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季月蓉偷偷看了一眼自家爹爹,再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季令儀。
怎麼覺得他倆神色如常呢?不應該問問季令儀第一天在書院表現怎麼樣嗎?這樣的話,就能看她丟臉了,她纔不信季令儀在鄉下能學到什麼?!
季月蓉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輕聲咳了下:“大姐姐,你今天去書院還習慣嗎?聽說你們的夫子李先生特別嚴厲,你要是不會可千萬別說謊,她最恨學生不懂裝懂了。”
季令儀眨了眨眼睛,看着季月蓉一臉迫切又滿眼得意的樣子,開口道:“知道了,謝謝妹妹關心。”
季尚書好似纔想起來:“令儀,你今天去書院怎麼樣,還習慣嗎?課業跟得上嗎?”
季令儀嘴角扯了扯:“跟得上。”
季尚書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繼續吃飯。
季月蓉眼看着這話題就要繞過去,那可不行,還沒看季令儀丟臉呢,便連忙開口:“大姐姐你千萬別憋着,李先生那麼嚴厲,今天沒罰你?你有任何委屈都可以說與爹爹聽的。”
季令儀略顯無辜:“沒有啊,月蓉你這麼希望我被罰嗎?”
季月蓉急急開口:“不是的,爹!”
此時一直未說話的季夫人喝道:“住嘴,吃飯。”
季月蓉纔不甘心地把話嚥了下去。季夫人瞄了一眼季尚書,心裡舒了口氣,剛剛在月蓉問第二遍的時候老爺的神色已經不對勁了,月蓉再問下去估計老爺就要發火了,看來老爺還真是念舊呢,想至此,季夫人心裡冷笑。
但此時的季尚書卻是覺得,就算季令儀被嚴厲批評了也是正常的,她本就是第一次去書院,不責怪纔不正常,這實在沒什麼好說的,況且女子大多面薄,當衆說出被罰之事也太過逼迫人,反倒是月蓉,那麼急切,知道的覺得她關心姐姐,不知道的,一看她那表情,也能猜出她的用心,月蓉還是需要再教導教導。
……
如此平平淡淡過了幾天,季令儀在丁班呆的越來越順,季月蓉從最開始迫不及待想讓季令儀分享書院瑣事,到現在已經祈禱自家爹不要問起季令儀書院的事,畢竟,她也隱隱聽到了李先生對季令儀的誇讚。
什麼禮儀足以做表率,什麼過目不忘,什麼才學驚人……以往嚴厲的李先生,在季令儀面前,好話像不要錢,一籮筐一籮筐往出倒。
但季月蓉纔不信,她肯定有缺點,只是李先生沒發現而已,這人慣會裝模作樣,見她第一天她肯定是故意害自己摔倒,而且到現在自己也沒聽見她叫自家孃親一聲“娘”,當真是沒有教養!她總有一天要把她的狐狸尾巴揪下來!
對季令儀來說最近最煩的事情估計就是總覺得有人隱隱跟着她,不過只要有冷夢在,這些人便會消失不見。
季令儀在想是不是當時在來長安的路上刺殺自己的那夥人。
但當她看見馬車到了離書院十里外的地方的時候,就知道這些人不是之前那幫人。
因爲季夫人還沒無聊到在長安城外做這麼幼稚的事情。
看着壞了的馬車以及站在自己前那女子,季令儀略微有些無語。
她以爲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怎麼這人還纏着自己不放。
“最近跟着我的人就是你派來的吧。”季令儀冷冷開口。
李笙得意地揚了揚腦袋:“不錯,是我!今日請季大小姐來此,只爲了給你說幾句話,你聽了最好,要是不聽,哼!”
