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巴的愛情21
一家四口, 這一晚誰都沒睡，蔣爸爸用熱毛巾給姜琴敷着眼睛，自己心裡也挺亂的, 這種事不是平時簡單的吵吵架, 隨便氣頭上一個衝動說出口做的決定, 這個家就沒了。
姜琴是自己老婆, 看老婆這樣, 心疼，對於讓老婆這樣的兩個兒子，他生氣和惱怒。但是, 兩個兒子也是他的寶貝，看到兩個兒子那樣, 他還是心疼。儘管蔣子鳴和小彬做出那樣的事情, 任何一個家長都不可能平靜面對。他想, 自己果然是脾氣好，因爲在聽見的時候都沒想過要拿菜刀。當然, 沒拿菜刀的前提是姜琴目前身體還算正常。昨晚蔣子鳴跟着一起過來，進了屋子就拿出剛纔趁着訂房順便買的心臟的藥，讓姜琴含着，自己的手就一直搭着姜琴的脈數着心跳，一開始有些早搏, 不過平躺十幾分鍾後就沒怎麼出現過。
蔣爸爸提心吊膽了一夜, 蔣子鳴和小彬更加不好過。要堅持嗎？兩個人好不容易在一起, 怎麼能說分就分？況且, 蔣子鳴根本沒想過分的問題。
他只擔心小彬會扛不住。姜琴在小彬的心裡不只是媽媽, 更是恩人。所以，他現在只能先祈禱媽媽身體沒事, 不然，他和小彬這輩子都不能好過。
實在不行……實在不行自己就先申請考國外醫學院的研究生，自己走總比小彬走強，小彬纔剛上醫科大，臨牀不是那麼好學的，讓小彬先好好讀書，其他的都先放放……
他是這麼想的，等時間久了，或許，會有轉機。總之不管花多長時間，總歸會好起來的。
小彬眼睛上敷着熱毛巾，說話聲音都有些啞了，“哥…哥，先，先幫我…請…請假。”
蔣子鳴摸着他的頭髮，從昨天開始結巴，到現在還沒好轉，“我幫你請假，你什麼都別想，什麼都不準想，都有我呢，你什麼都不用做，我來做就好了，聽話，不準想了。”
“哥……”小彬心裡難受，“我們，我們一會…過去嗎？”
“你別過去了，我過去，我去找爸爸先談談。”
“對，先和爸爸談。”蔣子鳴覺得目前爲止，家裡現在最冷靜的應該就是他爸了，而且從昨天爸爸對小彬的態度對自己的態度，他覺得從爸爸這裡下手的成功率是很高的，當然，他不會逼着爸爸立刻同意或者接受，但是，如果能爭取到哪怕是不聞不問，都是很好的結果。
小彬不同意蔣子鳴自己去，他心裡起急，張嘴結巴就更急，於是拉着他哥一個勁兒搖頭，別自己去，不能自己去，要去一起。
蔣子鳴不想讓小彬去也是有私心的，他不想小彬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父母的膝下也不是那麼好跪。
小彬也擰的厲害，擋着大門不讓蔣子鳴出，蔣子鳴最後只能帶着他一起到爸媽住的賓館。
外面天剛泛了點白，就連早點鋪子也只有一兩家開了門而已，買了些吃的拎着，到了爸媽的房間前，蔣子鳴又不敢按門鈴。想必爸媽也不可能睡得着，但是又希望爸媽能休息一會兒。
小彬緊張的看着門，又看看蔣子鳴，沒言語。蔣子鳴掏出手機給蔣爸爸發了條短信，短信發出去沒多大功夫，門就開了。父親的倦容讓小彬的內疚和自責又涌了上來，等看見更加憔悴的姜琴，那些內疚達到了頂點。
姜琴躺在牀上靠着牀頭，看見他們進來，好不容易纔止住的眼淚就又想掉出來了。小彬過去喊了聲媽，就扒着牀邊跪着，他拉着姜琴的手。
蔣子鳴是緊張的，他很怕小彬突然會對他說，哥，我們算了吧。
把吃的先放在一邊，他看着蔣爸爸，蔣爸爸嘆了口氣，看看牀那邊兩位，又看看蔣子鳴，出了房門。
蔣子鳴跟在身後，慢慢掩上房門。
