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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波趕過來的是夏大伯夏愛華,大姑爺李羣發跑去報信的,說小姑回來了,家裡打開鍋了,讓抓緊回家吧。
夏大伯還沒走到家門口呢,就看見門口烏泱泱看熱鬧的人羣,差點兒沒氣個倒仰。一想到夏愛琴回家就幹仗,夏大伯能不清楚是因爲啥嘛,他的臉面啊!臉面!還能不能保住書記的位置了?就作吧,都作吧!
夏愛華到了大門口,脖子上的青筋都使力喊了出來:“都特麼不睡覺跑這幹啥玩應?我看你們還是幹活不累!都給我回去,回去!”
有那膽子小的開始移動腳步,有平時跟夏愛華不對付的就起鬨不怕事大:“哎呀媽呀書記,你們家唱着大戲,俺們也睡不着啊?是不是啊大傢伙?聽聽怕啥啊?”
有人牽頭就有人架秧子,跟着嚷嚷起鬨。夏愛華一時記不清都誰跟着一起給他下絆子。只眯眼記住幾個挑頭鬧事的,用手指點了點,就大踏步進了院子。
夏愛華和他姑爺李羣發剛進院,迎面就碰到了從他家倉房出來的夏愛國。
“老二,你行,你行啊!琴子剛回來你就挑唆她來幹仗,我這個書記被人上告保不住了、夏文的事鬧大了,你就滿意了是吧?行,老二!”
“我還叫你大哥是衝爹孃,不是衝你、衝夏文。”
夏愛國回完這句就率先進屋了。
“你……”
李羣發在旁邊小聲提醒:“爹,快進屋吧,你聽聽,都打一塊兒堆了。你和我老叔啥時候不能掰扯啊?”
屋裡面的夏玲爲她媽鄭三彩出頭呢:“你憑啥推我娘?憑啥啊?我們家吃你的喝你的了?你還打上門來啦?你誰啊你!別把自己當盤點心。不就給我安排工作了嗎?我告訴你,沒有你我現在照樣也有。你給我滾出我家!”
鄭三彩攔着夏玲不讓上前。卻攔不住夏玲戳夏愛琴肺管子的話語。夏愛琴捂着胸口上前一步,對着夏玲的臉就是一巴掌。
這記清脆的巴掌,徹底激怒了鄭三彩。她沒帶一絲猶豫地轉頭就來撕打夏愛琴,連個吼罵回嘴都沒有,悶頭悶響就抓住夏愛琴的頭髮。而從進屋一直冷眼旁觀連話都沒插嘴的蘇美麗行動了。
蘇美麗積蓄的滿心怒火,在這一刻傾瀉而出,把夏冬往門口一推搡。就衝上了前。一躍跳起就半趴在鄭三彩的後背上。手指直抓鄭三彩的頭髮,也一聲不喊就開始拽頭髮、撓脖子。
夏文一手拉一邊,夏鳳在旁邊直哭着上前去拉架。鄭三彩和夏玲是一夥,蘇美麗和夏小姑,一個一心一意奔鄭三彩使勁,一個三心二意地左擋右擋。而那個偷着拿糧的張巧在自己屋裡。聽着旁邊大屋的動靜,抱着孩子正在心慌。
鄭三彩是被夏小姑刺激的。母性的保護欲作祟,她閨女明天辦婚禮,你當姑姑的給一嘴?巴子打腫了,她急眼了。
夏玲是暴脾氣。她不能容忍有人當着她的面欺負她娘,什麼尊卑,什麼長輩。她沒有那概念,沒有晚輩的自覺。回手毫無壓力。
蘇美麗是壓抑,她要隨着這一場仗,打亂一切、從頭開始。她動了再也不走這門親的心。她動了離開麻煩,遠離一切以後會拖累兒女的可能。她打得激烈,什麼都豁了出去……
夏愛琴對夏玲是沒有負擔的教育。可鄭三彩是她孃家大嫂,也許是有爹孃的原因,她在鄭三彩回手的時候,會躲閃,卻不會主動抓撓。
幾個人扯成了一團……
夏家,夏老頭一直標榜和諧團結的大家庭,徹底熱鬧了、瓦解了,也是從這一刻起,夏愛國的思想有了轉折,此後他的人生裡,讓他能信任的人不多了……
夏愛國踏進屋時,正巧看到鄭三彩和夏玲棄了夏小姑,轉戰蘇美麗,娘倆合力對付他媳婦。
夏玲用手扯着蘇美麗的短髮,鄭三彩罵着都是你攪合的,我今兒扇死你,一個嘴?巴就扇了過去,他媳婦難敵兩人,而他大侄子卻在阻擋着夏愛琴,夏鳳捂着嘴哭。
夏愛國的隱忍,盼來的是透心涼……
夏愛國那根曾經發誓要孝順爹孃一輩子、不止要孝還要順、他自己纏在身上的井繩,在這一刻、掙斷了。
他一步向前,一手拎着夏玲跟扔小雞仔似的就給甩到了一邊,一腳踹向了鄭三彩。
鄭三彩是伴着夏小姑和夏鳳的驚叫聲倒在了牆角。摔的好一會兒才喘過來氣。
“老叔?你這是幹啥呢!你憑啥打我娘?”
