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迅速地摸了摸眼淚,瞪大着眼睛看着來電顯示上的兩個字:六妹。這六妹,便是將蔣輕舟了,也是宗政天好兄弟蔣檀舟的妹妹。溫馨和她還曾經因爲宗政天的關係成爲好姐妹。
按下了綠色的接聽鍵,一聲急促詢問聲傳來:“哥,你身體不要緊吧?”
蔣輕舟是宗政天的青梅竹馬,溫馨可以感覺出她的語氣裡面的擔憂,便擡起頭朝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止住了眼裡的淚水,深呼一口氣,緩和了情緒後才慢慢地說道:“舟舟啊,他沒事,打了針睡着了。”
緊接着是一陣沉默,良久的沉默,這樣的局面讓溫馨有些始料未及,雙手握着電話,靜靜地佇立着,隨着牆上時鐘指針的轉動,思緒一轉,心裡不由地疙瘩了一下,她犯了一個錯誤。
終於還是對方先開了口,“溫馨,原來是你。”
聽見自己的名字被對方用慢調說出,且帶着意味不明的震驚,溫馨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
她跟蔣輕舟曾是好友,舟舟也是對她的特殊稱謂,加之聲音的熟悉度,溫馨發現舊習慣出賣了她。
“當初是哥甩了你吧,沒想到你還有會再次以另外的身份回到哥的身邊。或許,現在我該叫你喬小姐。”
蔣輕舟是個心直口快的女孩,她所講的話,並無惡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可這樣的事實卻殘忍無比,如一枚細微的針將久埋於心中的刺挑了出來。
宗政天連這樣的事情都可以告訴蔣輕舟,全然是不顧她的顏面的啊。
這樣的羞恥,這樣的拋棄,她找不出理由說服自己坦然的放下。
上一秒對心意的忐忑不安,瞬間就倒向了一邊。或許,他對於自己的好,不過就是心懷愧疚,或者僅爲留念。
“是,是他不要了我。”溫馨深深嘆了口氣,“我也沒有想到還會在遇見他。”這命運的轉折,她也是無能爲力,如果可以,她是一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他了。
“若是你的歸來是不懷好意的,傷害到我哥,我不會對你客氣的。”蔣輕舟的情緒有些激動,音調一拔高,如冰針一般射入了溫馨的心中。
她自問待人也算真誠,並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若是別人懷疑她也便算了,這可輕舟,是她的朋友,竟然懷疑她會陷害宗政天,不由地令她很心寒。
之前維繫兩人友誼的橋樑也僅僅是因爲宗政天麼。
心裡的寒意更深了一層,三年之前所有美好回憶,變得落寞起來。之前所擁有的一切彷彿都是宗政天贈送給予她一般。當初他是在可憐她,憐憫她的呢。
手心裡冒出了一層冷汗,握在手裡的手機,鬆了鬆,搖晃後,有幾分掉落在地的危險。
“小馨馨,不要在意。她今晚喝了點酒,胡亂講話。”一
陣簡短的盲音之後,電話另一端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男中音,語氣裡帶着不正經和隨意。這不正是剛剛纔離開的夏黎麼。
“你怎麼會跟”溫馨收住了暗藏涌動的心事,不由地脫口而出。
“我剛到精靈會所玩玩。”夏黎解釋道。
這精靈會所,溫馨自然是曉得的,就在醫院後門處,這會所是蔣輕舟父母送給輕舟的生日禮物,也是宗政天常帶她去玩的地方。沒想到的是這夏黎和蔣輕舟竟然是相識的。
“晚上就勞煩你先照顧一下天哥了。Bye!”電話的另一端變得喧鬧起來,隨後就掛斷了。
一切都沉入寂靜之後,溫馨無力地垂下了手臂,將電話放置於牀頭櫃邊。一切熟悉的人和事物慢慢地在她的眼前拉展開來了。她才發現自己內心是有多麼的恐懼,當年之事,成爲其他人眼中的笑柄。她曾經所看重的感情成爲別人眼中碎碎唸的八卦,這樣的感覺當真苦澀。
更糟糕的是,輕舟也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垂着眼簾,凝望着眼下那行雲流水的下顎線條,溫馨下意識地往病牀外移動了兩步。心中莫名的恐懼,讓她有種逃跑的衝動。
叮叮幾聲,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兀地發出了震動聲,溫馨呆了一秒,走近拿了起來,是輕舟發過來的短信,問她哥住在幾號病房。
溫馨發了具體的地址給她,看來輕舟是不放心自己陪在宗政天身邊的,要過來看看。想到兩人的即將碰面,溫馨原本想要離開的念頭便更加濃重了。
