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點不正常……”龔宏偉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作爲體制內的一名高級幹部，龔宏偉知道的自然比林錚知道的還要多的多，就如林錚所言，如果只是省裡的領導下來視察，完全沒有必要這麼神秘，可偏偏“省&委”的同志就這麼幹了，在體制內呆了這麼多年，龔宏偉焉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若僅僅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這次上面的大人物下來的時機之巧妙，讓龔宏偉不得不多想一下：這是不是林錚在用這種方式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越想越覺得可能，一時間，龔宏偉不免有些意興闌珊。
“是啊，我也覺得這情況不太像是省裡的領導下來的樣子，覺得還是給書記你說一聲比較好，”林錚一副“如果不是看在我們是朋友的面子上，我纔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的表情，壓低了聲音小聲的道：“這可是犯錯誤的，書記你可一定替我保密啊。”
儘管心裡亂的如同一團亂麻，可龔宏偉還是很清楚林錚這次透露給自己的這個消息的分量，若當真是是長老會的長老下來視察，琅琊市卻偏偏一無所知，這其中的政治風險太大了！哪怕心裡再怎麼糾結，林錚的這份人情他也一定要認，緊握住林錚的手感激的道：“一定一定……林老弟，其他的話我就不多說，你這個人情我記住了。今後一定有厚報！”
“呵呵……都是應該的，咱們是朋友麼，”林錚呵呵一笑。隨後拿過自己的手包，從裡面拿出一個信封交給龔宏偉。
看到這個信封，龔宏偉的手彷彿被火燙了一下般的縮了回去，瞪着眼睛道：“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之間還用來這個？”
“你想哪兒去了？你以爲這是錢？”林錚哭笑不得的道。
龔宏偉一愣，隨即表情就有些訕訕的：以往自己也不是沒有從聯創科技拿好處，可哪一次是直接用信封裝的？自己真是……人家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己這也沒被蛇咬啊？
“這是大侄子在日本的一些情況，”再次將信奉交給龔宏偉。林錚一臉不滿的對龔宏偉道：“宏偉書記，不是我說你，你這個當爹的爲兒子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嘉豪在日本被黑&社會盯上了你都不知道？”
“什麼？被日本的黑&社會盯上了？”龔宏偉額頭上的汗水瞬間就流了下來。臉色一白，顫聲道：“老弟，你……你別跟我開這樣的玩笑……”
一邊說，龔宏偉一邊死死的盯着林錚的臉，想要從林錚的臉上分辨出他是不是在說謊、是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來。
“這種事是能開玩笑的事麼？”林錚的表情隨之嚴肅起來，沉聲道：“宏偉書記，難道你就沒有注意到這幾個月嘉豪的開支大了不少麼？”
嘉豪的開支大了不少？龔宏偉陡然一震，這幾個月來的一幕幕彷彿放電影一般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爸，我的卡丟了。剛剛又重新辦了一張卡，你再給我打點錢唄？”
“卡丟了不是可以掛失麼？”
“嗨，別提了。我怕把密碼忘了，直接把密碼寫在銀行卡背面了，您覺得那撿了卡的人還能不把錢都提走？”
“那成，把卡號告訴我，我回頭讓你媽給你打過去，5000美元夠不夠？”
“爸。這都馬上2000年了，5000美元好乾什麼啊？日本的消費這麼高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少也得2萬美元……”
“成成成，2萬美元就2萬美元……”
…………
“爸，你再給我打點錢唄。”
“怎麼又沒錢了？不是半個月前纔給你打了2萬美元麼？”
“我交了個女朋友……”
“什麼？交了個女朋友半個月就花了2萬美元？你們天天啃金子啊？”
“爸你別急啊，你聽我說，那個女孩他爹是國家計委的，我琢磨着我和她成了朋友，多少也能幫到您一點不是？”
“國家計委的領導的孩子啊……那成，我再讓你媽給你打2萬……3萬吧，臭小子，給老子省着點花，你當你老子賺點錢容易？”
“嘿嘿……我就知道您最好了，好了不說了，爸，再見啊……”
………
“小林……老弟……你……是怎麼知道的？”龔宏偉的聲音充滿了苦澀，望着林錚手中的這一個厚厚的、明顯是裝着照片的信封，只感覺那個信封彷彿有千斤重：這哪裡是自己兒子在日本的生活情況，這分明就是林錚對自己的警告啊。
