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加入警隊不到五年，去年剛升的高級督察？”一張長桌後坐着三位遴選委員會的警司。冷色調的房間內，單刀直入的話語，往往會帶給人很大壓力。
中區的趙署長作爲主面試官，坐在中間的位置上，翻着手中的警員履歷和筆試成績，貌似隨口一問，就直接問了最要命的一點。
李少澤卻面色平淡，手中抱着警帽：“是。”
“你在警校裡表現平平，爲什麼正式任職後，表現這麼優異？”
趙署長擡起眼睛，直視着李少澤的目光。
在這種遴選委員會當中，碰到老對手的上級，基本屬於正常操作。說真的，這還不算太過份，最過份的事你仇家升的比你快，直接成爲了警司坐在你對面。那樣一來，就真的一輩子升不上去了。
爲什麼警隊裡上下級階層這麼明顯，就是因爲上級掌握了下級的升遷之路。
有沒有搞定坐在對面的長官，能不能通過長官的面試，作爲一名面試者，其實在踏進會面試廳的時候，心裡應該都有點數。
李少澤就是一個有數的人，他相信雷蒙已經幫他搞定了一切，於是他挺直腰桿與趙署長對視：“長官，我那一屆拿銀笛獎的人，正在已經被調去守水塘了。”
“事實證明，實戰和演練，警署和學校是兩個地方。”
“嗯。”
趙署長不可置否的收回目光，他以前就見識過這個李少澤的厲害，於是輕輕按着鋼筆開始思索。
旁邊的兩名長官則看着履歷上一頁頁的功勳，這些密密麻麻的案子，普通人看了會覺得這傢伙很厲害，但是混到他們這個層次，一看就知道這背後，流了多少人的血。
這些履歷都可以證明，李少澤沒有在自吹自擂，他就從實戰中殺出來的人才。
可是，現在警隊條規雖然沒有後世健全，沒有規定升職什麼警銜，一定要任職多少年。但是底層警官還好，總督察的面試，高層早已達成默契。
最起碼要警校畢業，任職五年以上的優秀警官，纔有資格升級總督察。
再過十幾年，警校畢業五年都不夠，起碼要把高級督察先當滿五年再說。如果不是有雷蒙在上面罩着，你一個剛剛畢業四年的新人，有資格坐在對面？
長官們一想到雷蒙，連忙剋制住心裡的不爽，提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趙署長卻不願意放過這點，環抱着雙臂，將鋼筆扔在桌上。
“那你認爲，大把經驗豐富的警官在外面排隊，我們憑什麼要升你這個年輕人？”
“我認爲警員犧牲的時候不分年紀，警員升職的時候，也應該分年紀。雖然這次面試者中，年紀我是最小的一位，但是長官！我有信心可以領導警隊！”
李少澤將警帽戴正，舉手敬禮。
沒錯，他說就是領導。只要能夠成爲總督察，他就將是西區中層警官的阿頭，能夠名正言順的領導所有行動組。
……
面試結束後，李少澤走出面試廳，和迎接的女警說笑了兩句，便直接離開了總署大樓。路過休息室的時候，他正好看見李文斌出來，面色嚴肅的走進向面試廳。
而隨着李少澤的離開，中區的趙署長走出大門，碰見李文斌後，一言不發的拍了拍他肩膀。
李文斌走進面試廳，向兩位面試官敬禮，坐在椅子上等了三分鐘，黃偉耀才坐在他的面對，朝兩旁警官點點頭：“不好意思，剛剛助理處長找我。”
“沒事，黃sir。”兩位面試官微微一笑，大家都不會跟主面試官計較這點。然而黃偉耀這傢伙，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標叔哪裡有找他，明明是他躲進了標叔的辦公室抽菸。
李文斌在看見主面試官是西區署長後，心裡頓時長嘆口氣。但仍舊捏緊西裝，挺直着腰桿，準備進行面試。
依照他的性格，就算只有一絲把握，他也必定會全力以赴。
好在，兩位面試官態度還算可以，李文斌的資歷也早已足夠。聊了幾個問題，發現他對答如流，能力不俗後，便將目光投向了黃偉耀。
黃偉耀吹着手裡的保溫杯，幾乎不假思索的就問出了一句話：“如果有一天，你擔任總督察，在指揮行動的發現下屬行動失敗，全組人員犧牲，你會怎麼處理這位下屬？”
這個問題一出口，李文斌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滿臉漲紅，緩了片刻，才沉聲道：“我會將他革職。”
“不錯，你做的對。”
