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問道:“酒精公司的餘淑華和物資公司的姚俊才現在怎麼樣了?”
俞紅說:“於淑華現在退休在家,帶帶孫子什麼的,姚俊才也是提前退休了,他現在經常拎着一個鳥籠在外面遛鳥呢,他們現在都還住在我們小區這邊。”
李欣說:“那還不錯嘛。”
高輝說:“這也算不上什麼不錯了,也就是混了個提前退休在家養老而已,實在是提不起來。你注意到沒有?原來糖業公司中層以上的這些幹部,基本上都年齡偏大,要不是這樣的話,估計糖業公司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李欣說:“是啊,唐建華和姚麗還稍微年輕一點,不過也都40出頭了,於淑華和姚俊才都是快奔50的人了,吳總就更不用說了,將近60的人了。他們這些人的觀念有些老了,再加上近幾年市場變化很大,所以他們的思維跟不上節奏也不奇怪,這也是糖業公司出問題的原因之一吧。”
高輝問:“你覺得南方集團現在這些人怎麼樣?”
李欣說:“你指什麼?”
高輝說:“你覺得黃洪亮跟唐建華像不像?”
李欣仔細一想,說:“你還別說,這兩人真的有點神似。”
高輝笑道:“我的感覺是不是很準?”
李欣開玩笑說:“我也納悶,是不是銷售公司的總經理就非得像黃洪亮、唐建華這種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草莽英雄才能幹得了?”
高輝說:“單純做銷售,像他們那種性格的人,真的比較適合,可要是做高端一點,草莽英雄可能就適應不了了。”
李欣問道:“你說的高端一點是指什麼呢?”
高輝說:“就比如說套期保值這樣的操作吧,就和單純的銷售不一樣了,應該屬於是比較高端一點操作了。”
李欣一聽,就知道高輝指的是什麼事了。他點點頭說:“這倒是,套期保值跟銷售密切相關,但更多的是銷售以外的東西,如果不能通盤考慮的話是做不了的。”
高輝原來曾經以爲,劉中舟做套期保值的主意是李欣出的,可是自從今天下午李欣在期貨市場上做多賺錢的消息出來以後,高輝就不再這麼想了。
聯想起以前銅價上漲的時候,好幾次黃洪亮話語中都充滿了對銅價下跌的期盼,高輝現在又認爲,劉中舟做套期保值在期貨市場上賣出銅的這個操作,應該是黃洪亮出的主意。
高輝在銷售一線,看着銅價這一路的上漲,讓銷售公司賺到了非常可觀的利潤。可是現在這些利潤幾乎都被賣出的那兩萬噸期貨所造成的虧損吞噬殆盡了,這讓他想起了原來唐建華的那一次操作,所以才說出了剛纔那樣的話。
聽了李欣的話裡有贊同自己的意思,高輝小聲問道:“你覺得南方集團會不會走糖業公司的老路?”
李欣說:“應該不至於吧,南方集團這麼大的家業,眼前這些虧損還不會讓它傷筋動骨的。”
高輝說:“可是我怎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看他們期貨上的這一筆虧損,就比當年搞垮糖業公司的那筆虧損大得多。”
李欣聽了沒說話,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似乎是想用這個舉動岔開這個話題。他確實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高輝,因爲他自己是繼續看漲銅價的,覺得銅價應該還會上漲幾千元,這樣的話南方集團期貨賬戶上的虧損還會繼續擴大。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到年底的時候銅價會是個什麼情況,李欣自己也看不清楚了。也許到那個時候銅價會像劉中舟預計的那樣跌下來?這樣的話南方集團期貨賬戶上的虧損就沒那麼多了,說不定還會出現盈利。
還沒等他想出答案,就見林立端起酒杯說:“來來來,大家喝一口。高輝、李欣,你們兩個不要咬耳朵,有什麼事說大聲一點,讓大家都聽一聽嘛。”
夏小娜也埋怨道:“就是,高輝今天總是跟李欣一個人嘀嘀咕咕的,像是有什麼事情不想讓我們知道似的。”
李欣一邊端起茶杯應付林立,一邊對夏小娜說:“沒有啦,我們還是在說糖業公司以前的事兒。”
夏小娜問道:“李欣,聽說你已經沒住公司那個小區了,現在搬到哪裡去住了?改天請我們到你那裡去玩好不好?”