放下手機後,瞥了眼牀上那個安靜的美男子,垂下了睫毛,嘴角一抿,便頭也不會地跨出了病房的門。
墨菲定律,越想逃避越來什麼。可不是,溫馨剛到樓下,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高挑,且穿着豎條紋連體褲及帶着墨鏡的女子。
正要從她的身邊擦肩而過之際,那女子忽地就伸出了白藕般的手臂,攔住了去路。
細長的手指將鼻尖上的墨鏡輕輕一推,女子隨意地將之扣在了嫩黃色髮絲之上,也露出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能說話似的。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裡忽射出一道光線,隨意地在溫馨臉上掃了一圈。只是這簡單的一掃,原本那波瀾不驚地美麗臉龐便有些扭曲了。
溫馨抿着脣,不滿地瞥了眼眼前的那雙玉手,一轉頭就對上了側邊掃射過來的目光。
是輕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溫馨跟她讀的是同一個大學,這麼些年沒見,她倒是越來越有職業女性的味道了。
“輕舟,宗政天就麻煩你了,我家裡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話音一落,溫馨明顯感覺到了輕舟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震驚,和忽變得柔和的目光,原本其周身散發出的氣場也收斂了起來。
“溫馨,我來這裡,是看你的。”那玉藕般的手臂垂了下來,抓住了溫馨一直側翻在腰間的手。
“最近聽哥說老爺子給他介紹了一個結婚對象,聽說還是個華裔。本早就想見見了,可哥卻一直藏着捏着。真沒想到真的是你。”
輕舟繞着溫馨周身轉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她衣着氣質。這語氣和態度跟電話裡的完全不一樣,讓溫馨有些摸不着頭腦。
“剛纔一聽夏黎說哥過敏了,上次哥過敏差點要了他的命。後來夏黎跟我解釋了一下,是我擔心過頭了,兇了你,抱歉。”輕舟走進溫馨的面前,十足誠意地伸出雙手抱了抱她。
溫馨知道輕舟的話並無惡意,可是講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一般,那層意思卻是已經留下了的。
“沒事,你去照顧你哥吧。我就先走了。”溫馨也象徵性地拍了拍輕舟的肩膀,心裡的那股子落寞還是沒法恢復起來。
“其實,哥離開你後,也交了不少女朋友,但都沒有超過一個星期的。”輕舟略略地低下了頭,說的有些傷感。
很多女朋友?溫馨苦澀的扯了扯嘴角,離開她之後,他倒真是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天地了。
“我們也在猜測哥對你還是有感情的。”輕舟淺淺地笑了笑似想安慰一下溫馨。
這句安慰的話,卻並沒有產生相應的作用。若是真的還存留着感情,溫馨只能說宗政天太賤了。
問題是宗政天不可能賤得起來,所以,此話在溫馨耳裡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對於現狀的嘲諷。
對於不想聽到的話,溫馨還是得體地衝着輕舟勾了勾嘴角,她不怪輕舟所講的話,卻對於宗政天這樣類似於後悔的行徑表示厭惡。
“恩,輕舟,我先走了。”
這句我先走了,已然是講了三次,縱使留戀萬分,事實就是事實,隨即撇下了那兒佇立在原地的女孩,然後轉身進入了來來往往的人流之中。
八九點鐘的H市,卻是最熱鬧的,火樹銀花不夜天,獨處於這樣的喧囂之中,無疑更加令人孤寂清冷起來。
這一刻,她有些迷茫,喬爸的任務,曾經的感情,一個需要在推着她努力去靠近,另一個卻使勁地在驅使她逃離。
她可以爲了完成結婚這麼一個任務跟宗政天呆在一個屋檐之下,相安無事。可相處的過程中,所出現的熟悉的人或事情,總是會在不知不覺之間牽動着她的神經。
心好累,想休息休息了呢。觀察了一下地形,溫馨打算穿過馬路去對面的中心公園坐坐,只是還沒走出了幾步,一輛刺耳的剎車聲驟然響起,轉身一看,只剩下滿目的白光,扎眼萬分,不由地伸出手擋住了眼睛,想要看個究竟,身體卻似被什麼撞了一下,整個人失去重心地往後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