季令儀已經將李笙的心思猜的大差不差,這會聽她如此說,果不其然,就是爲了季月蓉吧,就不知道季月蓉知不知道這事。
“你以後再敢欺負月蓉,我饒不了你。”李笙放完狠話,卻見對面季令儀嘴角微揚,毫無害怕之色,便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本來不打算使這一招的,既然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李笙發狠地想到。
“你們,去,讓她長點教訓!”李笙身後的小廝們聽到這話有些躊躇不前,畢竟季令儀可是尚書府嫡女啊,這會不會有點不好。
“還愣着幹嘛!”小廝聽此,只能慢慢往前走。
“小姐,怎麼辦怎麼辦?”清和急地直哭,若庭雖然兩腿有些發抖,還是堅定地站在兩個女孩子前面。
“若庭,讓開。”季令儀從袖口掏了掏,淡定地給若庭說道。
若庭和清和回過頭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小姐。
眼看着自家小姐走出去,耳邊只剩下她輕輕的一句“相信我”。
只是若庭一瞬間就後悔了,相信?怎麼相信,小姐那麼柔弱,怎麼打得過那麼多小廝,便趕緊擡腳跟了上去。
對面李笙得意地笑着,果不其然,人啊,還是不能看表面,再怎麼裝的像,還不是一膽小怕事,沒有見識的小村姑,還敢欺負自家小姐妹!愚蠢至極。
只是下一秒笑意就凝固在臉上,她,怎麼不能動了?
嘗試着動了動手指,糟糕,一點都動不了,正準備叫小廝們,就發現他們以各種各樣奇怪的姿勢定在原地。
李笙杏目圓瞪,怒火沖天:“你使了什麼妖術!”
季令儀淡淡擡眼:“妖術?不是哦!只是用藥罷了,李小姐就在這裡待着吧,馬車借我一用。”
若庭和清和此時從呆滯中回神,往李笙身後的李家馬車走去。
他們剛纔可是看見了,自家小姐就將一顆藥丸捏碎了撒出去,這些人都定在了原地,可太厲害了!
只是,他們真的要坐李家馬車回去嗎?這樣是不是太猖狂了?
看着若庭詢問的眼神,季令儀恍然,轉頭對李笙補充道:“哦,對了,忘記說了,作爲借馬車的回報,我會寫一封信儘快送到李府,讓你爹來接你的,你放心,不會等太久。”
李笙更氣了!只覺得心裡一口氣不上不下,誰不知道自家爹爹是戶部郎中,正在季尚書手下任職,而且自家爹爹脾氣火爆,要知道自己給他惹了這麼大麻煩,可少不了一頓責罵。
季令儀當然知道李郎中的官職,也正是如此,她大概也能猜到李笙的小心思,大概是想巴結季月蓉吧,只可惜,不能如她所願了。
季令儀在前世便涉獵甚廣,對於中醫、書法、歷史文人等等都頗有研究,閒暇時做了幾個藥丸防身,沒想到這麼快便用上了。
第二日,李笙沒來書院,據說是請了長假。
季月蓉聽說之後,心裡有些忐忑,要說昨日的事她一點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當時自己爲什麼會給李笙抱怨呢?大概是看準了李笙性子衝動,聽李笙說要給自己出氣,她卻是暗暗竊喜,不過,自己確實不知道李笙怎麼安排的,這也怪不得自己吧,要怪就怪李笙好了,誰讓她自作主張呢。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季月蓉心裡安定了許多,對的,和自己無關,沒關係的。
再說李府,昨日李郎中剛下值,就收到了季令儀的書信,一時間只記得憂心李笙的安危。
等人接了回來,看着一羣人動也不動,李郎中着急上火,正準備差人去請郎中,卻見衆人可以動了。
李郎中心裡有些猜測,這人估計是算好了的,這樣一個用藥高手,當真可怕。
回過神來,便嘻嘻審問小廝,小廝才把原委說清楚,擔憂頓時變爲氣憤!既氣季令儀不給面子,又氣笙兒做事魯莽!
等下人將李笙帶到書房,看着她紅紅的眼眶,李郎中態度慢慢軟化,不過事情還是要問清楚的。
“你之前和季大小姐有衝突?”李郎中疑惑問道。
李笙噎了一下:“……沒有”。
李郎中心裡更加疑惑,看着自己女兒,表情也變得一言難盡:“那是爲何?”
李笙細細回想:“是月蓉,月蓉說她被季令儀欺負了,我就想幫她出氣。”
李笙說的氣憤且理直氣壯。
李郎中聽此,面上覆上一層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