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間,將軍府已經近在眼前,墨千君和慕容慎思一同向墨千瑜居住的綺羅院走去,慕容慎思見墨千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斂眉垂首也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一時間覺得有些無趣,於是便湊到她面前道:“小狐狸,待會兒見了墨千瑜,讓本公子來助你審案如何?”
“你?”墨千君的思緒被打斷,有些意外的看着慕容慎思,片刻後她鄙視的瞥了他一眼,“你確定自己死皮賴臉的跟來不是給我添亂的?”
到現在爲止,她都不敢相信慕容慎思是暗堂的堂主,就他這吊兒郎當的不靠譜模樣,姬韶淵怎麼放心把暗堂交給他了?
慕容慎思將扇子一收,不服氣的對墨千君叫道:“竟然瞧不起本公子的本事!你且等着,待會兒看本公子如何把那個三小姐的話全都給你套出來!”
墨千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後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道:“嗯,那我便等着看門主大人如何大展神威,直接幫殿下把這個案子給辦了。”
慕容慎思默默無語,半晌後齜牙咧嘴說:“我怎麼覺得這一扇門門主的名頭還不如暗堂堂主好聽呢……”
綺羅院近在眼前,看到墨千君過來,守在院子門口的小丫頭都意外的一愣,隨後,其中一人飛快的轉身跑了回去,到主樓去找墨千瑜通報。
“大小姐。”另外一個丫頭對墨千君行禮,墨千君擺了擺手徑自進去,留下那丫頭頻頻側目。
這大小姐今日是抽的什麼風,怎麼想起到他們綺羅院裡來了。
噫,這麼長時間沒見,她果然如傳言中一樣難看,那臉上的胎記都黑的堪比鍋底灰了,只不過,跟在她身邊的那位公子是誰呢,看上去真的好俊啊……
短短的十幾米的距離,墨千君和慕容慎思就在丫鬟小廝的人堆裡惹來了一陣動,只不過,墨千君惹來的動是私下裡的非議居多,而慕容慎思則是收穫了一票愛慕的眼神。
看着他眼角含春走路帶風摺扇飄搖的燒包模樣,墨千君鄙視的側頭。
果真是物理類聚人以羣分,姬韶淵便自戀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出個門的排場要拉的像唱大戲一般,身爲他的朋友兼屬下兼同僚,這慕容慎思的嘚瑟勁頭完全不比姬韶淵差上多少鞅。
“大小姐。”接到了丫鬟的傳訊,墨千瑜從屋子裡迎了出來,待她走到墨千君的面前,卻是不冷不熱的對她行了個大禮,口中也並不以姐妹相稱。
墨千君見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於是也淡然的點頭,身子一側看了慕容慎思一眼,慕容慎思瞭然的上前,笑眯眯的對墨千瑜拱手道:“三小姐,在下第一樓慕容慎思,還記得我麼。”
墨千君狐疑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這貨這搭訕的方式也太俗套了一點吧,而且,他竟然和墨千瑜之間有過往來麼?
墨千瑜一早便看到了慕容慎思的模樣,眼底也在一瞬間閃過了一絲欣喜,只是她面上卻不動聲色,禮貌的對慕容慎思躬身,“慕容公子有禮了。”
“哪有讓客人站在門口說話的道理。三妹妹,今日慕容公子可是特意來拜會你的,我們進去聊吧。”說着,墨千君便大咧咧的朝屋子裡走去。
墨千瑜見墨千君如此不客氣的模樣,眼底頓時飄出了一絲冷光,但當着慕容慎思的面又不好發作,於是只能勉強的笑笑,對慕容慎思伸手,“請……”
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而且也剛好到了議親的年齡。墨千君就這麼將一個男子堂而皇之的領進了她的閨閣,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就因爲她們是將軍府的庶女,就得由得這個大小姐隨意欺辱麼!