黃偉耀點點頭，用筆在面試表上畫了一個叉。
他沒有權利真革李文斌的職，但最起碼不讓他考覈通過還是沒問題的。所以在畫完叉叉後，黃偉耀很直接的指了指門口：“面試結束了，出去吧。”
“多謝長官。”李文斌乖乖起立敬禮，然後才轉身離開面試廳。
這一次面試的結束，無論是面試官還是考試者，心裡大概都有點默契。果然，黃偉耀將兩名面試官的意見表收到手上看了一眼。
呵呵，剛剛一問一答這麼融洽，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能過。現在一看，意見表上全是叉叉叉。
然而李文斌在離開總署後，並沒有跟李少澤一樣回到警署上班，而是前去便利店買了水果，驅車前往醫院看望夥計。
他敲開恢復病房的門，只見鄺智立，張志恆四人都側躺在牀上。看見有人進來，鄺智立轉眼看來，連忙道：“阿頭。”
“阿頭。”
張志恆，陳斌，羅沛權也轉過目光。
只見李文斌將水果放在桌上，朝他們擺擺手：“別亂動，免得傷口崩裂。前段時間都很忙，沒時間來看你們，今天正好有空，就過來看看。”
李文斌從袋子裡拿出兩個蘋果，走進衛生間洗淨後，才搬一張椅子，坐在病牀中間幫夥計削皮。
“怎麼樣，你們身體都還沒問題吧？”
“都還死不了。”張志恆嘴巴最快，說話也沒心沒肺的。不過他明明是笑着說話，但大家一想到那些犧牲的夥計，真到怎麼樣都笑不出來。
鄺智立則嘆了一口氣：“對不起阿頭，這次害你丟臉了。”
一想到李文斌以前在中區擔任重案組長，那時候中區重案多威風啊。可是在他鄺智立上位以後，就沒有辦過什麼大案，現在更是導致全組覆滅。
一想到那些犧牲的兄弟，鄺智立就覺得是自己的鍋。
好吧，這個鍋他真沒背錯。如果一開始就能把葉繼歡搞定，後面肯定就沒這些事了。不過李文斌卻用蘋果堵住了鄺智立的嘴：“別說了，你們都是我的驕傲。”
“這次你們受傷的補償金已經打到賬戶裡，現在你們算是傷病離職，警隊每個月都會給你們發薪水。”李文斌說了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放在牀頭櫃上：“作爲當時的指揮官，我身上的責任跑不掉，這一份是我的，你們四個等等分一分。”
“阿天他們的我也已經給了。”李文斌話說的不多，但每一句都說到了夥計們的心坎裡。
場面極度感人，鄺智立等人眼眶裡早已泛起淚光。
不過他們都知道，今天李文斌考升級試，鄺智立還是忍不住問道：“阿頭，你今天的面試……”
“蘋果還真堵不住你的嘴啊？別說升職，我不被革職都是運氣好了。”李文斌故作惱怒，使得鄺智立等人立即閉上了嘴。
隨後又聊了兩句，看見夥計們在換藥，李文斌便起身準備走人。不過在走人之前，他們特意和夥計們交代了一句：“如果出院後在港島找不到好工作，你們就打電話給我。”
“我家在越南有工廠，到時候安排你們去做事，賺大錢沒有，養活一家老小肯定有。”
“多謝sir。”
……
李少澤下班後走出警署，路上和遇見的夥計們打個招呼，便一個人慢悠悠的開車回家。
警署的人都知道早上李sir去考升級試了，但是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現在警員們還真不敢拿這事開玩笑。
畢竟拍馬屁的風險太大了，要是拍着拍着，李sir考試沒有通過。呵呵，他們這羣人可就慘了。
因爲就算不升總督察，李少澤照樣是西區阿頭，把這些看爽順眼的人全部整一便，對他來說，可謂沒有任何壓力。
不過現在住在淺水灣，開車回家的時間，相較於以前要慢上一些。等他開車到家後，把車停在花圃旁，看了一眼車庫。裡面停着一輛他的法拉利，和一輛芽子的奧迪，再也沒有警車的位置了。
推門進屋，他才發現芽子已經站在廚房裡，將晚飯都搞的差不多了。不免有點開心，將外套掛在衣架上，嘿嘿笑到：“老婆，幹嘛燒這麼好菜。”
“今天你考升級試嘛。”
“考試又不一定升級，結果還有出來呢。”李少澤摟着芽子的腰，朝她臉上狠狠吧唧了一口，嘴上說着結束沒出，但那一臉興奮的樣子，擺明了是勝券在握。
“別鬧。”
“我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