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小米粥，兩根油條，一袋牛奶，兩塊草莓蛋糕。晴子一起牀就看見兩式早餐靜靜放在餐桌上。微醺的陽光灑進來，屋子裡各處都鍍上一層金燦燦的光芒。
桌上，晴子的水杯下壓着一張紙條。上面只有四個字。
我出去了。
他的字，和她記憶中一樣，凌厲中帶一點飄逸。
他寫這句話的時候，去買早餐的時候都在想什麼？她猜不出來，望着滿桌食物愣了很久，捧着那張紙條情不自禁地彎起了嘴角。流川楓，他是擔心她會生氣嗎？
“叮鈴叮鈴叮鈴鈴~”
赤木剛憲來電：“晴子，你在家嗎？流川楓腳踝受傷回國休養，他父母前幾年移民了沒有可以住的地方，他會在我們家住一陣子。”
晴子這才明白流川楓爲什麼會突然回國。打籃球時腳踝受傷是很常見的現象，他到底傷得多嚴重纔會從美國回來休養？
心情忐忑地吃完早餐，她看着電視等流川楓回來，一直等到快十二點午飯都快好了，他還沒回來。幾次把手機拿起又放下，她最終還是撥了那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喂……”那邊很吵，流川楓很大聲地喊了一句。
“你……”你回不回來吃飯，這句話正要說出口，晴子忽然聽到電話那端的嘈雜聲中傳來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
“誰啊？”
是麻裡。她們曾是最要好最親密的朋友，她怎麼可能會認不出麻裡的聲音。
流川楓，在回國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麻裡……晴子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又好像是從美妙的天堂頃刻間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握着手機，全身都在顫抖。
流川楓沒有回來吃午飯，也沒有回電話。下午三點多，手機再次響起來。晴子看一眼來電顯示，是手塚。
“喂，部長~”晴子故作輕快地接起電話。
手塚靜默兩秒，輕聲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啊？”晴子愣了愣，“沒有啊。”
“沒有就好……部裡的人今天來我家聚會，你要不要一起來？”
晴子奇怪地問：“有什麼好事嗎？”
“就是一起聚聚，會在我家吃午飯和晚飯，你來嗎？”
想到流川楓，晴子遲疑了一下，不知道他有沒有晚飯吃……想他幹什麼？！說不定人家也會和麻裡在外面玩一整天。
“好啊，不過我不太記得怎麼去你家那邊了……”
“我在小區門口等你吧。”
晴子家離手塚家那邊走路只需七八分鐘，晴子遠遠地就看見穿一件灰色V領毛衣加米色休閒褲的手塚。他的雙手插在褲袋裡，閒適地站在一棵樹下，看見她馬上迎上來。
初夏的風吹拂他略長的碎髮，餘暉下的他顯得柔和親切。兩人並肩往回走，晴子扭頭望着手塚，被他身上的清爽明朗的特質所感染，心中的陰霾奇蹟般慢慢消散。
“大家都來了嗎？”晴子問。
“嗯，飯已經好了，我們回去就可以開動了。”
“啊？大家都在等我，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的。”
兩人走進小區，路過一個有兩個鞦韆的沙坑，手塚輕聲問：“你小的時候喜歡盪鞦韆嗎？”
“呃？”晴子疑惑地眨眨眼，不明白部長爲什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但還是乖乖回答，“好像蠻喜歡的，我不太記得了……”晴子一頭霧水地問，“部長很喜歡盪鞦韆？”
“……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
“我一般都是幫別人推鞦韆……”不知是不是晴子的錯覺，手塚說這句話的時候貌似帶了點笑意？
“誰那麼壞啊，竟敢勞駕我們部長大人推鞦韆？！”晴子開玩笑地說。
