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兒沒想到自己一句成真,這……這還真與輝夜某個小情人有關係?
好在林靈兒對這個夕露與輝夜的過往也算是有些瞭解。當年,輝夜還只是魔界四大帝國之一的雪之國皇子。而夕露是雪之國周邊一個小國的公主,小國臣服於雪之國,希望通過聯誼達成友好關係,所以便有了輝夜與夕露指腹爲婚一事,卻因爲後來發生的事情而不了了之,直到一年後,林靈兒才知道這位公主離奇消失了。
消失許久的公主出現,又突然傳出這樣的消息,與此同時,懷希的身世又被揭穿,看來輝夜的顧慮沒錯,這恐怕是有心人所爲。
輝夜要她調查的可能不僅僅是表面真相,會不會涉及到這背後的陰謀?再想到江湖監察史與寶物的事情,這些該不會真關係吧?到時候,她還得通過輝夜,去找找這位江湖監察史了。
想到這,林靈兒就激動地握了握拳頭,追問夏靚兒家住址,她現在要先去看看這個夕露是真的,還是假的。
過了湘水溪,林靈兒來到北岸,按着珊珊雪給的地址,林靈兒來到了一處破舊的院落,蛻皮的牆,缺瓦的頂,無一不再透露這建築的殘破,這……這就是她們住的地方嗎?
有些難以想象。
林靈兒略施輕功飛上了瓦頂,由於年舊失修,瓦塊殘缺,還鋪滿了青苔,差點害她滑下來。
門口一條青石道通到中庭的天井,天井再過去是屋子,兩旁是頹廢的泥牆,擱着整整齊齊卻稀稀拉拉的木柴,掃帚,竿子等凌亂地倒在一旁,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只比貧民好些。中庭的天井旁站着一位婦人,粗麻布裹着頭髮,穿着補了又補的麻布衣,正彎着腰吃力地打着井水,水桶放在了地上,她直起身子,用手捶了捶腰,嘆息了一聲。
這人是誰?林靈兒心生疑惑,只聽柴門打開的聲音,從外頭回來了一位少女,她同林靈兒一樣梳着雙馬尾,穿着一件鵝黃色很襯膚色的外裳,年紀看上去與懷希差不多,本是朝氣蓬勃的臉蛋,卻露出淡淡的憂傷。
“靚兒回來了?”那提水的婦人見到她後,笑了笑,臉上的皺紋又深了些。
看來這少女就是夏靚兒了,但是這女人是誰,該不會是……?
果然,夏靚兒喊了她一聲娘,嚇得林靈兒差點從瓦頂摔下,這……這婦人居然是夕露?!
林靈兒詫異地張嘴,都能塞下一個饅頭。
等她細細一打量,這才從她現在的模樣找回了點昔日的影子。
那張因爲長年勞累而布上了皺紋的臉已經失去了美麗,兩眼的光芒也不再那麼閃爍,身體也因爲沉重的粗活變得不再那麼優美,但她還是認出了夕露,那曾經美豔的公主夕露!
林靈兒如遭雷劈,她堂堂一位公主,怎麼會淪落,淪落到如此地步!
“靚兒,怎麼又不高興了?”夕露緩緩地放下了麻繩,走到夏靚兒的身邊,表情溫和。
“娘,我爹真的是界主嗎?我們這樣到處說,真的好嗎?”夏靚兒委屈地問道,豆大的一滴淚落了下來。
“好孩子,不哭。”夕露走上前,用袖子緩緩幫她擦了淚,“那個人說的對,你纔是真正的公主,憑什麼那個假的就在蒼雪山享樂,而你卻在這受苦受難,我們應該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可是,我已經習慣了這一切。”夏靚兒說道,這十幾年來,雖然過得很貧窮,但是卻也安逸,她從沒想過要向蒼雪山那高高在上的人討要什麼。
“但是,那本就是屬於你的一切啊,這些有什麼好的!”夕露抓着她的胳膊搖晃了一下,“明明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爲什麼要讓給他人!那個男人拋棄了我們,就不該得到報應嗎?!當年他在衆人面前決絕地拒婚,又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想想這幾年我自己也是窩囊,居然能忍氣吞聲這麼多年!”
