,也沒有徵詢你的意見,還請你原諒!”

聽他說得如此客氣,張賢也只得將自己心頭的火氣壓下來,中日戰爭已經結束了二十多年,兩個國家也已經捐棄前嫌了,友好已然成爲了此時中日兩國的主旋律,而他還那麼記刻着以往的仇恨,似乎是有些不太妥當。他擺了擺自己兩隻沾滿油污的手,示意着自己不能跟他握手,同時爲了表現他並非是一個小肚雞腸地人,對着身邊的安日昌道:“小安子,你帶這兩個客人到會客室去,我桌子上的茶葉,你泡壺茶端過去!”安日昌痛快地答應着,示意着松下靖次郎和於長樂跟着他走。

松下靖次郎還是有些不安地望着張賢,也許對他的話還有些不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來。

於長樂走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連推帶拉地拖着他跟在了安日昌的後面,一邊還說着:“松下先生,你就算是有千言萬語要跟張賢說,也要等他洗個手,換件衣服,不是嗎?”

松下靖次郎只得隨着他,跟着安日昌走了。

張賢看着於長樂和松下靖次郎離去的身影,這兩個人就好像已經混得非常熟悉了一樣,已然成爲了一對親密無間的朋友。

可是,張賢卻久久地呆立在當場,心頭只有一片得澎湃。當他再一次看到松下靖次郎的時候,那個血與火的戰場、那個生與死的兄弟們鮮活的面孔又歷歷地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些他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記得面孔的,又或者不記得面孔的人都一一地涌現出來。他想起了鄂西會戰中的那個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父親和兒子已經戰死,還在苦苦盼望着他能夠迴歸團圓的一家人;他想起了常德會戰中,司馬雲殘缺的屍體正在被一羣烏鴉無情啄食的情景;他還想起了湘西會戰中,那個曾經屈辱存活的連長,最終還是迴歸到了勇敢而與敵同歸於盡的場面;這一切的一切,似乎並沒有走遠,似乎就還在自己的眼前,可是當他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來的時候,卻又飄渺無着,遠得就好像是已經過去了幾個世紀。

硝煙散盡了,昔日的敵人難道真得會變成今天的朋友嗎?可是,那些犧牲了的、死去了的兄弟同袍呢?這又讓他們情何以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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