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着出租車後座上扭頭看着車窗外面,外面的景物隨着汽車的前進快速的倒退着,漸漸地窗外的住宅和商業樓羣減少了,廠房建築和樹木慢慢地多了出來。我知道乘坐的出租車開到市郊了,車又走了一會到了一個有大片樹林的地方。
司機說:精神病院馬上就到。我說:這環境不錯呀。司機說:養精神病麼,就得環境優美,要不然病人都心情不好咋養病了?!我說:你還挺有研究。司機說:我也是聽人說來着。說着話時出租車開進了一個林蔭道,我和司機又隨便聊了幾句後車在醫院門口停了。
我付了車錢下車,出租車掉頭走了。我看見一座白色的醫院出現在我眼前,隨便看了幾眼我就走進了敞開着的白色鐵柵欄大門。有個保安問我是幹嘛的,我說是探望病人,他看了我的身份證後就告訴我繞過主樓後面就是住院部,我向他道了謝。
我溜達着看着醫院的景緻,一進院門是個噴水池,噴水池後面就是六層高的主樓。我從主樓的右側繞過主樓後看見樓後面是一片廣闊的草坪,在草坪的另一頭是座六層樓的住院樓。在草坪四周還種了不少柳樹和矮松樹修剪得很是整齊。
樹蔭之下襬放了不少石制的座椅板凳,不少的病人在護士的看管下三五成羣的坐在那說這話。當然還有一些單個的病人隨便的幹着什麼,我看着這些病人想:他們是不快樂的,他們沒有正常的思維。不,他們是快樂的,因爲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用理會別人的看法。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是自由的,不像我們正常人活在看不見的條條框框裡。
我仔細看着身邊經過的每一個精神病人想發現西施的身影,可是病人有很多而且穿的都是潔白的病號服我根本看不過來。這時和我擦身而過了兩個護士,我叫住她倆後問:你們好,我想探望一個病人你們知道他在那麼?其中一個護士問:他叫什名字?我把西施的名字告訴了她,那個護士說:噢,是那個動不動就說有鬼的呀。說完後她指着遠處七八棵柳樹接着說:你轉過那柳樹的後面,那有個長凳。他一般就在那坐着。我說:謝謝。護士說:不客氣。
我和護士分別後快步的走到那柳樹的後面,我看見一個人孤獨坐在白色石制的長凳上低頭看着眼前的草地。我的眼淚頓時止不住的溢出眼眶,那人是西施,此時的他瘦的皮包骨頭,皮膚蠟黃,頭髮好像一塊灰黑的抹布蓋在他腦袋上一樣。七年前的他濃眉大眼朝氣蓬勃,可是現在卻和一個垂暮的人一樣沒有精神。
我帶着哭音叫他:西施,我來看你了。西施慢慢地擡起頭用深陷進眼窩的眼睛看我。他眼睛裡露出不相信的眼神看了我一會後問道:你真的是雷揚?!我坐到他身旁哽咽地說:是,我是雷揚。西施,你這是怎麼了。西施激動住住我的手說:雷揚真的是你!你來看我了。我不是做夢吧!我哭着說:不是,我是來了。西施擦着我的眼淚說:不哭,我沒事的。看着他給我擦眼淚,我更是止不住眼淚。
西施慘笑了一下說:雷揚,我以爲你一直怨恨我們,所以不見我們。我以爲他開始說瘋話了就安慰他說道:西施,你不要瞎想,我一直和你還有武蛋他們是兄弟。西施說:你是不是聽存摺說我在這的。我愣了一下,心想精神病人有這麼好的記憶力?表面上我還笑着說:是的,他要不說,我都找不到呢。西施笑了一下說:雷揚,我見了存摺和他說我見鬼了,他不相信,最後我被大夫拉走了。聽着西施的話我心疼地一顫,我知道被大夫帶走意味的是吃藥和上束縛帶!