手塚表情複雜地看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走到小區九棟拐角處，晴子看見樓前的兩個蹺蹺板激動起來：“天吶，十多年過去了，它們竟然還在這兒？！”
小學的時候，她經常跟着哥哥去青田龍彥家玩。哥哥和青田龍彥玩男孩子們的遊戲，晴子就和小區裡一個同齡女孩玩蹺蹺板。記憶中，那個女孩留一個短碎髮，戴眼鏡，不愛說話，有些男孩子氣，長得卻是很清秀……
在腦海裡搜索那個女孩的臉，晴子怪異地看一眼一邊的手塚，問道：“部長你有沒有妹妹？”
“沒有。”
“那有沒有表妹或者堂妹之類的？”
雖然奇怪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手塚還是耐心回答她：“也沒有，只有表姐和堂姐。”
“那……你們小區裡有沒有長得和你很像的女生？”晴子不死心地又問。
“……沒有。”
對上手塚疑惑的眼神，晴子訕訕地笑了笑：“那個……我突然想起我小時候一個玩伴，她也住在這個小區，她的輪廓好像和你有點像，我還以爲是你們家親戚呢……”
手塚的表情僵了僵：“你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嗎？”
“不記得了……”晴子苦惱地回想了一下，“她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的名字，她那個人很酷的，都不愛跟我講話，我們說過的話可能都不超過十句……剛開始我還以爲她是啞巴呢！”
手塚的表情更僵了。
手塚家在六樓，兩人才爬到二樓，不二打來電話叫手塚買些啤酒回來。
“你先上去吧。”手塚對晴子說。
晴子搖頭：“我陪部長一起去。”
他們去的便利超市，就是昨天晴子和流川楓纔去過的那家。跟在推着車的手塚身邊，晴子有點惆悵，流川楓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還和麻裡在一起……
手機沒電了，她不好意思問手塚藉手機打給他。
“想吃什麼？”手塚推着車看看貨架上的各種食物，“要不要薯片和餅乾？”
“好啊。”晴子揚起燦爛的笑臉。
“要不要雪糕？”
晴子怔了一下，爲什麼同樣是表面冷冷的男生，部長和流川楓就那麼不一樣呢，他怎麼可以這麼溫柔這麼體貼。
見她沒反應，手塚耐心地又問了一次：“要不要雪糕？”
“好啊，我想吃兩根可以嗎？”
“當然可以。”
手塚提着兩袋啤酒和一袋膨化食品，晴子左右開弓吃着兩根雪糕，兩人慢慢朝手塚家走回去。不知道爲什麼，和手塚在一起她就不會問他需不需要幫忙，似乎潛意識裡認定了手塚是個在各方面都很厲害的人，兩三個大袋子算得了什麼，部長完全沒問題。
他讓她感覺踏實可靠，輕鬆愉悅。彷彿只要有他在，就不用擔心任何事。
回到手塚家門口，他拿鑰匙開了門，屋內一片漆黑的靜謐。黑暗中，晴子舔了舔嘴脣，有些緊張地扯了扯手塚的毛衣袖子，小聲問道：“不是說大家都來了嗎……”
手塚也有些奇怪，正要去開燈，忽然——
“Happy Bierthday to you——”在廚房裡藏匿着的衆人都冒了出來，不二在衆人的簇擁下捧着一個超大的朱古力蛋糕朝他們緩緩走來。
晴子望着燭光中大家盈盈帶笑的臉，愣愣地問手塚：“今天是你生日？”
“嗯。”
“怎麼不早說，我都沒準備禮物……”
“沒關係。”手塚溫和地說。
不二嬉笑道：“你來了就是最好的禮物。”
“……不二學長還是這麼愛開玩笑。”晴子黑線地說。
我可不是開玩笑。不二瞄一眼臉色萬年不變的手塚偷樂，大石撞撞他的手肘，示意他不要在部長生日的好日子刺激他。不二眨眨眼，腹誹道：不刺激的話就不好玩了……
櫻乃和朋香有事都沒有來，只有晴子一個女生，她倒也不在意，和衆人一起唱生日歌，吃蛋糕，吃手塚親手做的美味晚飯，玩遊戲……嘻嘻哈哈，打打鬧鬧。
桃城小聲說：“我們給部長過生日，部長一點感動的表情都沒有，還是晴子給面子……”
菊丸接話道：“不過晴子是不是HIGH得有點過頭了？”
“不會，她這樣挺好的。”不二笑眯眯地說，眼中閃過一道算計的光芒。
菊丸和桃城寒了寒，爲他們的部長大人默默哀悼：部長，請多保重……
手塚洗完所有盤子和碟子，從廚房出來一看，晴子已經有些醉了，縮在沙發一角小臉酡紅地嘻嘻傻笑。