李欣說:“沒問題啊,改天有空到我那裡去玩。”
就在這時,林立的手機響了,他端着的酒杯衝李欣等人示意了一下,然後湊到嘴邊,一仰頭喝了一口,接着趕緊把酒杯放在桌上,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對着手機說:“馬總。”
馬天明在電話裡說:“明天你把這個月的銷量和庫存統計一下報給我。”
林立說:“好的,我上午十點左右做好了送來給你。”
馬天明問道:“你那裡怎麼這麼熱鬧啊,在陪客戶喝酒嗎?”
林立說:“沒有,就高輝我們幾個公司裡的同事在一起聚聚。”
馬天明說:“哦,記得明天把統計報表給我啊。”
林立說:“一定一定,再見,馬總。”
林立一放下電話,高輝就說:“你現在也是馬天明的得力干將了,吃個晚飯他都能追到飯桌上來找你,中流砥柱啊。”
林立搖搖頭說:“什麼中流砥柱,就算是賣苦力也得要看是跟誰,對吧?在馬天明手底下我看是夠嗆!”
高輝說:“怎麼個意思,聽你這話裡有話啊?”
俞紅也說:“對啊,剛纔你還說你希望回到糖業公司那時候呢,現在這幾個人裡就只有你的工作和原來在糖業公司的時候一模一樣,怎麼又覺得不好了呢?”
林立從那條剛翻過身來的松鼠魚身上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嚼着,不緊不慢地說:“我的意思是,馬天明不適合做生意,做蔗糖生意還是唐建華辦法多。你看當初糖業公司的規模有多大,現在到了馬天明手裡,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量了,越做越小。”
高輝說:“剛纔我和李欣還在說呢,唐建華做生意路子是比較野,可也就是因爲他那樣急功近利才把糖業公司給搞廢了。現在蔗糖銷售的業務萎縮成這個樣子也是有原因的,當初糖業公司瀕臨破產的消息傳出去以後,還有幾家糖廠敢繼續跟糖業公司做生意啊?要是這塊業務還能保持當初那樣的規模,糖業公司還會落到被兼併的地步嗎?現在馬天明手裡這塊蔗糖業務就不是南方集團的主業,能有這樣的規模就算是不錯的啦。”
林立說:“這我當然知道啦,可你不知道的是,現在做蔗糖業務真的不比以前了,上面卡得太緊,以前我們在外面出差的很多補貼都大幅減少了,既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出去外面賣一兩個月的糖,回來兩手攥着空拳,一點油水都沒有,真是沒意思。”
高輝聽了沒吱聲,他雖然不知道林立現在工資獎金加起來能拿多少,但是聽林立這埋怨的口氣,他估計林立現在的收入還比不上當初在糖業公司最好的時候,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林立每月的收入比起自己可是少了一大截的。
俞紅勸林立說:“都差不多啦,我們現在和當初在糖業公司的工資也差不多。”
夏小娜也說:“就是啊。”
林立說:“你們兩個是坐辦公室的,和我們在外面跑業務不一樣。要是我坐辦公室,拿這點工資我也沒話說。”
林立順着夏小娜、俞紅這樣說過去,眼睛落在了李欣身上,突然就停住了話語,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唉,不說了不說了,喝酒喝酒!”
說完,他又端起酒杯來對着李欣等人劃了半個圓圈,還沒等別人做出響應,他就獨自把杯裡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支菸,點着了低着頭抽菸,又不說話了。
在收入上,雖然林立滿是抱怨,可是夏小娜、俞紅都不被他放在眼裡,即使是他現在很羨慕的高輝,他也還自認爲是可以和高輝相提並論的,雖然數量上有差距,但始終還是一個數量級的。可是對李欣,他卻啞口無言,他知道自己和李欣根本沒有可比性。
李欣和高輝見林立這樣,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桌上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馬天明回到家以後,越想越後悔剛纔在院子裡的時候沒有當機立斷的和李欣他們一起出去慶祝。
剛纔他考慮的是有高輝、林立等一幫原來糖業公司的手下在場,自己會覺得有些尷尬。現在回過頭來想想,這些都不重要,反而是一個更好的機會。
試想,如果自己一個人和李欣出去吃飯的話,話題是不是會有些不太容易打開?而有高輝,林立等人在場,又都是原來糖業公司的老同事,話題和氛圍也會拉近很多啊。
原來自己就有意找機會和李欣拉近關係,也就是因爲一直找不到好的機會,這件事才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現在李欣都賺了大錢,自己都沒有實現原來的這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