“前幾天嘉豪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他對日本的黑&社會綁架了，想要從我這裡借10萬美元，還不讓我給你說，怕你擔心，我覺得情況不太對，就讓人調查了一下，”林錚的表情很嚴肅：“結果你也能想到了。”
彷彿一個晴天霹靂落在龔宏偉的頭上，聽到林錚的話，龔宏偉眼前登時一黑，顫聲道：“你……你打錢給他了？”
“你說呢？”林錚苦笑一聲：“嘉豪都這麼說了，我能不給嗎？不過我後來調查的情況也的確沒錯，這小子還真是被當地的黑&幫給纏上了……”說着，林錚將信封遞給龔宏偉：“這是我請日本當地的私家偵探拍的。”
懷着最後的一絲奢望，奢望着林錚的這些話都是和自己開玩笑的，龔宏偉雙手顫抖着接過林錚的信封。可一打開信封，龔宏偉眼前登時就是一黑：自己的兒子跪在幾個渾身滿是紋身、頭髮花花綠綠、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的傢伙的面前，被人打的一頭一臉的全都是血，那幾個圍着自己兒子傢伙卻笑的極是猖狂和得意……
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父子連心啊，只是一打眼，龔宏偉就認定了，那個跪在地上彷彿一條狗的年輕人就是自己的兒子，想到兒子在家裡就是個大少爺，自己和他媽連碰都捨不得碰他一下，如今卻被人打的這麼慘，還的跪在地上磕頭，龔宏偉只直覺的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淚水忍不住嘩啦啦的流了下來，輕輕撫摸着照片上的兒子，悽聲道：“嘉豪，我可憐的兒子……”
“宏偉書記，實在是對不住，我也不知道嘉豪會在日本遇到這樣的事……”
龔宏偉到底是在官場裡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的，雖然事涉自己的兒子讓他一時間有些進退失據，不過多年來豐富的鬥爭經驗和政治智慧還是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了下來，抹了兩下眼角，苦笑一聲道：“這事不怪你，讓老弟你見笑了……這事兒你怎麼處理的？還有，你知不知道嘉豪爲什麼會遇到這樣的事？”
“你能看得出來，嚴格意義上來說，欺負嘉豪的其實算不上是真正的黑&社會，只能說是一羣地痞流氓，我找中間人與當地最大的幫派……您應該知道，黑&社會在日本是一種合法的組織……聯繫了一下，花了5萬美元之後，當地的幫派狠狠的收拾一頓這幾個混混，也承諾只要嘉豪每年給他們5000美元，他們就保證嘉豪在日本學習期間的安全，至於嘉豪爲什麼會遇到這樣的事……”苦笑一聲，林錚道：“宏偉書記，你別怪我說的難聽，嘉豪能有這一劫，有一多半的原因要怪到他自己頭上。”
“怪嘉豪自己？”龔宏偉登時愣住了。
“你還不知道吧，嘉豪在日本租住的是高檔公寓，還買了一輛奔馳車，平日裡出入的都是比較上檔次的酒店，穿的衣服也比較貴，所以……”
不等林錚把話說完，龔宏偉就苦笑一聲，擡手打斷了林錚的話：“我知道了，這真是他咎由自取。”
沒錯，這的確是自己兒子咎由自取，你一個學生不好好上學，整日裡搞的自己跟二世祖是的，偏偏你在日本還沒有什麼根基，當地的黑&社會不找上你纔是見鬼了。但龔宏偉忽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我和你嫂子給他的錢雖然也不少，可也撐不起他這麼花吧？”
龔宏偉給兒子打的錢不算少，過去這一年裡打了差不多有個10萬美元左右，這的確是一筆很大的錢，但兒子又是租高檔公寓、又是買豪車的，這錢算起來比較緊張啊。
“這個……”林錚臉上顯出一抹爲難之色，不過終於還是一咬牙：“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能瞞你了，之前嘉豪跟我開過幾次口，以咱們的關係，他跟我開了口，我也不能不給……”
“這小王八蛋！簡直……簡直混賬透頂！氣死我了！”龔宏偉氣的破口大罵起來，卻不妨連自己也給罵進去了。
“消消氣，消消氣，嘉豪還年輕，國內的條件又比較艱苦，他人又不在你們身邊，一時受不了資本主義國家燈紅酒綠生活的誘惑也是可以理解的，”林錚倒是安慰起龔宏偉來：“不過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但現在既然知道了，哪怕爲了嘉豪的前途着想，宏偉書記你還是要……”
“我知道，”龔宏偉重重的喘了兩口粗氣，咬着牙道：“看我不打斷這小王八蛋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