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被人悄悄打開,莫離也沒有發覺,等到察覺到的時候,卻見到一身黑衣的北堂站在自己牀邊。
北堂雙手背在身後,一直看着莫離,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來了?”
畢竟有上次的救命之恩,莫離對北堂已經放下了戒心,語氣也柔和了不少。
“上次沒受傷吧?”
北堂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最後看的莫離都有些不適應了,皺眉道:“你傻了不成?”
“本尊不傻。”
北堂的聲音好像更沙啞了一些,窗外的風吹過,莫離隱約聞到了一陣血腥味。
“你受傷了?”
莫離連忙起身,伸手抓住北堂的胳膊,卻碰到了一手溫熱,嚇得她連忙縮手。
燭光下,莫離的手掌都被鮮血染紅,北堂的一身黑衣,莫離根本看不清楚究竟還有什麼地方受了傷。
“怎麼回事?”
小心翼翼的扶着北堂坐下,舉着燭臺查探除了胳膊以外,其他的地方還有沒有傷口。
“今日不痛快,去殺了些人。”
“殺人?你這是殺人還是被人殺?”
莫離無奈,還沒有見過,誰殺人會把自己弄成這樣的。北堂的武功不差,是碰上了什麼人,纔會傷成了這樣?
“有什麼天大的不痛快,還要把自己弄成這樣?”
畢竟兩人也是有點“戰友情”的,莫離幾次都是被北堂救下,還有還魂丹,這麼寶貝的東西北堂隨隨便便就給了自己。
這恩情,莫離也不知道要怎麼還才能還的清了。
所以,對北堂說話的時候都是和和氣氣的,自己那點暴脾氣,還是收斂着的好。
“自然是有天大的不痛快!”
北堂哼了一聲,沙啞的聲線聽習慣了竟然還覺得挺不錯的。
莫離尋了半天,也就在北堂的胳膊和肩頭髮現了兩處傷,確定之後,就拿出自己的揹包,尋了半天,找到了一罐子藥粉。
這是她那個會蠱術的朋友自己研製的藥粉,對於皮外傷很是有效。
還順便從包裡拿出來了一盒消炎藥,一起放在了北堂的面前。
莫離正要拉開北堂的衣服,腰間一緊,卻被他抱在了懷中。
“你又佔我便宜!”
莫離極力的想要掙脫,北堂卻悶悶道:“本尊受傷了。”
無奈,她只好停下,感覺到北堂的頭靠在自己的腰間,莫離的手中拿着藥粉,懶得搭理他,擡着手臂一點一點的把藥粉灑在肩上的那處傷口上。
“若是有人騙了你,你當如何?”
北堂突然發聲,莫離眼看就要撒好藥粉了,卻被他嚇了一跳,手一抖,落了不少藥粉,看的莫離那個心疼。
“騙我?看是怎麼騙了!”
“不小心呢?或者,不是甘願的。”
今夜的北堂,看起來很是奇怪,莫離只當是傷糊塗了,沒有想那麼多。
“你今日話可真多!”
莫離趁着北堂不備,推開他的肩:“這藥你自己拿着上吧。你給了我還魂丹,這藥粉雖然不值錢,也當時我給你還魂丹的利息!”
她不確定自己心中是否有景雲,只是對景雲有好感,也分不清楚那好感究竟是源於皮相,還是忠於內心。
只是既然現在對景雲有好感,那她也不能去做那萬花叢中過的浪子。北堂很好,但是畢竟男女有別!
“你倒是同本尊分的清楚!”
北堂接下那藥罐,連帶着收起來的時候桌上莫離爲他分好了的消炎藥。
“那些藥丸以水服下,一日三顆,早午晚各一顆!”
莫離後退了幾步,讓自己和北堂之間的距離又拉開了一些:“我這個人,不喜歡和別人糾纏太多。尤其是欠別人的情分。”
“那這王府裡的小王爺呢?你就沒有分的這麼清楚過!”
這話,問住了莫離。甚至讓莫離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才能顯得她其實一視同仁,其實沒有將景雲看的那麼重要。
“幾次三番的救他,他是憑什麼?”
北堂忿忿,手掌拍在桌面,周身氣息暴漲,逼的莫離連連後退。
這下,就算北堂是莫離的救命恩人,莫離也沒有好臉色了,怒視着北堂:“你今日是瘋了不成?來我這裡發什麼瘋?”
“對!本尊就是瘋了!”
北堂起身,顫顫巍巍的走到門口,路過莫離身邊的時候,看也不看她的臉,好像再也不認識她了一樣。
手臂上的傷口還沒有上藥,順着北堂的手套落了下來,滴在地面。
一滴一滴的濺開,帶着點點血腥味。
莫離沒有追上去,她能做的都做了,能力有限,北堂也沒有什麼地方需要她,這個結果最好。
她不喜歡欠人的人情,這樣她只會滿心的不安。
到了這裡,莫名其妙的欠了北堂那麼多,以至於她見到北堂的時候,都下意識的想着退讓。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
明月高懸,北堂足尖輕點,使着輕功從莫離的院子離開,速度快的只能看見一抹殘影。
北堂從煙雨樓裡尋了一壺梨花醉,一個翻身到了煙雨樓的樓頂。
樓下鶯鶯燕燕,絲竹之聲不絕耳。明明熱鬧的很,北堂卻覺得很是寂寞。
一把扔了戴在手上的皮手套,露出一雙素白節骨分明的手。
兩隻手指捏着兜帽,一把掀開,墨發頓時隨着夜風飛揚,臉上的銀面具染上月光,悽清寒冷。
“阿離……我若當真騙了你,你會生氣嗎?”
撫上面具,緩緩摘下,露出一張月華無雙的容顏,眉間那一點硃砂妖冶似血,薄脣冰冷絕情,那雙桃花眼裡卻含着融融深情。
他今夜是真的氣極了。換上黑袍,揹着所有人,潛去皇宮,將今日將長槍對向莫離的那些人都殺了。
白天的時候,要是他晚了一步,莫離是不是真的會在乾元殿受傷?
景雲不知道,他就知道,聽到李貴妃早已在乾元殿設下埋伏。
什麼計劃,什麼蟄伏,什麼冷靜,他全都扔在了腦後。
從燕王府到皇宮的那一段路。
他心中便只有莫離。
不能有事,不能受傷,就連委屈也不能受!
景雲不能幫她出氣,那就以北堂的身份去。
可是,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受了傷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莫離那裡,想要一點點的溫柔,一點點的溫情。
仰頭飲下梨花醉,景雲不由得苦笑:“聰明反被聰明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