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道兇猛的黑影撲上來的剎那,江蘺一把掀起面前的火堆:“跑!”
胡煙動作敏捷的一竄,已然逃脫,而但是瑟瑟發抖的羅碧卻未曾反應,江蘺順手將她一扯,道:“分開跑!”
火光在一瞬間炸開,身後追擊的獸影在瞬間爆發一陣激烈的嘶吼,羅碧遲了半刻,被那猛獸揮起的利爪撕了一下,她嚇得幾乎暈過去,但是恐懼卻激發了她的潛能,她在瞬間大叫着急奔而去。
仨人跑向不同的方向,江蘺閃入旁邊的灌木叢,發現那猛獸朝着羅碧的方向跑去,是福是禍,那就是她的運氣了。
江蘺將臂間的弓箭一拉,最終自己沿着黑暗的道路前行,她走了不久,便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她的腳步微微一頓,然後抓緊了手中的弓箭一拉,瞄準那草葉浮動處。
“嚓嚓嚓”的聲音慢慢的傳來,江蘺側身躲在黑暗處,將那粗笨的弓弦拉得緊緊的,只要稍有異動便鬆開射去,先發制人方是王道。
而一個黑影也漸漸的出現,血腥味也越來越重,江蘺的眼睛一眨不眨,手卻最終放了下來。
來的是龍燁。
他臉上全是血污,胸口劇烈的喘息着,左邊的身上全是血,而他的肩上掛着一隻兔子,顯然是他打的獵,可是若是打獵成了這般落魄的模樣,也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江蘺想了想,還是走了出去,問道:“你怎麼了?”
龍燁深深的喘息一下,眼裡還有未退的兢懼,他將自己的手按到樹上,道:“這山裡面,有野人。”
江蘺沉吟了一下,卻皺了皺眉頭,這山林雖然起伏,可並不是什麼不見頭的高山,而且肯定常常有人來打獵,若說有野人,那也太駭人聽聞了些。可是看他的這模樣,倒並不像是說謊的。
江蘺的目光掃過他的傷口,的確像是被某隻巨大的手撕裂開的痕跡,這回鮮血還在流淌,但是江蘺卻並不急於爲他處理傷口,反正按照他的身體,沒有毒是死不了的,大約就是讓他的行動變慢,而在這種情況下,對於江蘺來說,是有利的。
龍燁看了看她,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江蘺道:“剛纔野獸來襲,我們分開逃了。”
龍燁點了點頭,正待說話,但是耳朵突然一動,然後立馬道:“快走!”
他的話音一落,突然擡腳便跑!
江蘺被他的手一帶,回頭一看,就看到後面有高大的黑影穿林而來,的確是人的形態,只是比人高了許多。
兩人邁開步子,然後往前方奔去,可是龍燁的身體因爲劇烈的運動而鮮血長流,腳步也不由得變慢,江蘺一看,立馬將自己的弓弦一拉,返身一箭。
“咻”的一聲,弓箭穿林而去,而那個黑影也明顯一滯,江蘺目光一閃,道:“快走。”
那龍燁喘息了一下,眼神幽幽的釘在江蘺的身上,江蘺心裡一沉,道:“四皇子?”
龍燁突然間衝了上來,江蘺的身形一閃,他已經穿過她撲向了那個高大黑影,然後兩人纏鬥在一起,最後雙雙滾落,黑暗中傳來摩擦拍打的聲音,顯然爭鬥的十分激烈。
在黑暗中,江蘺根想要幫忙也無從下手。
過了一會兒,一路的草木滾動,然後瞬間安靜了下來。
江蘺頓了頓,然後慢慢的走了過去,喊了一聲:“龍燁?”
黑暗中沒有任何的迴應。
江蘺走近一看,才發現剛纔打鬥的地方一側是一個陡坡,兩人在打鬥的時候沿着這陡坡滾了下去,江蘺想了想,還是擡腳走了過去。
她沿着山坡往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草木因爲剛纔的滾落而有碾壓的痕跡,但是到了這兒,卻突然戛然而止。
人去哪兒?