夏愛國回手就給夏文一巴掌。結結實實的一嘴?巴,夏文的臉當即就腫了。
夏大伯夏愛華和姑爺李羣發疾步進屋,夏愛華就去跟夏愛國撕扯了起來。哥倆打的交手了。夏文顧不上自己的臉,往中間擠,試圖分開。其他人,包括蘇美麗都有點兒發愣。
還是夏冬嚎叫着衝了過去,帶着顫音哭音地去打拉偏仗的夏文時,大家才反應過來。
第三波到的自然就是夏老頭和老太太,趙鐵柱尾隨進屋、傻了眼。他率先搜尋自己媳婦夏愛琴的身影,發現頭髮已經成雞窩了,來了火氣,上去拉夏家哥倆時,沒帶着好氣。
夏老頭扶着門框:“你們,你們給我住手!”
老太太掛着淚珠兒,從窗戶那望了望夏大伯家院子裡爲了看熱鬧涌進的人羣,捂着心臟的地方,勸着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腿卻軟了,順着門邊就開始往下滑……
夏愛琴快步的跑了過去:“娘?娘!”
夏愛琴那不是好動靜的叫法,一聲一聲的喚着“娘”,讓夏家兩兄弟清醒了,不約而同地停住手看向門口。
老太太在夏愛琴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你們要還認我這個娘,就住手。”
……
兩位老人都顫顫巍巍地坐在炕上。鄭三彩也被夏鳳扶起,她哎呀哎呀抱着肚子叫喚疼,夏冬說話十分給力:“大伯母,你還要訛我爹點錢是咋地?”
夏文剛要罵夏冬,夏老頭用手心拍拍炕邊:“你最沒資格說話,消停站着!”
然後又看向老太太身邊的夏愛琴:“你個攪屎棍子,你滿意啦?你倆哥哥打一塊堆兒。你稱心如意了?”
夏愛琴張嘴剛要對付話。人趙鐵柱不幹了!你們家啥破事我們都得搭錢搭力,攪合的我們自己日子過得亂七八糟,還我媳婦是攪屎棍子?你瞅瞅我媳婦那頭髮被抓的!
“爹。琴子是看不過去了。別說琴子,我也看不過去。夏文?你有厲害勁兒跟外人使去。去!把院子裡站着的人都攆出去,就剩咱自家人了,爹。咱說道說道吧!我們家也得過日子,該大哥掏多少拿出來吧。”
當了多年孝順姑爺的趙鐵柱。第一次拉着臉對着夏老頭說話,夏木頭夏老頭有那麼幾秒鐘愣神。沒把火氣衝着姑爺撒去,而是點點頭。
補了一句:“夏文你攆完人把你媳婦叫過來。都打了烏煙瘴氣的了,她貓屋裡?事兒從她身上過的。今兒家裡齊。就都說開了。”
……
就這樣,該在的都在了。老頭老太太都強撐着精神頭,每人都聽幾句。
鄭三彩哭訴的話全聽進了夏大伯的心:“明兒個玲子就置辦酒席。後個就結婚。她小姑憑啥進屋就動手打我閨女?她老嬸更不是個東西,爹孃。我進了夏家門這些年了,你們說我咋樣?”
