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還在耳旁嫋嫋,琴聲響了起來,秦抗天心神一震,停住腳步,眼中異彩紛呈,剎那間秦抗天清晰地感覺到一雙靈巧的難以想象的玉手正在飛快的撥動琴絃,每一個音符在指尖輕快地蹦跳而出,仿若一縷山泉從高山激流而下,濺打起串串閃亮的水珠,匯成一條條舞動的銀線,天空中傳來一陣鳥鳴,大片色彩絢麗叫聲清脆的鳥羣將秦抗天頭上的天空遮擋起來,鳴叫聲迎合着琴音匯成一條大河急速流淌着。
秦抗天腦中一閃,再次清晰地感覺到那雙靈巧的玉手彈撥琴絃的速度開始上下跳躍起來,梅林無風輕微的搖動起來,一片片或紅或白的花瓣仿若雨點一般落繽紛飛。原本如山泉激流而下,突然變成了潺潺流淌的小溪。天空中盤旋的百鳥開始扇動着翅膀紛紛落了下來,霎時間幾乎每棵梅樹上都落滿了鳥羣,每一隻鳥都半睜半閉着眼睛,身子隨着枝幹的擺動輕輕搖晃着,都是一副陶醉之色。
恰在此時,琴聲嘎然止住了,百鳥一下子驚醒過來,紛紛拍打着翅膀呱噪着飛上了天空四散飛走了。“看來我的琴藝終不能引鳳凰來棲,讓殿下見笑了。”清冷的天籟之音再次響起。
秦抗天揚聲道:“柳掌教的琴藝是抗天聽過的琴聲中最好聽的之一,抗天真是大飽耳福。”寒梅臉色一變,驚異的看了一眼秦抗天。
梅林深處沉默了片刻,柳琴劍輕聲道:“寒梅,請殿下進來。”寒梅對着梅林恭謹的施了一禮,引着秦抗天沿着林中的小徑向深處走去,漸漸的一座用梅樹的枝幹搭建的茅屋顯露了出來。
秦抗天吃驚的望着茅屋,寒梅輕聲說道:“平日小主人就是住在這裡。”
“殿下,請進。”
秦抗天望向寒梅,寒梅微笑搖搖頭,示意秦抗天進去。秦抗天邁步走向茅屋,在茅屋門口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茅屋內非常簡陋,一張牀和一張木桌,桌上放着一把古琴,柳琴劍依舊是一身白色的長袍,只是這一次頭上沒有斗篷,一頭黑亮的青絲隨意的披散在肩後,臉上依舊用白紗遮住,只露出兩隻明亮散發着朦朧月光的大眼睛,盤膝坐在桌前的蒲團上。
秦抗天的目光與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相碰,立時當日那種讓自己感覺整個身體透明,所有的秘密在她眼前全都無處躲藏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
“殿下請坐。”柳琴劍收回目光。
秦抗天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裡感覺異常的彆扭,自己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在她面前顯得這麼笨拙不堪,像個白癡一樣。秦抗天略顯尷尬的一笑,在柳琴劍對面幾米遠的蒲團上坐下了。
“殿下剛纔說琴劍的琴藝是殿下聽過的琴聲中最好的之一,殿下能否告訴琴劍,彈奏者是誰嗎?”
秦抗天下意識的躲開柳琴劍明亮若月的大眼睛,微笑道:“是一位出淤泥而不染讓抗天心儀的女孩子。”
柳琴劍美目內閃過一絲異光,輕聲道:“出淤泥而不染?殿下能對琴劍講講她的故事嗎?”
秦抗天腦海又閃現出戴麗絲臨走時那哀怨的眼神,悽美的表情,心裡如針扎一般刺疼了一下,苦笑道:“她是犬戎人,被奸人賣到大秦的娼寮內,但她一直守身如玉,並未沉淪墮落,琴藝冠絕京都,抗天初到京都,就被義兄強拽去京都最有名的妙香館,在那裡有幸第一次聽到她的琴聲,抗天長這麼大也是第一次聽到這麼美的聲音,當時我真的以爲聽到了仙樂。”
“她美嗎?”秦抗天點點頭。
柳琴劍美目流轉,輕聲問道:“後來殿下是不是替她贖了身,將她納爲小妾?”
秦抗天擡起頭,又迎上柳琴劍那清冷如月光的眼神,這一次秦抗天咬牙沒有低下頭,而是眨也不眨的迎着那雙清冷的美目,沉聲道:“抗天只是仰慕戴麗絲小姐的琴技,並沒有覬覦不堪的念頭。”
奇怪的是柳琴劍躲開了秦抗天仿若星辰般的眼睛,微垂頭輕聲道:“是琴劍言語無狀了。原來她叫戴麗絲,殿下,戴麗絲小姐還在京都妙香館嗎?”