夕露說着說着就仰天大笑,笑着笑着便開始痛哭。那啼笑皆非的神情,看得林靈兒觸目驚心。
林靈兒獨自走回,一路上心沉甸甸,腦海中浮現得是夕露那滄桑的背影,那一句句幽怨的話語,還有夏靚兒流露出那孩子般純真的表情,都是那麼自然。
她甚至開始也開始懷疑夏靚兒的身世,會不會真的是輝夜?夕露一個外人,怎麼會知道懷希的身世?是輝夜透露給她的,還是“那個人”?
這件事,遠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與糾結。
蒼雪山。御史院。
“御史大夫到——”門口傳來響聲,院中的人急忙停筆,離開案牘俯身行禮。
一位身穿深色長袍的中年男人緩緩走來,雙手背後,面目陰沉,彷彿什麼都沒看到,直直往着中央那案牘去。
“大人臉色不好呀。”
“哎,估計是又被尚書大人給臉色了。”
“是啊,是啊……哎!”
……
兩旁的人竊竊私語着。
突然“啪——”一聲,擱在筆架上的羽筆掉在了地上,羽毛折斷。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戰戰兢兢地望着已經就位的御史大夫,不敢再多說半字。
“你們當本官聾子?!什麼都聽不到嗎?!”案牘上那中年男人,臉紅脖子粗地狠狠一拍案牘,鬍子撇了兩下,“江湖監察史!”
“臣……臣在!”從左側小步走出了另一男人,他剛擡頭,還未說話,御史大夫先開了口。
“你好大的膽子,江湖中有人妖言惑衆,折損界主名譽,你該當何罪!”
“啊……啊?”江湖監察史被這劈頭一問,不知所云,“大人?”
“一對賤民膽敢自稱是界主的妻女,還敢招搖過市,擾亂人心!你不要告訴本官,你不知道這事!”御史大夫發狠地問道,聲音高亢地讓人害怕。
“這……”江湖監察史不可思議地瞪着御史大夫。
“哼,聽說她們已經在江湖十幾年了,你倒是說說這十幾年,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御史大夫又一次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臣……”江湖監察史不覺冷汗,衆目睽睽之下,這說是,就是知情不報的死罪;說不是,更是疏於職守,還是死罪!
今早尚書突然被界主單獨召見,就爲這事大發雷霆,尚書出了幾身冷汗,差些官職不保,再三與界主保證一定會嚴查此事。於是,他一回尚書府,就把御史大夫召來大罵一頓,御史大夫被噴得狗血淋頭,好不容易就要升遷到冷溟峰,被這莫名其妙的一樁事給破滅了希望,他能不黑臉?
“大人,這事不是您讓隱瞞的嗎?!”江湖監察史想想都是死罪,急着要抖摟出事情,卻又被御史大夫高聲打斷。
這不知唱得哪一齣戲,事情上個月江湖監察史就與御史大夫提到過,當時他可是說,萬一人家真是與界主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只不過是界主養在外頭的情人,冒然處置她們,改日界主動怒,更是死得難看,御史大夫就讓他把這事情一不做二不休地壓了下去,反正江湖離妖界遠得萬兒八千裡,不過是妖界的附屬地,沒人放心上,更沒人去注意,只要監察史不報,誰能知道?
現在事情敗露,御史大夫居然拿他當替罪羔羊!
“大膽!死到臨頭,還敢污衊本官!本官怎會讓你隱瞞,本官有必要這麼做麼?”御史大夫猛地一拍案牘,“來人,把這罪臣押進大牢!”
“大人冤枉!是您讓我這麼幹得!大人……大人!”
人已經被侍衛拖出了御史院,其他人都默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