夏小姑接話:“你不咋樣。原來大面上過得去。我跟你說大嫂,我打小是你拉扯大的,我挺感謝,要不然我不能每回回家都給你買東西。爲了啥?呵呵,其實我小時候就知道,你藏糕點偷摸給夏文……”
老太太氣得對着夏小姑的後背就是一巴掌:“你多大人啦?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幹啥!你還嫌不亂是咋地?”
夏大伯用手擦了擦鼻子的血,這是讓夏愛國這個親弟弟給揍的。越想越爲自己心酸:
“爹,我知道我這個當大哥的沒錢,兄弟姐妹都瞧不起。妹妹指着鼻子罵我,老二動手打大哥。不就是都有能耐了嗎?我家現在最沒能耐。就因爲我家沒出個有本事的!閨女明兒個結婚,弟弟妹妹都來鬧,滿村裡打聽打聽,誰家大哥有我當得窩囊。”
夏老頭向來顧及和維護他大兒子夏愛華的臉面,可此刻也被氣得不輕:“你放屁,愛華!你就這麼尋思愛國和琴子的?你想想這月八的事兒,你有大哥的樣兒嗎?原來我還尋思你能帶領大傢伙好好幹活、多幫襯呢。
你自己尋思尋思你那個家,你娘住院你不掏一分,真困難成那樣了嗎?我給你扯着遮羞布,你還不知道個害臊?當大哥就能熊愛國了嗎?媳婦、兒媳婦去人家拿糧食,跟搶有什麼兩樣?你閨女結婚,你侄女不結婚?
你真當我和你娘心裡不明白咋回事?哪一齣不是你家惹出來的!一分錢不掏別添亂,你可倒好,我們從回來了,過了一天消停日子沒有?老大啊,你這是盼着我和你娘早點死呢!”
夏大伯要爭辯,夏老頭已經不聽了,無非就是沒錢,要糧也是爲了夏文。
夏老頭第一眼先對準的,是最能讓他出氣的夏鳳和李羣發兩口子。
“你倆知道你奶咋倒下的?夏鳳你婆婆,李小子你娘乾的!沒有你娘,李小子,你奶倒不下。她一天吃飽了撐的去胡說八道……”
人李羣發是大孝子,聽明白了咋回事也不會說他娘一句不好:“大哥不幹出那事來,我娘就能瞎說?爺爺,這可跟我娘沒關。聽說是真的,我娘可沒胡編亂造!”
夏老頭“你”了半天兒,點了點頭轉向夏文:“你個不肖子孫給我跪下!”