江蘺微微疑惑,甚至連血腥味都淡的差不多了。
江蘺舉目一看,想起樓西月給她的東西,於是將它掏出來,正想將那信號放出來,卻沒有料到腳腕突然一緊,一隻手突然從黑暗中伸過來,拉着她一拽!
江蘺的身子一倒,然後“撲通”一聲,冰冷的水浸入身體,手中的信子也輕微一聲滾入水中,消失不見。
江蘺在黑暗中定睛一看,才發現抓着她的是龍燁,他此刻眼裡閃爍着血腥,就像困獸一樣。
原來這黑暗草叢下卻是一條河流,怪不得聞不到血腥味,都被水沖走淡化了。
而此刻他的胸前依舊血流如注,慢慢的在暈染開,在水面盪漾開。
他的目光有些雜亂,緊緊的盯着江蘺,江蘺只感到他目光中的侵略性,他向前一步,江蘺平靜的看着他,試圖用自己的冷靜去讓他的這種暴躁壓下來。
“嘩啦”一聲!
水裡突然破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來,然後猛的從身後向龍燁撲過來,一把抓住他,然後張嘴咬了下來。
這是近乎原始的撕咬,沒有任何的路數,江蘺在一旁看了,一把抽出自己鬢上的髮釵,對着他的太陽穴紮了下去。
沒有人能接受這樣兇狠而準備的一紮,當即那鮮血流了下來,然後瞬間糊了一臉,江蘺將龍燁從他的嘴中扯出來,道:“走!”
龍燁跌跌撞撞的隨着她奔跑,穿過叢林灌木,穿過密草深葉,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的龍燁突然腳下一軟,然後撲倒在地上,江蘺不得不停下腳步,然後走到他的身邊,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他已經閉上了眼睛,胸口的鮮血奔騰着,顯然是大量的失血造成的。
江蘺目光一掃,最終還是決定將他的血止住再說,她轉頭一看,發現地面叢生的金錢草,扒下一片,將他胸前的衣服一撕,將金錢草在手中壓得有些水漬之後,方纔堵在他的心口上。
江蘺處理完這些,正準備離開,卻不料手腕一痛,那個本來昏迷的龍燁突然睜開了眼,紅着眼將她往旁邊一壓,然後開始撕扯她的衣帶。
江蘺的手在他的暴躁中握住他的手腕。
果然。
他的體內的合歡藥效已經開始發作了,她的手微微一用力,龍燁的身體便瞬間軟了下來,然後沉悶的倒在一邊。
江蘺捉住他的手腕,手腕脈搏處有個死穴,只要按着了用特殊的方法制住,哪怕你武功再高,也能手到擒來,但是面對高手,這樣的機會並不多,而龍燁顯然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江蘺沒有任何的設防。
江蘺冷冷的看着他,道:“難道這就是你們的真實意圖?”
龍燁發出低低的一聲吼叫,江蘺冷眼看着,撿起手邊的一塊石頭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龍燁瞬間委地,江蘺這纔將自己手放開,然後站起來理好自己的衣服,將釵子擦乾淨了重新插回自己的發。
弄好這些,江蘺的手卻突然一頓,她慢慢的回頭,然後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來:“羅碧?”
剛纔的那個少女瑟瑟發抖,爲了一個傷疤而斤斤計較,但是現在,那隻柔弱的手裡,卻提着一具屍體。
胡煙的身體。
她楚楚可憐的臉確實冷酷的:“竟然想給我爭獵物。”
她說完隨手將胡煙的屍體一扔,然後走近江蘺,看着她道:“祁王妃,你殺了四皇子。”
江蘺微笑,不溫不怒:“誰說我殺了他?”
羅碧冷笑一下,然後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龍燁,道:“我主子要的人他也敢爭?找死!”