雙手輕絞着手裡的帕子,墨千瑜眼神晦暗的跟在墨千君身後,而墨千君卻在踏入綺羅院正廳後,漫不經心的打量起這廳中的擺設。
墨長歌爲當朝正一品鎮國大將軍,是個不折不扣的粗人,跟風花雪月有關的一概事物狗屁不通。歷經幾代皇帝的封賞,墨家的私庫絕非尋常家族能比,可惜有了墨長歌這個主人,那些風雅之物便全都被堆在庫房裡落灰,墨長歌那屋子裡簡陋的幾乎能稱得上坯房。
用墨長歌的話來說,他一時興起就會耍弄個幾招,掌風過處處處碎片一地狼藉,再好的東西落他手裡也是個糟蹋,索性把屋裡的擺件等等全都撤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張能睡覺的大牀。如今墨千君來到墨千瑜的院子裡,倒發現,將軍府裡很多擱置的東西倒是被她給搬到綺羅院裡來了。
此時正值春季,天氣不冷不熱溫度正好,墨千瑜差人在屋子裡燃了香料,還專門派了個小丫鬟守在香爐旁邊掌扇。屋子裡飄着一層淡淡的花香,與那些雅緻的擺設湊在一起,再加上四周隨風飄動的粉色紗帳,乍一看去還真有些仙樂飄飄的意境。
墨千君嘴角一勾,轉身在主位上坐下,目光落在了墨千瑜的身上。
一身淡紫色的羅裙罩在身上,在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的同時,又恰到好處彰顯出了她那一身傲人的氣度。她身上所帶的配飾皆是玉器,但那雕琢出
的花型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品種,應是特意尋了鋪子定製出來的極品。
按規制,綺羅院裡一個月的月俸是二十兩,但她只頭上的飾物便不止二十兩銀子,若是她猜的不錯,類似這種奢侈的飾品應該還有很多,即便將軍府的庫房收藏豐厚,她老爹又對綺羅院多有偏寵,墨千瑜也不該土豪到這種地步吧。
墨千君微微斂眉,心底尋思着要找她爹和管家仔細的問問,看看那洛氏姨娘是否帶來了諸多的嫁妝,而且還隨便她家三小姐揮霍擺闊,耳邊卻聽墨千瑜對慕容慎思問道:“不知慕容公子前來所謂何事?還要勞煩大小姐專程帶路刻意引來本小姐的閨閣。”
墨千君被她話中的深意刺了一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帶着慕容慎思找來的舉動的確有些不妥。
這裡可是男女大防甚嚴的古代,雖然慶國的民風比較開放,並沒有嚴令未婚男女不得往來,而且還多有桃花宴這種活動變相的給這些小姐少爺們相親,但她大咧咧的帶着慕容慎思闖進人家的閨房,倒真的是像刻意羞辱並砸場子來了。
墨千君有些無語的暗自嘆氣,看來她還是沒有完全適應這個時代的風俗,這下子又添了一筆抹不掉的仇恨了。
慕容慎思勾脣一笑,從袖子裡取出一物遞上道:“是在下唐突惹得三小姐不快,倒是連累了大小姐替在下受過了。”他指着桌子上的東西說:“前些日子三小姐到落香坊去尋香,似是沒買到心儀的薰香。在下今日聽掌櫃的提起,恰好這薰香送來了兩盒,在下與大小姐好說也是同僚,所以就與大小姐一同前來將這薰香給三小姐奉上。”
“可是那千金難求的月麟香?”墨千瑜聽慕容慎思提到香料,緊繃的臉色隨即一變,看着桌上那盒子的眼神也露出了喜色。慕容慎思笑眯眯的將盒子一推,墨千瑜身邊的丫鬟立刻上前,將那盒子捧起遞給了墨千瑜,墨千瑜將盒子打開,盒子頓時飄出了一陣清雅的香氣,她欣喜的摩挲着那精緻的盒子,然後擡頭對慕容慎思道:“公子與落香坊……”
“落香坊是第一樓旗下的產業,只不過京中少有人知曉。若是早知三小姐喜愛坊中香料,在下早就交代掌櫃將小姐喜愛之物留下,也免得三小姐多次落空。”慕容慎思搖了搖扇子,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樣子皆消失不見,完全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墨千瑜將香盒遞給丫鬟,向前了兩步對慕容慎思行了一禮,“想不到公子竟然是落香坊的主人。今日有勞公子跑這一趟,還請公子原諒之前千瑜的無禮。”
慕容慎思嘴角一勾,“小姐所言並沒錯,的確是在下考慮不周,又怎敢失禮的像小姐問罪?”
墨千瑜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的墨千君,斂眉也行了一禮說:“方纔言語失當衝撞了大小姐,還望大小姐不要怪罪。”
墨千君一臉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側着身子往扶手上一靠,單手拖着下顎道:“唔,想讓我不要怪罪,那三妹好歹也要表現出些誠意,就那方纔慕容公子送你的香料轉贈於我如何?”
