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藏和鄧說四人外出已幾個時辰了,都尉秦虎、甘龍認爲田藏等人是逃跑了,而罪魁禍首是陳勝,於是急不可耐的將陳勝綁了……
陳勝赤裸上身,手被反綁,跪在地上,等待都尉的處罰。
秦虎未動手,而由甘龍代勞。
甘龍握着馬鞭,沾了沾水,準備抽打陳勝。
陳勝看向秦虎身邊的大石頭,大石頭上有個香鼎,裡面插着一炷香,香快要熄滅了,陳勝明白,他是要挨鞭子了。
其他人站在一邊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心中有氣,但不敢造次,只能忍着。
香滅。
陳勝咬牙,閉上眼睛。
甘龍甩手。
馬鞭一響,結結實實的打在陳勝後背上。
陳勝雙腿一緊,疼的齜牙咧嘴,眼淚不自然流下,卻未發一聲,或許聲音剛出喉嚨又被活生生的嚥了下去。
甘龍看了一眼秦虎,秦虎喝着水,不吱聲,甘龍明白,再次揚手,馬鞭舉過頭頂。
武陽、朱房、胡武等人,這些跟陳勝素來親近的人,看不下去了,要出手,大個子石頭攔住他們,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這些人只好忍着不動。
陳勝咬住牙,等第二鞭,他本以爲第二鞭會落在身上,這時,人羣一陣騷動。
“人回來了。”
“回來了。”
田藏和鄧說擡着屍體而來。
甘龍收手,秦虎也停着喝水,衆人將目光集中在田藏身上。
田藏和鄧說將屍體放下,看了一眼陳勝,見他被鞭打,心中有些不悅,但還是向都尉稟明情況。
“大人,我四人外出探路,不曾想外面的路都被洪水阻斷了,我們本想回來稟告詳情,不料,剛打算返回,突遇山洪,一人被沖走生死不明,一人被淹死,我二人拼盡全力,撈得其屍首帶回……”
田藏說着,聲淚俱下,鄧說見狀,立即跟着哭。
秦虎開始不信,見他們倆這麼一哭,反倒將信將疑……秦虎是個聰明且理智的人,他不會受外界影響而改變原初的判斷……秦虎走向屍體。
大個子石頭、朱房、胡武幾個人去扶陳勝,石頭詢問陳勝傷勢,陳勝搖頭,並無大礙。
秦虎到屍體旁,俯下身,稍仔細的檢查屍體。
屍體口中有泥、口(符號)脣青紫、局部浮腫慘白……
淹死。
秦虎在腦海中作了最終的判斷。
秦虎站起身,對衆人道。
“他是你們同村人,給他好好安葬吧……既然前方道路不通,洪水氾濫,又天降大雨,暫且停留幾日,待雨過天晴,再繼續趕路。”
說完秦虎帶甘龍和兩個秦兵入內。
衆人見秦虎四人走,立即圍上陳勝,嘰嘰喳喳的爲陳勝打抱不平。
陳勝一一謝過,跟石頭、朱房、胡武去另一邊治療鞭傷。傷並不重,甘龍知道輕重,出手留了幾分。
陳勝走之前,看了一眼田藏。
田藏與陳勝對視一眼,從陳勝的眼神中,田藏知道自己做對了,他立即拉起鄧說,跟陳勝去,邊走邊吩咐兩人將屍體好好安葬。
吳廣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他瞧見陳勝回望田藏,眼神中似乎有其他意思,等人散盡,吳廣獨自走到屍體邊,蹲下去,檢查屍體。他看了看屍體的眼鼻口,按了按死者的肚子,的確是淹死的。
吳廣以爲就這樣而已,不曾想,意外的看到死者的後腦勺脖子,有點發紫。
吳廣翻屍體,只見死者的後腦勺有一圈發紫痕跡,他用手抓死者脖子,這麼一比劃,吳廣嚇了一跳,很吻合。
吳廣手指揪住嘴脣,思考,瞬間他得到一種可能的解釋就是有人掐住死者的脖子將其按在水中嗆死,所以死者的後腦勺脖子處纔會有一圈發紫痕跡。
想到這裡,吳廣忽然覺得可怕。
“讓一讓。”
來兩人,將屍體擡離。
雨越下越大,吳廣退回到山洞內,他看着外面的雨,陷入沉思。
……
離開張達的黃狗,在樹林裡轉悠了一天,才走出樹林,剛一出林,便遇到了狼羣,又縮了回來,在樹林不停的轉悠尋找食物。
……
陽城,晚上,房外大雨不止,張勝在家中桌旁枯坐,桌上放着三個碗、三雙筷子還有幾個小菜,她沒有動筷。
她手中有一把筷子,桌上已經放了兩根筷子,代表着兩天過去。
……
晚,衆人圍篝火而坐,有的在休息、有的在吃飯……
“大個子?誰給你起的?”鄧說調侃石頭道。
“大夥擡愛。”石頭自信的回答道。
衆人笑了笑。
“別小看個子矮的。”陳勝道。
“陳勝說的不錯,別小看矮個子,瞧瞧。”
石頭指着各自因火光而投射到洞壁上的影子。
“人可能有高矮之分,但人的影子是一樣的,人可能有貧富之分,但人的靈魂卻無貴賤之分。”
“你說的很在理,生活之中,有富有貧,但人絕無貴賤之分。”吳廣道。
鄧說吃着饅頭,忽然將饅頭扔進火堆,氣憤道。
“人生來就有貴賤之別,秦人貴、楚人賤,同村其他秦人都去守秦帝都咸陽,只有命賤的楚人戍守漁陽。”
衆人沉默。
田藏環視一圈衆人,他看陳勝,正巧陳勝也看他,兩人目光對視之間,田藏明白了什麼,挑明道。
“生在楚地,不,現在都是秦國的土地,只要我們身爲楚人,在秦國一日,就會有貴賤之分,秦人貴,楚人賤,而這幾天大雨不止,連日來這等遭遇,若是超期,不按時到漁陽,按秦律,必定受到嚴懲。”
“大秦律,失期當斬。”吳廣淡淡說道。
秦律並非這樣,陳勝心知肚明,看吳廣。
吳廣也看向陳勝。
兩人目光中充滿各種神情。
“但願明日是個晴天。”
有人盼道。
“雨不停,該如何?”吳廣追問道。
這麼一說,整個氣氛更加壓抑,衆人全都默不作聲,只有無可奈何。
武陽冒了一句。
“老子不甘心就這樣白白死掉。”
他這麼一說,衆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他,似乎武陽說出了衆人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