倒不是蔣子鳴想耍心計，但是此時此刻，沒有更好的切入點，所以他只是打親情牌。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孩子，儘管小時候打過幾次架，但多半都是因爲小彬被欺負才打的，在蔣爸爸眼裡，這些都不算什麼，一個哥哥若是連弟弟都保護不了，那還算什麼哥哥？所以蔣爸爸同意他們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打架。
“怎麼就，喜歡弟弟了呢。”蔣爸爸不理解。
“就是喜歡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像，就像你喜歡媽媽一樣。或者說，就像媽媽會把小彬接回來的時候一樣。”
蔣爸爸搖頭，“不一樣的。”親情和男女之間的愛情，跟同性本就不一樣，更別說還是兄弟了。
“他是我弟弟，但這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蔣子鳴將感情二字換成了關係，他不想刺激父親，“甚至，因爲有這一層關係，我們之間，比別人更牢靠。”
是啊，想一想，小彬十八了，一晃十四年了，蔣子鳴的心思，十年是有的了，這麼久，就天天生活在一起，確實太牢靠了，想要破壞，必定是傷筋動骨的疼，誰也不好受。
“爸，我沒指望你能幫我們說話，真的，我知道這種事，沒道理，也很…丟人，但是爸，能不能，你能不能安慰一下媽媽，或者，勸勸她。我不是說要你們一定去接受或者什麼，我不想媽媽那麼難過，但是我真的沒辦法離開他。”
蔣子鳴的痛苦全在臉上，蔣爸爸問他，“要是你媽非要你們分開呢？你看你媽氣的，其實難過更多吧，自己的兒子做出這種事，我也沒想到自己現在能這麼冷靜，要是連我都不冷靜，那就完蛋了。”
“爸，等你們過幾天回去了，等媽氣消一點了，能不能探探口風，如果媽實在接受不了，”蔣子鳴說，“我可以申請出國。”
“出國？”蔣爸爸震驚道，“不回來了？你媽要是不同意，你就走了？”
“不是，爸，不是走了，就是，先離開，讀幾年書再回來，爸，媽現在這樣，她看見我應該更生氣。”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蔣爸爸怒道，“你這是在逼我們啊！”
“我沒有，爸，我沒有，你別生氣。”蔣子鳴摟着蔣爸爸的肩，那肩膀微微顫抖。前面是父母，後面是小彬，他沒有任何退路，“我只是想，不如大家都放下，等過一年，或者過兩年，然後再談。”
“那不就是拖嗎。”蔣爸爸瞪他，“拖一年不行你是不是打算拖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三年要不行就一直拖，拖到我們死了？”
“不是的不是的，爸，我和小彬，我們一家人，我希望能一直在一起，就跟以前一樣，少了誰都不行，”蔣子鳴蹲在地上，“我很痛苦，小彬也很痛苦，他結巴又犯了，不知道這次會多久，要是好不了，可能要暫時休學。”
蔣爸爸沉默了，兩個兒子的事太匪夷所思，不同意，大家都不痛快，除了鬧就是冷戰，精神和身體上的傷害不是那麼好恢復的，要是同意，就沒那麼多事，但是，這種事，換了誰家也不可能歡天喜地的去接受。
“你讓我想想吧，其他的你也別想有的沒的，你要是因爲這事走了，你媽絕對要住院，小彬那邊會有什麼反應你自己又不是想不到，你倒是走了，留着他在家裡，我跟你媽看着他就想到你，小彬看到我們也想到你，倒是你自己走的，但說到底還不是被逼走的，你倒是會盤算！”
“爸……”
“行了，”蔣爸爸不讓他再說什麼，說來說去其實還不就是這回事，“先進去吧，這事急不來，我先顧着你媽，你先顧着小彬，要是好不了就休學，養一年再說。”
“恩，好。”蔣子鳴心裡還是鬆了一口氣，心裡的大石頭去掉了半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