手塚沉下聲問：“誰又給她喝酒了？”
分成兩組在鬥地主的衆人齊刷刷地搖頭：“不是我！”
手塚凜冽的眼神掃過衆人的臉，沒看出任何端倪，只得收回目光朝晴子走去，搶過她手裡的啤酒瓶，無奈地對她說：“別喝了。”
“嗯……”晴子伸出兩個食指在眼前比劃，嘻嘻笑道，“有……兩……兩個部長……兩個都……兩個都……很帥喔……”
手塚哭笑不得，交待坐在晴子一旁百無聊賴看電視的越前：“給我看着她，我去買解酒藥。”
越前臉一黑：“爲什麼我要看着她？”
手塚眼神一冷，朝正在打牌的乾使個眼色，乾會意，端着一杯黑漆漆的飲料走過來對越前說：“這本來是送給部長的生日禮物，你喜歡的話就給你享用吧。”
“……行，你們狠。”越前惱怒地想，總有一天他要克服這個唯一的弱點！
手塚一走，不二就跟越前換了個位置：“我看着她，你去打牌吧。”
越前巴不得。
不二拿着一瓶啤酒在晴子面前晃晃，低着嗓音誘惑地說：“想不想喝？很好喝的喔……”
晴子神智迷糊，舌頭也有些打結：“部、部長說……不能再喝了……”
這麼聽話？不二半眯着眼，繼續努力：“我們偷偷地喝，他不會知道的。”
“不行……答應……別人的事就、就要做到……”
“你真的不想喝？”不二拿着啤酒瓶將誘惑進行到底。
“不二學長……你笑得……好奸詐……你是壞人，我不跟你玩……”晴子搖頭晃腦地將抵制誘惑進行到底。
“……”不二無語了。
在一旁一邊打牌一邊偷聽的菊丸哈哈大笑：“不二，你也有今天！”
不二消沉了兩秒，臉上再度浮現晴子所謂的奸詐笑容，從脖子上解下一個墜子高高舉起在晴子面前左右搖擺，口裡唸唸有詞：“你的眼皮很累很累，你很想睡了……”
“不是吧，搞催眠？這能行嗎？”桃城一臉質疑。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咚的一聲，晴子倒在沙發上睡着了。衆人不可置信地看看她又看看一臉洋洋得意的不二。
“哈，沒想到第一次實踐就成功了。”
衆人輕嗤一聲：“她是醉倒了好不好！”
大石有些慌亂：“部長回來會不會發飆啊？”
越前趕緊戴上帽子：“不管了，我要先回家了。”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準備開溜。河村不放心地看一眼在沙發上熟睡的晴子：“我們就這麼把她扔下會不會不好啊？”
不二推他出門：“放心，好得不能再好了……”
晴子蜷着膝蓋側睡在沙發上，一頭如瀑黑髮散開垂在地板上，兩隻手合在一起放在她的左頰下。臉上一片緋紅，嘴脣鮮紅欲滴。可能是覺得熱，她的開襟長毛衣解開了排扣，露出裡面的黑色小背心。她這個睡姿使她身上的女性曲線畢露。
手塚一開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他在門呆了呆，臉上有些熱，匆忙走進屋輕拍晴子的臉：“快醒醒。”
晴子皺着眉不滿地咕噥了一聲，轉個身繼續睡。
手塚又拍了拍她：“晴子，快醒醒……”
這回，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手塚無奈地嘆口氣，從她包裡找到她的手機準備打給她家，卻發現她的手機沒電了。他不知道她家的具體方位，這可怎麼辦？
“啊——嘁——”晴子忽然打了一個很生猛的噴嚏，可能因爲敞開毛衣有點感冒了。
手塚最終只得把她抱進自己的房間裡，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牀上，在她頭下墊好了枕頭。
撥開她額上的劉海，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會兒，正要離開，晴子忽然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拉下。
手塚怔忪的瞬間，兩片柔軟的脣瓣貼在了他的嘴上。
先是輕輕地舔了一下，然後像吸果凍一樣吮了吮。
“不好吃……”晴子囈語一句，撒開手轉了個身沉沉睡去。
手塚被點穴了般一動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