墨千瑜瞬間一愣,墨千君卻馬上又噗嗤一笑,“算了,本小姐又豈會奪人所愛,不過是與三妹妹開個玩笑。你便隨便選一種你常用的香料贈於姐姐我吧。”
“蘭兒。”墨千瑜聽言立刻轉頭對身邊的丫鬟吩咐,“將屋內的那盒零陵香拿出來。”
她一臉清傲的對墨千君說:“小妹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物,還望大小姐不要嫌棄便是。”
“三妹妹所用的東西都是難得的上品。”墨千君再次掃過屋子裡的擺設,“姐姐平日裡從未將就過這些,今日倒算是在妹妹這裡開了眼界,便在此謝過三妹妹的禮物了。”
說着,便接過蘭兒拿出來的香粉,對慕容慎思招了招手說:“本小姐還有事要先行一步,你便與我三妹妹好好的聊聊吧。”
墨千瑜的神色又是一變,慕容慎思連忙站起,“不打擾三小姐休息,在下這便與大小姐一同離開了。”
說着,慕容慎思瀟灑的拂了拂衣襬,然後便轉身離去。
看着墨千君和慕容慎思離去的背影,墨千瑜站在門口,右手緩緩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眼底也蓄滿了山雨欲來的風暴。片刻之後,她輕哼了一聲,然後也轉身朝內室走去。
“龍二。”龍一和龍二將墨千君和慕容慎思送回來以後,便待在綺羅院外等候。墨千君從綺羅院裡出來,立刻對龍二吩咐說:“將我身邊的暗衛抽出一名,去盯着墨千瑜,發現了什麼立刻告訴我。”
“是。”龍二點頭,一旁的龍一鬱悶的抱怨,“大小姐怎的凡事都吩咐於你,倒像是在刻意忽略我一樣?”
墨千君和龍二不約而同的翻了個白眼,龍二毫不客氣的回答:“因爲你太蠢了。”
慕容慎思笑意盎然的看着墨千君問:“看出什麼來了麼?嘖嘖,我還以爲你要在綺羅院待上很久,哪想到這麼快便要離開。”
墨千君瞥了慕容慎思一眼,“我本就沒打算與她有過多的交流套問些什麼,只是想看看她的居住環境與生活習慣,但你這
小賊的舉動倒是令我意外,原來你還同我三妹妹早有往來?”
“這京城裡的各家小姐,不管是誰,都會或多或少的與本公子有過偶遇。”慕容慎思傲然的回答:“只可惜他們都認識本公子,但本公子不怎麼記得她們。哎,真是罪過。”
“真不要臉……”墨千君輕哼了一聲,隨即將頭瞥開,然慕容慎思卻皺着眉頭問道:“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會事先準備好了那香料送給墨千瑜。”
墨千君似笑非笑的回頭看着他說:“你不是已經說過,你是落香坊的幕後掌事者麼。”
“嗯?”慕容慎思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那又如何。”
墨千君聳了聳肩回答:“既然是落香坊的幕後掌事者,自然知道那裡什麼香料賣的最貴最好,什麼香料供不應求。以我三妹妹對香料的喜愛,定然也會到落香坊去購買月麟香,也一定會經常落空……”
說着,她更加鄙視的看了慕容慎思一眼,“至於你身上爲啥會有月麟香,定然是你平日裡爲了撩撥小姑娘準備的常用之物,本小姐倒是經常在你身上聞到這種味道。這些在小姐們眼中千金難求的香料,放在你慕容公子的眼裡,怕只是一些可以隨意丟棄送出的廉價品而已。而且,就算不是月麟香,你身上也準備了其他能期盼小姑娘哄我三妹妹的東西吧。”
她將腦袋一揚移開了視線,“呸,花心大羅卜,如此的風流多情,小心日後找不到媳婦兒。”
這個燒包的傢伙,要是放到現代,定然是處處留情的花心浪子一枚。這種泡妹子的手段也想瞞過她的眼睛?還是回家去再修煉個幾百年吧。
聽了墨千君的分析,慕容慎思驚訝的停下了腳步,半晌後一臉驚悚的拉着龍一和龍二說:“爲什麼她什麼都能猜到……”
這小狐狸也未免太嚇人了一些。
他不過是同墨千瑜說了兩句話見了一面,她卻連這些前因後果都能推敲出來。這般神奇的洞察力和推斷能力,難道就是她所謂的那什麼心理學的奇妙之處?