老太太本來任由夏老頭自己一人在那說,可看到鄭三彩都不顧肚子疼,想要去阻止夏文下跪說情,她也發話了:
“我們吃喝在愛國那,原來分家時給老大家的最多。你爹那一攤也交給了老大。按理花錢你們該掏大頭。剛回來時我癱吧炕上,管不了說不了啥,就尋思你們大傢伙太太平平的、和和氣氣的。
現在我算明白了,我這是想差了。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又怎麼能給你們捏吧一塊兒去。明兒個就是玲子結婚,玲子你不用哭哭啼……”
老太太喘着氣,往上倒着氣。話語停住了。夏愛琴這個閨女趕忙拍後背,其他人也有點兒慌神往前湊,只有默默照顧老太太的蘇美麗。起身去了廚房,兌了點兒溫乎水,端進屋湊上前餵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喝完喘口氣,抓住蘇美麗的手。示意坐她旁邊,她看了看蘇美麗脖子上的血痕。低頭嘆氣:“造孽啊,造孽啊!娘以後就跟愛國過了,你們,你們……”
最後咬咬牙:“你們兄弟姐妹幾個。感情好就多湊一起,感情不行就……”到底沒說出來那句“要麼就別聯繫,好過打到一起戳我心。”
夏老頭震驚老太太的決定。看了半響,才問夏愛國:“老二。你讓你大哥該給多少錢說個數,讓他掏出來,你們是兄弟。”
趙鐵柱冷笑了。專挑厚道人呢!就大哥那樣的,要是他親哥,他早不走動了,還想綁着呢!還讓說個數?老爺子難爲二舅哥呢!趙鐵柱接話:
“爹,這事挺簡單。誰氣倒孃的,到底要不要錢,拐着彎的實在親戚,那也是我大哥那頭的論起,跟我們沒關係,那都是後話。
就您老,三個兒女,總共多少錢那都是有票子的。您放心,我和愛琴條件擺在這,大哥剛不說嘛,我們條件好點,不多掏點兒不好看。其實好不好的,我們不需要那個臉面。
就是啥意思呢?該出的我們出,平分一下債務吧。人家葉家小子將來養我二哥二嫂應當應分,可沒聽說過,有兒女都在世呢,人家得隔着輩兒地搭錢。尤其人家跟甜甜還沒結婚呢!大傢伙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鄭三彩不幹了,她算看明白了,現在滿屋子除了她自己兒女,剩下都是贊同她拿錢的啊!包括那個爲了臉面的丈夫,看來也要讓自己掏啊,情急下就把真實想法脫口而出:
“那甜甜對象那麼有錢,掏點不咋地。咱家這家庭哪掏
得起?”
夏小姑瞬間暴起:“大嫂,你就這麼想的?不是沒錢?”趙鐵柱拽住夏小姑接話:“大哥大嫂,你們要都這麼想,可真是……”他想說不要臉。
夏大伯起身對着鄭三彩就是一腳:“合計合計多少錢,痛快給了,都讓一羣要賬的追家門口了,你還有臉巴巴!”
夏愛國忽然站起,聲音波瀾不驚,該聽到的都聽到了,心涼的他,決定了就不會回頭:
“以後碾子是碾子、缸是缸。把糧食都折成錢,住院的錢也要分的清楚。爹孃,你們決定好了到底跟誰過。跟我過,以後我養你們。冬子娘,你拿好錢和欠條就回家!”
夏愛國說完就大踏步走出了門。他的後面跟着個小男孩,那個不足十歲的小男孩,試圖快點兒倒動腳步,攆上他爹,好牽手……
老太太怕老兒子和兒媳把她徹底扔這,緊緊抓着蘇美麗的手不讓走。
其實最後的最後,誰也沒說出來啥是啥。鄭三彩哭得跟死了媽似的,纔拿出一百塊錢。攥緊了也不上交。
還是老太太捂着胸口搶了下來。就對着蘇美麗說:“走啊,美麗,娘回家給你抹點藥。”頭也沒回,沒理夏老頭,自己先往外走。
陸陸續續,夏大伯家開頭幾個人,最後剩下了幾個人,明天的婚禮,夏玲的婚禮,也是這幾個人。
鄭三彩趴在炕上哭得氣得直蹬腿,張巧一直從露面後就貓在旮旯坐着,剛張嘴勸了一句,鄭三彩就爬起,對着她自己的兒媳繼續戰。
每一個夏家人出門路過看熱鬧的人羣時,都是面無表情的。
寒心的不止是夏愛國、蘇美麗。
夏小姑關上她娘那屋的門,緊緊的拉着老太太的手小聲道:
“娘,你看明白沒有?我大嫂養不了您的老。等你真啥都幹不動那天,還得是我二嫂,你消停就跟我二哥過吧。以後無論發生啥。都多爲我二哥二嫂考慮。明天玲子的婚禮我指定是不參加了。那麼個心不正的娘,教不出啥感恩的孩子。我大哥也……”
老太太含淚點頭。她看清了,徹底明白了。二兒媳才靠得住。老太太把手裡攥着的鄭三彩那一百元遞給夏愛琴,夏愛琴搖頭拒絕:
“您怎麼又糊塗了?這錢給我二嫂,是還給葉伯煊還是給甜甜置辦嫁妝,我二嫂會心裡有數的。”
“可你……老閨女,娘都能猜到你日子不好過吧。你婆婆難爲你沒?”