爲了安慰西施,我做出聆聽狀順着他的話說:西施,你說說怎麼見鬼了。西施興奮的說:雷揚你相信我麼?我用大義凜然的口氣哄他:西施,我相信你!西施激動地撓了撓頭髮,我很趕緊掏出煙說:你抽麼?西施麻利的拿出一根後和我要火點上,我也抽了一根點上。
西施抽了幾口煙後思索了一陣說:雷揚,不管你信不信以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趕緊點頭說:信,信!西施看着我笑了一下,那笑容是看穿我哄騙他的笑容。
笑完後西施說:我記得很清楚,那是2002年的八月十一號,我那天到南內環街去辦事,下午六點多我辦完事了。你還記得電影學校就在那吧?我點頭說道:記得,南內環街,305號。西施又說:2002年初的時候影校和藝校合併了,南內環街的影校搬走了。我接話說道:對,我到太原到武蛋家時路過那,學校的住宿樓改成酒吧了。西施說:沒錯,可是那次我到那內環街辦事時,宿舍樓只是搬空沒做其他用處呢。那棟承載了我們青春時光的宿舍樓,什麼窗戶玻璃,樓門都沒了,只剩下一幢破爛廢棄的空樓!
我辦事的地方離咱學校不遠,那天辦完事我就溜達到那宿舍樓前看了看,這時天突然黑了下來,一陣雷聲後緊跟着瓢潑大雨就來了!我什麼雨具都沒拿,爲了不被雨澆就鑽進了空無一人的宿舍樓。進了一樓裡面我點了根菸抽着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知道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抽完煙後我想反正雨也停不了,我正好到三樓看看咱們原先住的宿舍成什麼樣了。
外面天黑樓道里又沒燈更黑,我打開手機藉着手機發出的微弱綠光小心的朝樓梯走去,我一邊走一邊小心地躲着地上搬走時四處丟棄的雜物和一些不知哪來的碎石頭和木片。我走到樓梯處是看見樓梯的扶手沒了,支撐扶手的鐵棍都被拔起賣了,木製的扶手隨意的在樓梯上橫七豎八的躺着。我慢慢地上了樓梯身體靠着牆,腳下仔細的躲避在樓梯上躺着的扶手,就這樣我上到了三樓。
斜對樓道口靠裡的屋子就是我們的宿舍308!我沒有急於走進去而是把三樓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每個宿舍的門都沒了,宿舍裡的玻璃也被打爛了,宿舍門口的整衣鏡有的沒了,有的打爛了。樓道里都是爛紙,食品包裝袋,煙盒,爛酒瓶,還有一些垃圾。我饒有興趣的用手機照着這些看着,腦子裡回憶起我們在時的情景。
最後我進了咱們的308宿舍裡,門口的整衣鏡只剩少半個了,滿地的爛紙,不過還好有少半截牀板立在牆角。我先把牀板平放在地上就坐到上面了,對了我還發現你在屋裡牆上刻的:我就是大同人。雖然字跡模糊可是還在。我坐在牀板上抽着煙回憶我們那時的點點滴滴,時間不長就是二十來分鐘吧。
我突然聽見四樓傳來了那種帶有迴音的的滴水聲,我想不可能呀,這樓的水管早掐斷了。我沒理會接着坐在牀板上等雨停,可是那水聲漸漸變大了,我聽着好像有人在接水,因爲水聲變成了水流衝着臉盆底部的撞擊聲。我當時心裡驚了一下,難道還有人住在這?!不可能呀,這樓廢了半年多了!
接水的聲音沒了,可是接着我聽見有人穿着拖鞋在四樓樓道里走的啪嗒聲,沒錯,就咱們上學時女生流行的那種硬底拖鞋!我掏出手機站起身藉着手機的微弱的光出了咱們宿舍,我輕輕地上了通往四樓的樓梯,當時就是莫名的想着不要驚動四樓裡的東西。
我上了四樓看到四樓的樓道也是黑漆漆的,這時外面閃電雷鳴,閃電的光不時的通過所有沒門的宿舍屋投射進樓道里,我藉着閃電的光看見樓道的地上也是垃圾遍地。忽然我的冷汗冒了出來!因爲我看見四樓最裡面的宿舍投射出來的閃電光映出一個女人半身影子來!