她說完身形突然一躍,然後對着龍燁的脖子一腳踩下去。
“咔嚓”一聲,江蘺知道,這回龍燁倒是徹底沒了性命。
江蘺看着她,卻還是不知道她口中的主子到底是誰,看來今晚的勢力還不止單純的皇后一脈,但是另一脈,又是誰?
她還在想着,眼前突然一黑,然後擡起頭來,突然間一個東西極快的塞到了自己的嘴裡。
滿口的味道突然衝了上來,江蘺心裡苦笑,卻還是逃不過嗎?又是合歡,這些人到底是想幹嘛。
羅碧看着她,然後伸手將她一拽,江蘺卻道:“請慢。”
羅碧的動作一頓,然後停了下來,看着她:“你還有什麼話想說?”
江蘺笑道:“你爲什麼認爲我會坐以待斃呢?”
羅碧笑道:“你難道還有掙扎之力?”
江蘺笑道:“不,不是我有沒有掙扎之力,而是你有沒有掙扎之力。”
羅碧冷笑,但是那笑還沒有到達嘴角,突然一凝,然後“砰”的一聲倒在地下。
“你!”
江蘺淡淡的道:“首先,羅姑娘,你知道自己是何時暴露的嗎?我忘了告訴你,我懂醫,而且對於皇后我一直忌憚,所以即使是分到我身邊的人,我都會再三思慮。龍燁自然不必多說,他一來的呼吸眼神就暴露了他在這之前服食過某種藥物,而胡煙所表現的對這些東西的漠視和平常也太過奇怪。可是最奇怪的還是你,你太普通了,太像閨閣少女,所以,我對你的注意也就格外的多。首先我們行走的時候你氣喘吁吁,可是我忘了告訴你,我是醫者,望聞問切都懂一些,雖然你看着累,可是你的身體,卻一點也沒有這樣的感覺。而下來,就是傷口了,你的傷口比我和胡煙都多,若你普通那就再正常不過,可是你在僞裝,能夠將僞裝進行的天衣無縫的,能是普通人嗎?還有就是艾葉,你使用艾葉太過嫺熟,雖然你在努力的裝作生疏,可是你下意識的用艾葉的根部擦拭傷口,而一般人,都會選取葉子吧。而我,在懷疑你的時候就在艾葉上下了藥,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些麻沸散,當你開始急劇的運功的時候,它就會順着血液深入,而剛纔,我發現那些麻沸散剛好而已。”
江蘺淡淡的說完,道:“羅小姐,請你清楚,切莫把每一個人當傻瓜。”
她的話音一落,突然聽見遠遠近近傳來聲音。
腳步聲,極快,極淺的腳步聲。
來的人有點多,是敵是友?
而就在她思考的時候,羅碧突然大聲喊了起來:“在這兒!在……”
江蘺一聽,當即一掌劈了下去,然後急忙轉身往其他的地方逃去,她現在可真算是孤立無援了,樓西月給的信號落入水中不見,後面還有不知名的敵人,當真是攪作了一團。
而且她還被塞了一顆合歡丸,她必須找一個地方處理一下。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江蘺一個不慎,腳下被什麼崴了一下,頓時滾了下去,等到她終於停下來,手卻突然被抓住。
極冰冷的手指。
江蘺心中一驚,急忙想要轉身,但是那人卻突然將她的身子微微一轉,扶着她坐下。
江蘺極快的擡起眼來,就看到一張清俊的容顏,微微一呆。
那人清清淡淡的看着她,喊了一聲:“江姑娘。”
不是祁王妃,而是江姑娘。
——
水的波紋在樓西月的眼角晃盪,他覺得心癢難耐。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他一直在等待眼前的少女回答,但是那雙太過黑白分明和冷冽的眼睛卻讓他心裡一陣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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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在想,如果有一天這雙眼睛對他萬種柔情,那該是何等的讓人心醉神迷。
兩人默默無語的對望着。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少女突然一擡手,然後一拳揍在了樓西月的臉上。
樓西月捂着臉往後一退,而烈烈風聲也隨着那長鞭再次甩了下來,樓西月慌忙中只能往後一退,然後顧不得被揍的暈頭轉向的自己,一把抓住她的手,睜開眼睛盯着她,笑嘻嘻的:“打是親罵是愛,我懂。”
這少女很明顯有一套獨特的功夫可以自己解穴,樓西月禁不住暗罵自己,接二連三的落到她手裡,也不知道以後怎樣樹立自己的一世英名。
樓西月盯着她,微微挑了挑嘴角:“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別和我說什麼素妞,這名字我不喜歡。放心,我不會問你到這裡來的真實目的。”
那少女盯着她,冷冷的不說話。
樓西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道:“我想我怎樣去威脅你,殺了你麼?你不在意我也捨不得。嗯……”
樓西月的目光上上下下的在她的身體上一轉,補充道:“其實我還挺想抱抱你的,你不介意吧?”
