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孫耀生紅着眼睛，一口怒氣發不出來。
霍彥朗就這麼冷漠地在樑帆和左振身後站着，他忠心耿耿的手下替他攔住了所有。而孫耀生這邊，帶來的人除了懂舉着槍，像沒有靈魂的機器人一樣履行着職責，甚至不會有人上來幫他罵一句。
江風蕭蕭，孫耀生彷彿老了幾歲。
“咎由自取，咎由自取……”孫耀生無力地笑，笑聲越發陰狠。
最後，他纔對着樑帆道：“我孫耀生的女兒，就算是嬌慣一點又怎麼樣？再怎麼說，也不至於活該到去死！慕安然今天做了這樣的事，就算要我孫耀生賠上一切，我也要她一命賠一命！”
“孫總。”左振看不下去了，還想說點什麼。
突然，霍彥朗冷冷開口：“不用。”
左振和樑帆一齊回過頭，看到清貴冷漠的霍彥朗正眯眼看着這裡，目光落到孫耀生身上，好像在看一個無恥之徒。
“孫總，過來詳聊。”
孫耀生看着霍彥朗，聽到這從容不迫的邀請，就好像是一種蔑視，一個來自後輩的欺凌。他想發火，可霍彥朗氣場太強大了，哪怕這冷淡的聲音已被江水聲掩蓋了不少，也依舊讓人覺得一陣威懾。
孫耀生硬是忍下了被樑帆那番話激起的火氣。
“聊？霍彥朗，你覺得我和你還有什麼好聊？你也曾經失去過最重要的人，你能體會我現在的感受。芸芸這麼小的時候，就總愛坐在我的腿上看報紙，後來她大了，去上學，下車的時候磕破了一點皮，我都能心疼幾天。我竭盡全力給她最好的東西，就富養出這麼一個女兒。大家都是做父親的人，何必要我講那麼清楚？”
“你恨芸芸差點害死你女兒，可我呢？現在我疼了三十年的掌上明珠被人害死了，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
“呵。”
霍彥朗淡笑一聲。
“笑？你笑什麼？！”
“我笑你識事不清。”
“什麼意思！”
“你心疼你的女兒，我難道不心疼我的妻子？”霍彥朗無動於衷，語氣寡淡，“孫芸芸是你的掌上明珠，而慕安然也是我深愛的人。”
孫耀生狠狠瞪着霍彥朗，繼而只聽到：
“孫芸芸送了命，可安然也被她這些瘋狂的行爲害進了牢裡，如果這件事情不能妥善處理，牽扯到了我在乎的人一分一毫，孫總，你看我會不會善罷甘休？”
“怎麼，霍彥朗，你這是在威脅我？！！”
“可以這麼理解。”霍彥朗勾脣。
孫耀生目眥欲裂地看着霍彥朗，這些話讓他發瘋！
“霍彥朗，你這個瘋子！”
“彼此彼此。”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此時霍彥朗站在岸邊，江風將他的大衣掀起，白色的襯衫露出一截，陰暗的夜色將他冷雋的五官刻畫得更加鋒利。淡漠說出這些話的樣子，更是讓人心驚膽戰。
孫耀生一動不動，就這麼盯着霍彥朗，火氣聚在一起，變成一個隨時可爆炸的球，卻又在臨界點被人狠狠地拍了下去。
霍彥朗的冷言冷語，更讓人懼怕。比他剛纔暴躁的威脅更讓人覺得心寒。
大家都有堅持的東西，結果就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可談？
兩個人註定要相爭一番，最後看誰魚死網破。
孫耀生終於不再說話，硬是隱忍下來，目光也憤恨地從霍彥朗身上移開，開始僵直不動地注視江面上正緩緩移動的小黑點。
隨着時間過去，被打撈出江的車子漸漸往岸上移動，孫耀生徹底失去理智：“芸芸！”
“霍彥朗，芸芸要真有什麼事，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霍彥朗冷沉抿脣，對孫耀生這句話毫無反應，黑色冰冷的眸，此時也正看着越來越近的轎車。
左振和樑帆也繃直了身體，緊張看着眼前一幕。
整個現場，誰都不敢出聲，遼闊的岸堤上只有機器的轟鳴聲。
終於，車子平穩放在碎石灘上，孫耀生帶着人衝了過去，緊接着便是警察和法醫。
霍彥朗筆挺站着，看着警察攔下了孫耀生，先上前查看，然後喊法醫上去，好像是發現了什麼。結果法醫上去後，孫耀生髮出嘶吼聲：“芸芸！”
左振大概也猜到了結局，立即有些擔心地望向霍彥朗。
這一刻，只看到霍彥朗的臉比剛纔更陰沉了幾分。
……
毫無生命體徵。
芸芸確實在車裡，也確實死了。
孫耀生當場暈倒，救護車把孫耀生帶走，送進了A市最好的醫院。
此刻，整個孫家陰陰沉沉，原本熱鬧的一棟豪宅，竟然沒人敢出半點聲音。
