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人大腿的,就得有抱大腿的覺悟。
時不時的刷下存在感,體現下自己有價值,就是很好的做法。讓人願意繼續伸出大腿,讓你抱着。
比如現在的陳恆。
剛提及可得蜀中與漢中漁翁之利,頓時又讓曹老大陷入了沉思。
張魯與劉璋相爭,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張魯與馬騰結盟後,曹老大就開始上了心。因爲關中。
如果能從荊州攻入漢中,或者是對漢中形成威脅,關中戰事就會順利很多。
“子初以爲,劉張相爭,當如何謀利?”
“回主公,恆以爲選一善戰之將,以三千兵馬駐守魏興郡,與上庸廖元儉成掎角之勢,必可讓張魯與馬超有後顧之憂,不敢大舉攻蜀中。”
陳恆拱手而言,嘴角還露出了個微笑,“劉璋闇弱,繼任以來,守成尚且叛亂數起,存其在蜀,對我軍更有利。”
“善!”
曹老大點着頭,一縷笑意也爬上了眉毛。
自古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因爲在兩軍開戰之前,便扼死了對方進攻取勝的所有可能,讓對方不得不放棄征戰。
陳恆的提議,就是如此!
蜀中偏安一隅,曹老大現在也是鞭長莫及,就遙爲聲援一下,讓馬騰不會吞了蜀中壯大勢力。畢竟一頭大公狼,比兩隻小狼更難對付。
不過呢,很快的,他又眯起了眼睛。
他想起來了,如今駐紮在魏興郡的守將,是呂常。陳恆的心腹部將。
難道子初是在變相的找孤要兵馬?
“嗯,子初以爲,何人可爲將?”
“回主公,曹子丹、夏侯伯仁皆可勝此任!”
額....
曹老大的眉毛微不可見的挑了挑,嘴角也在微微往上翹。心裡還感慨了聲:此子,已深諳權勢中謀身之道矣。
是的,陳恆推舉此二人,就是在讓曹老大更安心點。
曹真與夏侯尚,都是曹老大絕對信任之人。任何一個領軍在荊州,都可以掣肘陳恆,都不必擔心陳恆會權柄太大,導致尾大不掉。
“就伯仁吧,其曾在荊州多年,地形甚熟。也可讓子初無需顧慮張魯,全力謀荊南。”
一錘定音,曹老大做出了決策,然後又蹙起了眉毛,“只是,此舉不過是牽制漢中耳,子初又如何取漁翁之利?”
“回主公,乃賨人,板楯蠻耳!”
曹老大聞言,就猛然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脫口而出。
“大善!!”
賨人,即是寅人(後世土家族的主源)。
是如今聚居在益州巴西郡宕渠的一支蠻族,既勇武好戰,又能歌善舞。作戰之時常爲先鋒,高歌踏舞以壯聲勢,人人爭先恐後,死不旋踵,所向披靡。
歷史上曾經爲高祖劉邦擊敗項籍,建立西漢王朝創建了不朽的功勳。
也得到了高祖劉邦的善待,賨人中鄂、羅、樸、昝、度、夕、龔七姓的租賦皆免,其餘廣大賨民比漢族黔首要少交三分之一。
雖然自桓帝后,苛捐雜稅賨人也不能倖免,還導致了賨人叛亂之事。然而,曹老大隻需以天子劉協的名義,再復施高祖劉邦仁政於賨人,將會得到死不旋踵的擁護。
畢竟,大漢積威四百年!
再怎麼風雨飄搖,也是代天牧民的正統!
曹老大對這些,都是知道的。
所以看着陳恆的眼光,再也抑制不住讚賞之色。
善戰者,先善謀。
欲立不世之功者,眼光不可侷限於一時一地,而是以天地爲棋盤,以萬物爲棋子!
陳恆提出的坐收蜀中、漢中相爭的漁翁之利,便將大漢朝的威望、曹老大挾天子的優勢、賨人的歷史淵源,荊、益、涼三州的天時地利和利益糾葛,皆囊括在其中!
此子,方年過三旬,便有了如此戰略眼光,便有了博弈者的雄姿!
此眼光,可嘉!
唉,此才智,亦可畏...
暗地裡心念百轉,曹老大慨然作色,扔出了陳恆期待已久的言辭。
“子初,荊州之事,汝盡決之!孤虛右席以待汝歸來!”
秦漢以右爲尊。
虛右席,乃是給出了不吝厚賞的承諾。
果然,曹老大終究是曹老大,氣度雄霸萬里。
“喏!恆必不負主公厚望!”
頓時,陳恆滿臉的感激,立刻大禮參拜。
告退臨出營帳之時,還特地回首再拜了下,才離去。
不過呢,等他告退離去之後,曹老大眼中的讚賞,就變成了落寞無比。心裡的百般思緒,都通通化成了一聲嘆息。
若是子修、倉舒有一在,駕馭此子征伐天下,孤又何愁無百年基業也!
唉....
九月末了,風微涼。
從布簾縫隙鑽進來的微風,打着旋,撥弄着讓曹老大的衣角,和花白的頭髮與鬍鬚,讓他倍感深秋的微涼。
緊了緊衣袖,他慢慢耷拉下了眼簾,將落寞之意掩蓋。也將平生第一次,覺得歲月不饒人的傷感,徹底掩埋。
幾個呼吸之後,他便在心裡,默默唸叨着兩個人的名字。
曹叡,陳修。
曹丕的嫡子,和陳恆的嫡子。
而出了曹老大軍帳的陳恆,臉色如常的和守衛在側的許褚打了聲招呼,步子緩緩而行。
直到走出了所有宿衛的眼線外,才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讓微涼的空氣穿行過鼻息,瀰漫在胸腔中,倍感舒暢。
再度睜眼,便覺得,合肥城之上的蒼穹,尤其的高,尤其的闊。
可讓青雲之志,任翱翔!
一番暗自陶醉後,陳恆跨上了戰馬,往張遼的駐軍營地而去。
和張遼雖然多年未見,但相互之間關係一直保持不錯,逢除夕什麼的都會相互送點禮物的那種。既然來到了合肥,怎麼說也得謀個面。
但是呢,送他離開合肥的人,卻是總角之交的高柔。
高柔如今是丞相府倉曹,本不應該隨行而來的,但因造船練水軍等物資調度,難得出來了一趟。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兩人並騎而行,看似送行的話別,卻是傳達些信息。
比如衛凱與高幹,已成莫逆之交。
比如潁川鍾氏與河內司馬聯姻。而且因爲曹丕與曹洪有隙,司馬懿有意激怒曹洪,被曹丕引爲友。
然後陳恆在回去南陽的趕路,心裡一直唸叨着:魏文帝,鐘太傅,司馬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