慕容慎思看着墨千君的眼神變得有些欲哭無淚。
若果真如此,那他以後在墨千君的面前還有何秘密可憐?這就好比讓他一個大男人在小姑娘的面前脫光了衣服一樣赤果示人,小狐狸知不知道她這種神奇的本事會嚴重的傷害他的自尊,讓他在面對她的時候無比的尷尬啊!
龍一和龍二並不清楚方纔在綺羅院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所以也不太明白,爲啥慕容慎思只是跟墨千君說了幾句話就被嚇成了這樣。只不過,以往殿下還沒有同大小姐訂婚之時,慕容慎思身爲暗堂堂主,可沒少以欺負和戲弄他們這些龍騎衛爲樂,眼下看他在大小姐面前吃癟,也算得上是大仇得報!
於是,龍一和龍二一臉自豪的越過慕容慎思,屁顛屁顛的跟在了墨千君的身後。
終於有人能收了慕容慎思這妖孽了。這麼厲害的大小姐,以後可是他們殿下的皇妃呢!
“大小姐。”龍二湊到墨千君面前問,“現在要去哪。”
墨千君擡頭看了看天色,見時間還尚早,於是嘆了口氣,少氣無力的問道:“殿下在哪裡……”
上午是殿下溜她……這到了下午,倒是她自己溜來溜去的追着殿下跑了。
“殿下平日經常留宿在西宮別苑裡,此時應該也還在那處。”龍二連忙回答:“大小姐要過去找殿下麼。”
“嗯。”墨千君點了點頭說:“送我過去吧。”她又轉頭對慕容慎思交代:“你回一扇門去繼續整理迷樓中的卷宗吧,別忘了,殿下今晚可是要驗收成果的。”
說着,笑眯眯的對慕容慎思擺了擺手,然後就奔向了大門口。
看着墨千君如小鳥一般歡樂的背影,慕容慎思的眼底滑過了一絲惆悵,然後,他使勁的甩了甩頭,露出一抹自嘲的淺笑,然後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西宮別苑中,姬韶淵正待在書房裡,面前放着幾枚金色的珠子,而他則優雅的坐在椅子上,側頭面對着窗外看似發呆。
墨千君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像是一副山水之間展開的畫卷,籠着一身的墨跡寒煙,靜靜的駐留在天地之間。墨千君不由得想到,若是能將他眼前的錦帶摘下,露出他那雙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定然會像在皎潔的月光正中點上了一枚殷麗的硃砂,呈現出勾魂奪魄的驚世之美。於是,她便一路小跑的衝到了姬韶淵的面前,對着他臉上的錦帶伸出了那雙罪惡之手。
“一扇門的差事都辦完了?”姬韶淵淡然的握住了墨千君的爪子,微微使力便將她拉入了懷中,勾着她的下巴看着她問道。
墨千君不滿意的將腦袋瞥開,一臉不爽的抱怨,“刑部那麼多的卷宗,哪裡是一天便整理的完的!殿下你好狠的心,竟然指派給我那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真是的,這貨爲啥總愛捏她的下巴,瞧她可愛的瓜子曲線都快被他捏出一個坑來了。本來生有胎記就醜的人神共憤了,他還想讓自己再頂着下巴上的
坑洞,再刷新一下慶國百姓對醜的認知和宮裡人對難看的下限?
“你不是指派了本宮的龍騎衛,讓他們集體助你作弊。迷樓裡你不過才待了一個時辰,怎的就變成本宮奴役你了。”姬韶淵莞爾的勾起嘴角,心情愉悅的看着墨千君在他懷裡撒嬌的模樣。
他還以爲這小狐狸在對他說了那些大膽的話之後會變得矜持一點害羞一點,哪想到她竟還表現的如此怡然自得,甚至比以前還要放肆大膽。
女人吶,果然最擅長的便是恃寵而驕,只不過她這恃寵而驕倒是讓姬韶淵無比的滿意,覺得是自己的馴養計劃終於有了效果。
墨千君賊兮兮的一笑,見姬韶淵並未與他計較,於是便心花怒放的轉頭,直勾勾的盯着姬韶淵優雅的俊臉,越看越覺得他線條完美秀色可餐,讓她口水直流的想親上兩口。
嘖,心思轉變了的效果就是不一樣,而美男子的魅力也果然驚人。一旦卸下了心裡的防備,以姬韶淵這種極品的姿色,簡直太容易誘人犯罪。墨千君的鹹豬手不死心的爬上了姬韶淵的俊臉,一邊拽着他眼前的錦帶一邊問道:“殿下,臣女有個問題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