林靜香接到了消息，正收拾東西往醫院趕，她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她不喜歡孫芸芸，可真得到孫芸芸連人帶車墜江身亡的消息，內心也高興不起來。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也沒有冷血到立刻揹着孫家的人拍手叫好。
“甜甜？”
林靜香提着包走到樓下，看到客廳一角，陰暗的燈影裡坐着一個人。
孫甜擡頭：“小媽……”
林靜香這纔看到孫甜臉上全是淚水。
“姐姐真的走了，是不是？”孫甜囁嚅顫抖地問。
林靜香張了張嘴，要回答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孫甜才十八歲，孫芸芸爲人確實差勁了點，但也終究是她姐姐。雖然害她被人侮辱，讓她身陷囫圇，但姐妹哪有隔夜的仇？現在孫芸芸發生了這樣的事，孫甜肯定心裡不好受，甚至沒法接受。
林靜香只好道：“甜甜，我現在要去醫院看你爸，你要不要跟我去？至於你姐姐的事……小媽只能勸你，這都是命。”
如果早先孫芸芸能放下一切，也不至於是現在這種後果。而且今天婚禮上，孫芸芸讓孫家丟盡了臉，自己也弄得聲名狼藉，哪怕不出這種事情，依她高傲的性子，也遲早會出別的事。
是孫芸芸自己讓自己一步步淪落到這種境地。外頭都在傳是思慕集團的慕總開車撞了孫芸芸，這才讓孫芸芸連人帶車掉進江裡，可她知道，這估計也是孫芸芸自己的選擇。
說白了，孫芸芸的死是自殺，死之前還要嫁禍別人。
林靜香作爲孫家最客觀，也是最懂孫芸芸性格的外人，她知道這些內幕，可她不能說！
之後孫家會多亂，她現在已經不敢想象了。
“甜甜？”林靜香又喊了一聲。
孫甜只是怔怔地擡眼，看着林靜香無聲地搖了搖頭。
“小媽，你去吧。”孫甜哽咽地說。
“我現在……我現在動不了，晚一點再去看爸。”說完，立即轉頭，好像一句話都再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林靜香看她這樣，也沒再說什麼，只好轉身獨自走了。
……
一夜之間，有人操控輿論般，把這一場車禍放大了一百倍。
網上全是各種各樣的聲音：
“孫芸芸死了？已經確認死因，溺水身亡？”
“我雖然不喜歡她，但是死者爲大，沒想到這場婚禮給她這麼大的打擊。”
“是自殺還是他殺？”
“人倒黴起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婚禮現場被甩，開車出門被撞。不過作爲陸西爵的路人粉，這女人之前做的事情我真不敢苟同，只能說走好，別再禍害別人了。”
陸西爵經紀人工作室。
經紀人拿着一摞報紙，直接重重摔到桌上。
“看你乾的好事！”
陸西爵挑了挑眉，表情深沉。
許久，才語氣低沉道：“我也沒想到她會這麼瘋狂。”
經紀人又氣又嚇，簡直都要跳起來了：“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我以爲你混了娛樂圈這麼久，總該知道！這種瘋子，爲什麼要接近她？幸好她死了，如果她不死，下一個被她拉下水的人就是你！”
陸西爵沒有迴應，看了一眼報紙。
標題一看就是人爲故意在誤導——《一場車禍，扯出兩個女人的愛恨情仇》。
陸西爵簡單掃了兩眼，大概內容是孫慕兩家一直是世交關係，孫芸芸也是慕安然姐姐的好閨蜜，自幼認識，但有一段時間孫芸芸和霍彥朗有過接觸，所以引發了慕安然的嫉妒之心。
報紙上披露：值得一提的是，慕安然現在的丈夫，擎恆集團的總裁霍彥朗原本也是其姐的訂婚對象，被慕安然當場搶走，可見慕安然對霍彥朗的獨佔之心尤其強烈。此次故意將孫芸芸連人帶車撞下江，大概也是尋機報復。
這篇報道還隱晦說道，大概是因爲孫芸芸今天在婚禮上受到打擊，纔會一時大意，這才讓慕安然復仇得手。
報紙把孫芸芸描繪成可憐又無助的女人，而慕安然是一個嫉妒心強烈的女人。報紙最後，還隱約帶了一波節奏，提及某當紅男影星無情無義，是此次事件推波助瀾的幫兇。
陸西爵深沉的表情由此變得更加扭曲，直接把報紙撂下來。
經紀人立即道：“看出什麼東西來沒有？”
“如果你沒看出來，我不介意給你解釋解釋。”
陸西爵坐下來：“我還沒有那麼傻。”
稍微一想，就能夠把這些報紙指向的矛頭想清楚了，一個是慕安然，另一個就是他。
“現在霍太太慕安然是對方的主要報復對象，但是西爵，作爲害死孫芸芸的另一個人，你別以爲你也能跑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