秦抗天搖頭笑道:“他的叔叔輾轉千里找到了她,爲她贖了身,此刻想必已回到犬戎了。”
柳琴劍擡起頭望向秦抗天,四目相對,這一次柳琴劍的美目少了幾許清冷多了幾絲溫柔,秦抗天心裡一顫,這雙眼睛太美了,眼神有些癡癡的望着那雙秋水一般的美眸。
柳琴劍微微垂下頭,秦抗天醒過神來,尷尬的笑道:“抗天沒想到柳掌教休憩之處竟如此簡陋,古人云,窺一斑可見全貌,抗天心裡真是敬佩柳掌教志節高遠,超凡脫俗,如仙子一般,這樣淡靜的心境真不是抗天這樣的俗人能領悟到的。”
柳琴劍微微頷首:“殿下謬讚了。”
秦抗天笑道:“回想剛看到小孤山時,抗天所說的那番話真是汗顏,抗天與掌教相比實在是俗不可耐。”
柳琴劍美眸內閃出一絲異光,白衣長袍輕輕顫動了一下:“殿下說了什麼,琴劍誠心聆聽。”
秦抗天臉色一紅,尷尬的說道:“抗天初次看到小孤山,心裡竟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哀傷之感,感覺小孤山彷彿是在與身後的羣山遙相相望,仿若一名飄蕩多年的遊子在望着故土親人,那種難以言表的孤獨哀傷險些讓抗天失態。看到柳掌教如此淡靜出塵,如天仙下凡一般的氣質,才恍然明白抗天當時的心態是多麼的可笑,看來抗天就是個俗物。”
柳琴劍美眸內光芒大盛,白衣長袍劇烈的抖動着,聲音顫抖道:“你竟然說出了這番話,你怎麼可能又怎麼能說出這番話的?”
秦抗天臉色臊的通紅,尷尬到了極點:“當時只是有感而發,讓柳掌教見笑了,抗天真是羞臊的無地自容。”
話音剛落,柳琴劍直挺挺的從蒲團上向後倒去,秦抗天大驚,盤膝憑空射了過去,在柳琴劍的後背挨地的剎那間抱住了柳琴劍,入手綿軟到了極點。
柳琴劍臉上的白紗掀開了,秦抗天感覺整個世界爲之一亮,一張美到極致的小臉顯露在眼前,人世間所有描述女人美麗的詞語在這張臉面前都顯得蒼白失色,這是一張不應該在人世間出現的臉,她的美已到了驚世駭俗的程度。
秦抗天呆住了,一雙星目癡癡的望着柳琴劍絕美無比的小臉,心臟似乎在這一刻都停止了跳動。柳琴劍斜躺在秦抗天懷裡,那頭黑亮的青絲披散着如一道星河流淌到腳踝,娥眉輕輕顫抖着,兩滴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緩緩滑落下來,慢慢睜開美眸,兩道冰冷到極點的光芒射入秦抗天眼中,秦抗天心神大震,剎那間自己身體裡的血液被凍住了,抱着柳琴劍的雙手猛地鬆開了,柳琴劍如一片落葉又如一縷青煙輕飄飄向後飄去,在離秦抗天兩米遠直起了身子。
秦抗天大口喘着粗氣,驚駭的望着柳琴劍,體內的天魔氣瘋狂的運轉着,一縷縷白氣從體內透射而出,身體開始漸漸有了知覺。
柳琴劍臉上的白紗又將那張美到極致的小臉遮擋住了,露出來的美眸冰冷的看着秦抗天。
秦抗天緩緩站起身來,心情平靜了下來,望着柳琴劍,脣角綻起一絲微笑:“在下情急救人,無意中看到了柳掌教絕世容顏,並非有意冒犯。”
柳琴劍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突然揚聲喊道:“來人!”茅屋的門推開,寒梅傲蘭孤竹冷菊四位老嫗神情緊張的站在門口,秦抗天望着柳琴劍,脣角的微笑已變作了冷笑。
柳琴劍緩緩轉過身,輕聲道:“送客!”秦抗天愣住了,吃驚的望着柳琴劍的背影。
寒梅暗歎了口氣:“太子殿下,請!”秦抗天深深望了一眼柳琴劍,轉身跟隨寒梅離開了茅屋沿着小徑進入梅林深處。
傲蘭孤竹冷菊望着秦抗天的背影消失在梅林深處,才邁步進入茅屋。柳琴劍已將臉上的白紗摘下,絕美到極致的小臉已是梨花帶雨,哭泣道:“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是他?你們告訴我這到底是爲什麼?”
傲蘭孤竹冷菊互相看了一眼,老臉上也全都是悲傷無奈,傲蘭嘆氣道:“秦抗天的話,老婆子們在外面都聽到了,也許只是巧合,小主人不必放在心上。”
“巧合?那爲什麼孃親在我身上下的絕情咒竟然在他說出那番話後消散的無影無蹤,你知道絕情咒解開的後果嗎?那就是我的心神會被解開之人徹底俘獲,從此心中只能有他一個人。”柳琴劍梨花帶雨的絕美小臉笑了,那笑容是那麼得讓人神傷心碎。
傲蘭孤竹冷菊身子都是一顫,震驚的望着柳琴劍。柳琴劍悽美的笑道:“上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這樣懲罰我,我剛纔驚恐之下對他下了凝血噬神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