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醴看着自己這個寵幸了十多年的女兒,心底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忍,但是他卻有些爲難,畢竟如今全府的人大部分都猜測,大小姐在巫蠱上受了委屈,而且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在加上什麼佛像滴淚的傳言,可這若是傳了出去,被有心人一利用,勢必還會牽連江府。
不管是受沒受委屈,若這次他沒有一個表態,日後外人只會說,江府有人使用巫蠱,到那時,想在去想法子,可就難了。雖然到時候強壓下去也不是沒有法子,可畢竟他剛剛當上工部尚書,一大把的人想揪他的小辮子呢。
可若是讓心兒去受那兩年的苦,他卻又不忍心。他這女兒,從小被他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他怎麼會忍心呢……
江醴的臉上出現了猶疑的神色,而此時江氏和江心在看到江醴的神情時候,哭的越發厲害了起來。
江婉看了這麼久的戲,到了這個時候,自然到了她出面的時候了,她自然是不願意看到江心去寺廟祈福兩年,兩年後,江醴勢必更加疼愛江心,並且很有可能江醴會因爲江心的離去而越發的思念這個大女兒,提前接她回府,到時候她還會帶着一個祈福的美名,加上她仙人之姿的容貌,在長安會掀起多大的浪潮,她如今都能想象到。
她怎麼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呢。如今不讓江心出府,在江醴的心裡定然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而後到日後,這事翻出來的時候,江心在江醴心中的地位定然一落千丈。而且這次想救下江心,江氏勢必要付出代價,何樂而不爲呢?
江婉勾了勾脣,淡淡笑道:“父親,其實父親想留下大姐姐也不是沒有辦法……”
江婉的聲音淡淡的,但是卻讓衆人瞬間愣住了,而江心和江氏更是停止了反應,只是皺着眉看着江婉。而江醴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定定的看着江婉,沉吟道
“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江婉笑得越發燦爛了起來,眼神滿懷深意的看了江氏一眼,道:“如今府內的奴婢皆傳是有人陷害了大姐姐,而若是父親把母親貼身的奴婢給處死,並且說是母親極爲信任的侍婢做出了這等事,到時候若被有心人利用也能堵上外人的嘴……”
江氏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心猛的明白了什麼,擡頭道:“這樣勢必會讓底下的下人寒心,妾身覺得不過也是去祈福兩年,心兒是江府大小姐,理應受一些委屈的……”
江心聞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氏,眼裡滿是震驚,她喃喃道:“母親……”
江氏皺了皺眉,厲聲打斷了江心,道:“閉嘴!你是江府大小姐,爲江府分憂是你的責任!不過是受兩年的委屈,沒什麼大不了的!”
江婉看着江氏,眼神閃了閃,看來這江氏也不是很笨嘛,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要害,不過此時可是晚了。江婉笑眯眯的開口說道
“母親這話就說的不對了,如今佛像滴淚的事全府奴婢皆知,若如今讓大姐姐去祈福,底下的人傳出去了後,會如何說我們江府,說我們沒有能力揪出這幕後兇手,愣生生的讓江府嫡女去受委屈,不過是處死母親身邊的一個貼身侍婢而已,能堵住下人的嘴,何樂而不爲呢……”
江婉笑了笑,笑的高深莫測,如今才反應過來,想保住你的左膀右臂,可是晚了。江婉淡淡的笑了,眼裡的神色猶如哪勝券在握的獵人一般,眼神如炬般看着江氏。
江氏抿了抿脣,看着江婉,眼神裡有幾分不甘的說道:“那也不用讓我身邊的貼身侍婢抵罪啊,在底下隨便揪一個掃灑侍婢不就好了……”
江氏的眼神裡有幾分不甘與狠戾,紛紛的落在了江婉的眼裡。江婉笑了笑,道:“母親這話可是不妥,母親莫不是把他人都當了傻子不成,一個掃灑奴婢,不說夠不夠膽識,可就憑這樣一個掃灑奴婢,能進入主子內室在主子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這等事情,你覺得外邊的人都是傻子不成,會相信這樣的傻話!”
江婉的話語一字一句,她定定的看着江氏,嘴角彎了起來,彎出了一抹愉悅的弧度。
江氏面色灰敗,緩緩的閉上眼睛,沉默不語。她知道,現在她在說什麼也是惘然,這一切早在江婉的算計中成了必然會發生的事實。
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江婉,江二小姐,的確比她想象中的聰明太多!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停了停,開口道:“既然如此,就賜了鶴頂紅吧,爲了主子的名譽而犧牲的奴婢,死後厚賞紅衣家人,賞白銀一百兩,也算是大功一件……”
老夫人的話調輕輕淺淺,但是卻帶着不容人置喙的意思。
江醴聞言,點了點頭,看了江氏一眼,道:“那就拉下去吧,這事也的確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江氏後邊的紅衣臉上有幾分不甘幾分灰敗,她看了江氏一眼,看着她眼裡的閃躲,心裡有幾分苦澀,她走像前來,跪拜了下去,眼底通紅,朝着江氏磕了幾個頭,道
“奴婢日後不能在主子跟前服侍,還望主子看在奴婢往日勞苦功高的份上,給奴婢的家人一個好去處,奴婢在此拜別主子……”紅衣沒有反抗,只是要求江氏善待她的家人。
江氏抹了抹眼淚,眼眶通紅的點點頭,沒有出言阻攔,甚至沒有替紅衣說一句話。而江心自然也是同樣,甚至一雙美目上還帶着幾分喜意。
站在身後的紅梅,心底涼了下來,她看着跟她朝夕相處,如今爲主子頂罪的紅衣,最後落了這樣一個下場,她有些寒心了起來,難道在主子的心裡,她們這些奴婢就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嗎?今日若主子點的是她的名字,那應該她會落得跟紅衣一樣的下場吧……
紅梅深深的看了江氏和江心一眼,垂下了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