我的心被這影子驚的劇烈的跳動!這時外面的閃電沒了只有嘩嘩的雨聲傳進樓道,我慢慢的輕喘着氣緩解心跳速度。當我以爲自己那時是看錯的時候,從最裡面的那個宿舍傳出了女生的若有若無的輕聲哼唱,我仔細地聽了會確認就是有人在那屋裡唱歌。
我壯着膽子用手機照亮走到了最裡面女生宿舍的門口,天哪!我看見了宿舍屋裡靠窗戶那有一張沒搬走的牀架子,牀架子下鋪的木牀板上坐着一個女生!她低着頭一邊輕聲哼唱着一邊好像在整理着什麼,她的長髮遮着臉看不清。
我緊張看着這個神秘出現的女生,忽然窗外連接劃過幾道粗大的閃電!那女生突然擡頭看我!我嚇得驚聲尖叫,通過閃電光我看清了她的面孔!是小影!!!是死了五年的小影!!她渾身溼乎乎的沾滿了污泥,兩隻手在木牀板上胡亂的劃拉着。我想起來了,這個最裡面的宿舍是咱們班女生的宿舍!小影就是這個宿舍的人!在小影那雙沒有生氣的眼睛死盯着我的情形裡,我尖叫着轉身跑了,我瘋狂的跑出了廢棄的宿舍樓,跑進了瓢潑大雨裡.....
回到家裡後我一夜沒睡,我敢肯定我看見的是小影!說完這句話西施喘了口長氣問我:小影,你還記得麼?我搖頭說:不認識。西施也用那種質疑的目光看我,我問他:我應該認識她麼?西施搖了搖頭說:那天過後我病了好幾天。從此我再也沒有去過我們宿舍樓。
可是,我還是能見到死去的小影!兩個月後,我父母去外地旅遊,我自己看家。下了班,我回到家順便租了兩張電影碟看。看完碟已經是午夜了,我上牀睡覺。忽然我聽見大廳的電視開了,我以爲是進賊了,趕緊開了臥室門進大廳,我看見有個女生背對着我坐在電視機前!
我驚恐的渾身打抖,那個背影是小影!就是那一剎那她消失了。我失魂落魄的回到臥室上了牀,這時聽見有人敲我們家門!我輕輕地走到門後貼着貓眼看外面,樓道里沒有一個人!可是敲門聲沒有停止,我聽出來了聲音不是房門而是廚房玻璃發出的聲音。我轉身看向廚房的玻璃門,月光照射下一個身影站在廚房的玻璃門後機械般的敲着門,是小影!!
我尖叫道:小影不要找我呀!見鬼的恐懼使我變瘋了,我拿起椅子砸爛了廚房門!更恐怖的事發生了,小影若無其事的身體僵硬着在我們家裡四處遊走,她走到哪我拿着凳子砸到哪!整整一夜,我都在瘋狂的砸着!砸着!直到警察破門而入制服了我。我和他們說有鬼,誰都不相信!最後我被收到這了。
西施說完了,我又給他和自己點了根菸。誰也不說話只是沉默的抽着煙。過了好長時間,一個護士走到我倆面前對我說:病人該午休了。我站起身說:好的,麻煩你照顧他了,謝謝。護士笑了一下說:沒什麼。護士攙起西施就要走,我和西施說:西施有時間我過來看你。西施好像在想什麼似的沒回話就和護士走了,我目送他們倆。
西施走了十幾步後突然轉身跑了回來,到我面前小聲和我說:雷揚,把我從這弄走!醫院有鬼!我驚訝得看着他!西施眼光裡滿是期盼,我不忍心道:好的,我下午再來看你。到時商量!西施高興的點頭走了。
我轉身滿腦子想着西施給我講的事,還有西施的說話和行爲真的不像精神病人。小影,這個死去了七年的女生是誰!爲什麼每個人都認爲我該認識小影?而且騷芳芳在我面前說到了小影后爲何她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存摺武蛋他們爲什麼覺得我在怨恨他們?到底我和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最恐怖的是死去的盧祥和瘋了的西施都是因爲見過小影!帶着這些疑問我走出醫院找了家附近的飯店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