少女的眉毛揚了起來,寒聲道:“無恥!”
樓西月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她的臉蛋,輕輕的道:“其實你衣服溼了爲你換衣服倒好的多,你說是不是?”
那少女的身子頓時一僵,樓西月看着她這模樣,倒頗爲玩味的笑了笑,道:“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我就放了你。說實話,記住,你騙不了我。”
那少女的嘴脣顫抖了一下,樓西月已經伸手按上了她的衣領,然後十分順暢的去拉開她的衣領。
“蘇柳。”
樓西月的目光粘在她露出的雪白的脖頸,微微有些後悔,甚至想要伸手去觸碰一下,這一剎那竟然沒有注意少女吐出的兩個字。
那個少女突然間吼了出聲:“我叫蘇柳!”
樓西月的手一停,然後對着她笑了起來:“蘇柳?素妞?”
雖然這個名字太過柔弱了些,但是那“柳”字卻讓樓西月浮想聯翩,當真是腰如柳,身如柳。
他得了自己意中人的名字,對着她笑得春光明媚。
而這廂他正笑得春風駘蕩,臉上卻突然一僵。
該死!他怎麼將殿下吩咐的事情忘了!
他立馬將自己的神情一肅,問道:“你知不知道今晚祁王妃被吩咐到哪裡?”
蘇柳看着他,那神色頗爲莫名:“祁王妃在裡面?”
樓西月暗罵了一聲,聽這話竟然不知道!他本想這少女和皇后說不定是一夥的,但是現在看來他倒是想岔了!完了完了,也不知道王妃現在怎麼樣了,他家殿下一定會揍死他的!
當然,江蘺若是出了什麼事,他也肯定沒臉再去出現在楚遇面前了。
他急忙站起,眼睛冷冷的掃過,沒了嬉皮笑臉的樣子,他整個人又成了一支槍,銳利,鋒芒畢露。
他轉身,身後的蘇柳卻突然喊住他:“你是誰?”
樓西月停下了腳步,然後突然回過頭來,突然俯身在她的上方,那樣具有侵略性的姿勢,他再次滿不在乎的笑了起來,笑道:“從今天開始,你被小爺我看上了,記住你未來相公的名字,樓西月。”
他說完突然縱身一躍,然後消失在黑夜裡。
蘇柳的神色一變,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卻是十分複雜。
她臉一偏轉,然後眼一閉,終於解脫了樓西月加之於身上的桎梏,霍的站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溼衣服,想起剛纔樓西月落到自己身上放肆而大膽的眼神,不由冷冷的吐出三個字:“樓西月。”
她將自己手中的匕首插入靴子裡,然後將披散的頭髮一挽,眉頭微微一皺,眼神裡厲芒一閃,她看着遠處的山巒,身子挺得筆直,但是下一瞬間,她便飛快的一躍,像一隻青燕般消失於夜空。
------題外話------
爲了不做三千黨~
好想開坑~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