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是……
當李頎聲音忽然穿過自己腦海之中,顧驀原本悠然拿起外套的右手就這麼憑空一滯……
隨即男人驀然攥起了自己手掌,抖動了幾下才鬆開,嘴角卻忽然勾起一抹十分詭譎莫測的笑容:“剛好……既然這樣,就把之前定的拖延計劃提前吧!不等了。後天早上就將所有證據都交給警方處理!”說完,顧驀黯然起身,長長的睫毛扇動了幾下,表面看起來十分平靜,渾身氣息卻彷彿死神一般,張開頎長手臂利落的穿上了西裝外套,然後隨意披上同色系的呢子大衣,顧驀就這樣大步流星的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
李頎則站在原位許久沒動。
任由自己的眼鏡中不時的反射過窗外霓虹的刺眼迷離的光彩,他卻微微仰頭,眼角不知何時竟忽然閃過了一道光澤:“十幾年了……”李頎口中忽然默默的唸了句。
只是他心中所想卻是——
淑惠!你現在過得可還好嗎……
——
所謂一廂得意,一廂憂愁!
在商場乃至人生的競爭中,總有人是贏家,也總有人是輸家……而很顯然的,這次陸家算是徹底的栽了一個大跟頭。
晚上1000鍾,當晚宴結束之後,陸銘禾還有沈父腳不沾地的趕來醫院的時候,也剛好碰到了主治醫生從手術室中,正微垂着頭,神情十分疲憊的走了出來。
以陸父爲首的幾人立馬便圍了上去。陸父臉上更是早已經沒有了之前宴會上的洋洋得意,剩下的只有滿面焦急:“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
“禹琛怎麼樣了?”
衆人一致,幾乎全部都只想着陸禹琛生死,個個兒臉上都帶着焦躁不安。除了之前就已經暈了過去的陸母還有沈宴卿不在場之外,其餘幾人幾乎都是瞬間將整顆心都提調到了嗓子口兒。
只是在一雙雙眼眸全然期待的注視之下,主治醫生卻幾度張口欲言,難以回答。
“哎!”
最後不得不低沉的嘆息一聲,隨後醫生聲音十分低啞沉悶地回答了衆人:“我們已經盡力了!”程醫生緩緩的摘下了手中的乳膠手套,表情沉痛:“陸先生,沈先生、沈太太,事已至此,請你們節哀!陸少爺只怕是……”說着,程醫生忽然注意到了幾人臉色忽然由黑轉白的僵身軀……內心中不由得慨嘆一聲,也實在不忍心再繼續說下去,只好拉了還算有些理智的吳秘書交代:“最多撐到明天早上,你們還是趕快回去安排下後事吧!”話落,醫生便搖了搖頭,再不忍心看一衆家屬的模樣,隨手卷起了乳膠手套丟入一旁的垃圾桶便離開了這條在夜晚尤其顯得孤寂淒涼的廊道。
而陸銘禾還有沈父沈母幾人,卻儼然傻眼了一般,幾乎全部都愣在了原地很有些回不過神來,彷彿時間眨眼功夫便停滯了在了此刻,讓人都感覺到呼吸困難。
若非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發出一陣催促的聲音,想必幾人還無法從這次的噩耗中回過神。也是直到載着陸禹琛的醫車隨着幾名護士匆匆忙忙的從眼前經過,吳秘書迅速的轉身,喚了幾人,陸父還有沈父沈母這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臉色十分難看的緊緊的跟隨在醫車後面,一言不發,只迅速的隨着趕往普通病房區。
——
翌日清晨,當時間走過719分,即將720的時候,終於……那些個連着陸禹琛的醫療儀器都停擺了下來……
一聲“嘀——”的長鳴音在整間病房中漠然劃過,就彷彿死神的笛音,咋然穿透所有人的腦海之中抵達地獄的深淵。
沈父沈母本就徹夜未眠守在病房,此刻咋一聽到這忽然響起的聲音,原本就已經十分疲憊的神態霎時間更加暗沉蒼白了許些。沈母更是默然轉頭,將面容靜靜地掩進沈父的懷中,淚流不止。
沒想到除夕夜還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這不禁令沈母心中一下子有些無法接受,腦海中更是想象過當沈宴卿聽到這噩耗之後的反應,胸中更是一陣鬱結。
沈父則是表情僵硬的繃着臉,說不出來的冷肅。整個人渾身僵硬的同時,也堪堪伸過手來攬住了沈母不斷顫抖的身體,輕輕拍撫着。
而相比於兩人之間還能互相依偎的情形,陸父那邊卻彷彿一瞬間老了數十年一般,整個人都孤孤單單的站在那裡,險些就隨着那聲長鳴音癱了下來。
若不是吳秘書一整晚都陪同在他的身邊,想必這會兒陸父已經身型不穩的坐在了地面起不來了。
——
一陣沉寂之後,查房的護士很快的記錄下了陸禹琛的準確死亡時間,並安排人將機器撤走。卻並未停留太久時間就離開了病房,貼心的只留下陸家相關人員,任他們依舊呆滯的停留整間肅靜的病房中,看着幾乎毫無血色也全無氣息的陸禹琛……
陸父的身型在醫生護士離開之後一下子搖晃了起來。
“陸總……”吳秘書心裡一痛,剛想要問問他現在該怎麼安排,是通知院方直接火葬,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安排,卻沒想到,病房的門口忽然就闖入了兩個人。
一個是陸母,而另一個……自然就是一臉失魂落魄,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已的沈宴卿。
當沈父沈母看到匆匆跑來病房的女兒,一時間兩人皆張了張嘴,卻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
空氣就這樣彷彿一瞬間凝固了下來。
而沈宴卿咋一看到病的陸禹琛那張蒼白到幾乎毫無血色的清雋面容,還有病牀旁早已撤走了無痕跡的醫療設施,登時臉上血色也跟着倒退殆盡,整個人身軀都是一晃,隨即便完全傻眼的呆滯了神色。
陸母那邊則是彷彿完全無法接受現實一般,幾個踉蹌的撲到了陸禹琛牀邊哭喊:“禹琛!我的兒子……你醒醒啊!別嚇唬媽啊……媽就你一個寶貝兒子啊啊啊!你快醒醒啊!禹琛!媽求你了……我的禹琛!不會的!你只是睡着了對嗎?我的兒子啊啊啊啊啊——”邊喚着人,陸母就這樣邊趴倒在了陸禹琛的病牀邊上,整個身子都起不來了。
而人影就彷彿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就那麼躺着,已然再無任何動靜傳出。
沈宴卿一時間也完全無法接受現實,幾個步子走了過去,伸手就發了瘋似得搖晃起了病儼然已經沒了呼吸的溫潤男人:“你起來!起來啊!你不是說回來就會跟我領證結婚的嗎?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走到最後的嗎?你還沒帶我去拉爾夫先生的醫館!你起來啊……起來啊,禹琛——嗚嗯……禹琛……”很快的,嗚咽聲就這樣充斥滿了整個病房的空間,沈宴卿整個人都好像魔障了,就這麼眼神恍惚的搖晃起了陸禹琛冰冷的身軀。
沈父沈母就這樣看着幾乎發狂的沈宴卿,全然不知道該如何勸說的顫抖着捂住了雙脣。沈父從始至終臉色都難看非常,而沈母則跟着無聲的嗚咽,內心中早已被沈宴卿的哭喊給震碎了心扉。
而陸父那邊就好像眼裡完全沒看到這些似得,整個人都石化在病房之中,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只是將雙掌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原本略有些富態的身軀此刻竟也猶如風中落葉,輕微的晃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