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怎麼知道的,她還真不是聽葉伯亭提前告知的。
這是一種女人的直覺。
有時候直覺這玩意兒,說不清道不明的。
從婆婆想讓她兒子回家,卻不想兒媳出面,以及前段時間亭子去學校找她蹭飯,她和自己說話吱吱嗚嗚……
夏天震驚的表情沒遮掩住,做人太實惠啊,這可成了宋雅萍攻擊的短處了。
“夏天!”
那隻指着兒媳和女兒的右手拍向了茶几。
“你也知道?!”
覺得兒媳能瞭解怎麼回事,這也是宋雅萍的一種直覺。
丟大人了!
宋雅萍覺得自己臉皮發燒。
亭子是得有多虎啊!多缺心眼啊!
聰明的孩子,這事兒只有偷偷摸摸和自己媽說的,哪有能告訴嫂子那麼個外人的!
那口怨念葉伯亭傻了吧唧的怨氣,宋雅萍無處發泄,夏天成了她的出氣筒:
“你也給我跪下!”
夏天噗通跪地,這回她不打算說話了。
至於葉伯亭,醞釀再醞釀,沒開口狡辯。
……
另一頭的葉伯煊推開寧潯漪遞過來的毛巾,洗手就算了,他還得儘快趕回家裡吃飯,對着寧潯漪懷裡的童童笑了笑:
“叔叔走了,童童再見。”
童童固執道:“爸爸!”
葉伯煊搖了搖頭,無奈了。
想要再次糾正,寧潯漪不好意思接話道:
“伯煊哥,他還小。童童看見穿軍裝的就這樣,也賴我。總給他看浩然的照片……”
葉伯煊笑了笑:“沒事兒,孩子嘛!下次我不穿軍裝就是了。”
之前的寧潯漪面對葉伯煊還能笑容自如,這一刻卻掛不住笑臉了。
她抱緊童童低着頭看腳尖兒,不接話,也沒有那個意思送他這個幫忙的人到門口。
葉伯煊瞧了一眼寧潯漪的表情,他終於搞懂自己爲何會有排斥的牴觸心理。
她這哪是該有的表情!
誰幫忙完不能換回一句謝謝。
是,從小長到大。熟着呢!那最起碼得……說不上來。
安電話。剛回來時對這娘倆的照顧,那時候他覺得一切正常,在他看來。於情於理都該如此。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見寧潯漪有了壓力?
今兒個,此時此刻的葉伯煊明白了。
寧潯漪總是對他欲言又止,還總是說一半兒留一半兒。
比如來背菜!那真是小菜一碟,不算事兒!
正常點兒就該說:“你來給我背菜。那玩意兒我也背不動。”
潯漪可倒好,她不直接說。她說:“伯煊哥,你看……”
有事說事,對吧?他指定盡力而爲。
葉伯煊反感寧潯漪這種說話方式,他真心覺得讓人猜猜看讓自己煩得慌。
葉伯煊沒管屋裡又是亂的一塌糊塗。這次沒多言勸解寧潯漪得勤快些什麼的,他目的性很明確:
“行了,你們娘倆留步吧。你嫂子還等我回家吃飯,有急事兒打電話。”
望着樓下的車駛出小區。寧潯漪回身看了看客廳中間餐桌上擺放的盤子。
爲了想和葉伯煊說感謝他幫忙,她準備了好酒好菜;
爲了怕菜涼,她左等右等的功夫,拿着各種鍋蓋蓋上菜盤保溫;
可伯煊哥從“有事兒找他”,變成了剛剛的“有急事兒找他。”
甚至連手都不洗,他可是有潔癖的人,就爲了不多呆一分鐘,就爲了不用她的毛巾嗎?
……
“伯煊啊?”
葉伯煊搖下車窗,探頭看向坐在自家大門外石頭上的夏老頭:
“爺爺,天氣這麼冷,您別坐在大門口抽菸啊?冷風冷氣的凍感冒嘍!別當着仨孩子的面兒就行,不用非得跑大門口。”
夏老頭拿着菸袋鍋子敲了敲地面,把裡面的菸葉子敲滅空出來。
“單位加班啊?你快回大院兒去吧!別熄火!”
“怎麼了?我給別人幫忙去了。”
夏老頭貓着腰站在車窗邊兒:
“甜甜去大院兒了!說是那頭有急事兒!那面有啥大事兒,你回頭打個電話告訴咱家一聲。那啥,幫不上忙的,能出出主意!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葉伯煊笑着重新啓動車:“那我走了,爺爺,您快回屋。”
蘇美麗小跑出來:“伯煊也不進屋吃飯了?這飯都熱着呢!爹啊,你瞧你學話學的,甜甜啥時候說急了?咱都不知道咋回事兒呢!再說了,啥急事兒非得差個三五分鐘的?”
夏老頭橫了一眼蘇美麗,揹着手先進院兒:
“跟你娘一樣不開眼,葉家都是大事兒,你們就知道吃飯,哼!”
夏老頭進院了,蘇美麗被氣的夠嗆。
她現在頂煩公公勢利眼了。
……
葉家,女人三個一起哭。
宋雅萍罵葉伯亭,罵出了人生中,對女兒說的第一句最難聽、也是最重的話:
“你還要不要個臉?”
就這一句,跪着的葉伯亭哭了。
又氣又羞,羞大於了所有。
之前跪着時,她認爲“倒黴”二字跟蹤她。
她也確實是倒黴。
葉伯煊和夏天帶着孩子們搬走了,宋雅萍再忙也有空閒時間,她逮不住兒子就開始管上了女兒。
今天下班早,宋雅萍給葉伯亭買了只烤鴨送學校去。
她總聽女兒嘀咕,說是什麼同學關係一般,在寢室裡人緣太差。
宋雅萍就琢磨啊,買點兒吃的喝的,尤其是烤鴨烤雞什麼的,女兒吃不了,給宿舍人分點兒,吃人嘴短,一來二去的,人緣不就能好了嗎?
自己生的女兒自己知道,她不摳門,就是脾氣急。
想法不錯,宋雅萍拎着烤鴨推着車剛到人大門口,一擡眼就看到風風火火蹬着自行車趕路的女兒。
喊了兩嗓子,葉伯亭沒聽見。
好奇之下,外加真想多瞭解葉伯亭,宋雅萍一路騎車跟了過去。
眼瞅着葉伯亭進了一個小四合院,她推門進去,再打開屋門,當她和葉伯亭對視時,她女兒明顯慌神了。
側過頭就是客廳。客廳的牆上,貼着好幾張她女兒和一個男人出去爬山時的親密合影。
那個男人,她還認識!
葉伯亭知道自己幹了沒臉的事兒,可知道是一回事兒,給當面拆穿還被質問“不要臉”仨字時,到底沒頂住,掩面哭泣。
“哭,你還有臉哭!你離婚時,我沒覺得丟人,你爸和我堂堂正正,是屈磊耽誤了你!可你現在呢?真是跟你丟人!敗壞門風!”
“媽!您……”夏天跪在那擡頭想勸兩句。
“跪你的!夏天,你個不明事理的玩應!她這樣,有你一半的責任?當嫂子的深淺不知!你就幫着瞞着?你有什麼權利瞞這種事兒!”
夏天是被氣哭的。
又罵她,總罵她,罵她罵的這個狠!
葉伯煊開門,正好聽到這句,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