“我有吃有喝。柱子對我不錯。我婆婆就是不樂意唄。過幾天就好了。我們是一家人。她就我這一個兒媳。我不着急用。等我有天急用錢,我信我二哥手頭有會給我掏。你不用惦記我。現在可着我二哥一家來。”
夏小姑跟婆婆打翻天才要來的五十元錢,偷偷留在了蘇美麗的炕櫃裡。她沒有吃上一口熱乎飯。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貪黑連夜跟趙鐵柱消失在了夜幕中。夜幕中的兩口子對話飄散在空中:
“柱子,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強。以後,以後我不會再管孃家事拖累自家。”
趙鐵柱蹬着自行車。聽完撇撇嘴,撒謊。你能有那臉?不過接的話卻是:“嗯,咱倆好好過日子,也多孝順我爹孃。”
“嗯……”夏愛琴趁着黑天摟住了趙鐵柱的腰,她心裡明白着呢。打了羅圈仗纔要回來的一百塊錢。她一分都沒揣兜帶回去,在婆婆家哭哭啼啼拿出的五十塊錢又留下了……
趙鐵柱長嘆了一口氣:“我回家不跟娘說,不告訴她要回一百塊錢的事。”
趙小姑夫就覺得。自家媳婦沒了動靜、沒回音,可他後腰衣服那被浸溼了……
坐在倉房裡的夏愛國。手裡拿着根兒準備要刨花的木頭,正在發呆。夏冬噔噔蹬的跑了進來,不發一語的坐在他爹面前的小板凳上。
“去看看你娘做飯沒?餓了吧?”
夏冬搖搖頭,這回換了個造型,兩個胳膊肘託着下巴低頭沉思。
夏愛國扔下木頭,摸了摸夏冬的腦門。
爺倆就靜默着,相對無言了好一會兒後,夏愛國聽到了夏冬的抽泣聲。
“冬子,你可跟爹保證過的,長大了,不尿炕也再不哭哭咧咧。”
夏冬擡起淚眼望着他爹:“可我想哥哥姐姐了。”
“再過幾天,你數着數,爹帶你坐火車去京都。到時你就能見到了。”
夏冬站起湊近夏愛國的面前,鑽進他爹懷裡,用着稚嫩的黑乎乎的小手,摩挲着夏愛國臉色的淤青,一寸寸地輕輕碰着:
“如果哥哥姐姐在家,爹就能打過大伯了。大伯家的大哥有我哥對付,我姐是英雄可以打過其他人。嗚嗚,冬子好沒用,嗚嗚,冬子拽不住他們,爹,你疼不疼?”
夏冬哭的直咳嗽,夏愛國圈着他的小身子,給順着後背,試圖讓夏冬平穩情緒,笑着回:“不疼,爹不疼。冬子最有用了,冬子是個好孩子。冬子啊,將來你跟你哥要是有啥矛盾,爹指定不偏心。你哥要是像……爹就先揍死他……”
倉房的那扇小小的窗,投射進來了一絲絲光亮……
夏老頭是最後一個回夏愛國家的,他回來後先是遞給了蘇美麗一張欠條,上面寫着夏大伯簽名的欠了多少糧還差多少錢。
事情翻來覆去的,回到了最初,當時夏大伯的一句氣話,真是一語成讖。
蘇美麗接過欠條,回過頭望着老爺子往園子裡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您老真就以爲這欠條有用嗎?您老至於這麼憂愁嗎?在蘇美麗看來,這條子上雖然寫的挺多,可真不頂用。老爺子不如給她家揹回來一袋子苞米麪呢!還鬧個您老挺上火。
夏老頭夏木頭就坐在後園子那,抽着菸袋鍋子,外面一個悶雷響過,他擡頭望了望天,土坯房上倒映着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風吹籬笆雨洗窗,人心本就難測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