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芸芸在渾渾噩噩中冒出了很多可怕的念頭,最後眼神竟漸漸變得有些癲狂。
醫院裡,左振走的步伐有些凌亂。
不知道怎麼回事,從那天出了那件事情,這病房裡就不太平,今頤這兩天睡覺都在做噩夢,冒了一身冷汗之後,又被風吹到了,直接感冒起來了。
“不要……不要……”
“今頤不要死,今頤要爸爸媽媽!”
今頤燒得迷迷糊糊的,小臉一片通紅,又陷入了夢魘裡:“好難受,今頤好難受,今頤想快點好起來。”
慕安然無助地看着霍彥朗,眼睛泛紅像可憐的兔子:“彥朗,她又燒起來了,怎麼辦啊?”
“再拿溫度計量一量。”
慕安然手裡攥着半小時前剛測過的溫度計,“還是高燒,她這麼燙,溫度壓根就沒有降下去,再量有什麼用!醫生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麼,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做夢,你聽見了麼……”
“今頤,你到底怎麼了,不是說好了要當堅強的小兔子麼?又夢到這些東西做什麼,爸爸媽媽都在呢,你聽見了麼,今頤!”慕安然緊緊牽着今頤的小手,難過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一直看着霍彥朗。
她這個樣子,讓霍彥朗眼睛裡一片深沉。
今頤再怎麼懂事,也還只是一個孩子,說好了不害怕,可是隨着手術時間的臨近,那些心理攻擊的後遺症反倒效果越來越明顯,最後直接爆發了。原定今日的手術,也因爲今頤高燒的原因,不得不往後推遲。
霍彥朗按了醫護鈴,很快醫生進來了。
“霍總,今頤又出現冷汗頻頻的症狀了?”
慕安然看到醫生就像看到救星一樣,“張醫生,您可以幫忙再檢查一下麼?會不會還有別的問題?吃了退燒藥這麼久了,怎麼還是一丁點兒也沒好?她這樣可怎麼辦啊,手術要推遲到什麼時候,身體會不會有別的影響?”
醫生看慕安然緊張的樣子,反倒有些爲難了。
“霍夫人,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不要瞞着我們好麼?”
醫生看了霍彥朗一眼,彷彿是在請示。
霍彥朗點了點頭,沉默的樣子像一尊冷清的佛。
醫生這才說道:“今頤在這個時候發燒,說實話對之後手術確實有影響,在這種大型手術之前,病人本來就需要靜養,最忌心理波動與身體上的虧損,現在她連高燒都沒退,退了之後體質會變成什麼樣,都不好說,在身體沒有完全恢復到最好狀態的時候,我們絕對不建議動手術。況且……”
“況且什麼?”慕安然急着問。
“況且病人本來就在化療恢復期,爲了做這個骨髓配型手術,好不容易纔把三個療程的化療做完,身體才稍稍穩定下來,又復發了,而且看孩子現在的精神狀態並不好,心理上還需要再調整。否則,做這麼大的手術,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都跟不上,很容易導致手術失敗。”
慕安然似乎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在聽完這一段話後,她竟然被嚇得瑟瑟發抖。
霍彥朗也表情也變得凝重,病房裡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之後,醫生點到即止,也不敢再說太多,以免影響大家的情緒。可是就算再輕描淡寫將這次的事情掀過去,有些東西都是事實,不可能說忽略就忽略!影響到了就是影響到了,今頤的身體變差了,這就是事實。
期盼了好久的手術,就這麼無限推後了……
“啪嗒”,慕安然覺得手上突然一溼,有溫熱的液體滴到了手背上面,她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的眼淚,只能趕緊擦掉。
“好生氣……”她沒來由地說了一句。
不僅生氣,還心寒。
怎麼會有人這麼壞,對付一個小孩子,做那麼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霍彥朗站起來,沉着一張臉走了出去。
外面,左振正在靠牆站着,看到霍彥朗出來了,急忙站直了身體,“霍總。”
“黑貢呢?”
“在丹麥那邊負責一些事情,還沒回來。”
“那件事情是誰在負責?”
左振遲疑了一下,“據說是黑大哥的一個手下在負責這件事情,當初那個人曾經拿了孫芸芸不少錢,替孫芸芸辦了不少骯髒事。後來知道孫芸芸把手伸到了霍總你這邊來,黑大哥對他按道上的規矩進行了處罰,之後這人就徹底老實了,也和孫芸芸斷絕了關係。”
“這次的事情,就是由他來直接負責。”左振繼續說道,“聽黑大哥的意思,對方這次處理事情還挺讓他滿意,具體做了什麼,需要我去問問嗎?”
“不用。”
“那……”
左振還想問,霍彥朗已經走到了走廊的盡頭,一個人冷冷吹着風去了。
左振看着霍彥朗的背影,突然覺得很強勢,也很可憐。兩個極端的氣場,卻在同一個人的身上融合得那麼好,看得讓人變得有點壓抑。
緊接着,左振看到慕安然也從病房裡走出來。
“夫人。”
慕安然和他點了點頭,也沒在意稱呼之間的變化。
她只是靜靜站着,愣愣地看着霍彥朗吹冷風的背影,然後朝他慢慢走過去。
路過左振的時候,左振看到慕安然眼眶有點紅。
左振好像猜到了什麼,默默轉身走了。
空無一人的走道,慕安然抽噎了一下,然後緊緊抱住了霍彥朗的背,從他身後牢牢抱住他,貼着他的背脊深呼吸。
霍彥朗的背僵了一下,然後很快伸出手,把她往前帶,緊緊擁住了她。
姿勢變換就在一瞬之間,可是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慕安然好不容易忍下的淚,又悄無聲息地溢了出來,“真討厭啊……”
真是好討厭現在的生活,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有了希望,又讓人絕望。如果這個世界壞人少一點,是不是奇蹟就會發生得多一些?
……
左振一走出走廊,就生氣地拿起了電話。
“袁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出差了,和黑大哥一起去丹麥了?”
袁桀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他出去做一些不見光的公差,怎麼還讓左振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