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哭完了,明娜想問清楚是怎麼回事,馬歇爾卻記不清,只知道自己頭部受了很重的傷,似乎是被馬車撞的,被當成死人送到光明神殿來,剛好神殿這裡有位盧克神父認識他,發現他還沒斷氣,用了很大功夫才治好他的傷,但不知是不是頭部受創太重的緣故,以前的事完全不記得了,現在他對自己的來歷,只知道盧克神父告訴他的那些。轉載自 我 看 書 齋
說話間,那天見過的盧克神父也進來了,聽了明娜的話,仔細打量她幾眼,才微笑道:“那天藏在神殿裡的就是你吧?你是朵拉夫人的女兒?馬歇爾教友剛剛醒過來時,因爲不記得以前的事,我曾請人幫忙去找你們,但只找到你們家的房子,已經被查封了,鄰居們都說你父親被捲進一樁大案子裡,而我又不知道你和你母親去了什麼地方。這些天馬歇爾教友一直住在這兒,你能找來,真是太好了。”
明娜衷心地向他道謝:“如果不是您,馬歇爾爺爺一定無法活下來的,謝謝您。”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爸爸媽媽都沒事,爸爸是清白的,他受了傷,現在和媽媽一起到魔法之都治傷去了。”她攙住馬歇爾的手臂:“馬歇爾爺爺,我過幾天要去看爸爸媽媽,你也一起來好不好?”
“魔法之都?”馬歇爾有些吃驚,“那不是很遠嗎?算了,我都快六十歲了,之前受傷撞到了骨頭,現在走路還不太方便呢,我就不去啦。有人陪你去嗎?”
“有是有……”明娜委屈地扁扁嘴,“可我想跟你在一起……”不過馬歇爾說的也有道理,如果是坐船去。問題還不大,但麥洛裡似乎曾順口提過,安全署的人去韶南是走陸路的,因爲比較快……這樣一來,老人家可就受不住了。
馬歇爾笑着摸摸明娜的頭:“不要緊,孩子。我在這裡很好。你有可以信任的人護送,還是跟他們一起去吧。”
“可是……如果你去了魔法之都,我可以找魔法大師爲你治傷。他開一劑藥給你,你就全好了,說不定還能記起以前地事呢!”
盧克神父在一旁慈愛地輕笑:“孩子,馬歇爾教友現在的外傷已經完全好了,只要安靜休養就行,不適合作長途旅行。至於魔藥……能讓失去記憶的人恢復記憶。據我所知,還沒有這種藥存在。”
明娜咬咬脣,知道他說的是實情:“要不……馬歇爾爺爺跟我去見一位醫師怎麼樣?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醫師,讓她幫你看看吧?”她有些懷疑,光明神教的治療術治外傷是很好,但對身體內部地傷害恐怕就沒什麼作用了。
盧克神父只是微笑着。什麼話都沒說。馬歇爾被她撒了一會兒嬌,終於答應了。
明娜高高興興地抱着馬歇爾的手臂走出正殿,腳步輕快。她笑着說起以前的事,偶然一轉頭,瞥見大門口邊有一個熟悉地身影正向正殿走來,不由得停下來。
不等她決定是避開還是迎上去打招呼,對方已先一步發現了她:“瑪麗?你怎麼在這裡?”原來是赫達家的老園丁。
明娜有些不自在,結結巴巴地向他問了好。老園丁看了看馬歇爾,道:“這是你爺爺嗎?原來你跟家人在一起。我還想找你一起到美阿特去呢。夫人身邊除了幾位小少爺小小姐的奶媽,就只剩下沃莉了。很需要人。”
“咦?”明娜一臉驚訝。美阿特正是赫達家原來的領地,是一大片平原,鄰近亞羅大森林,但現在只剩下大約四分之一的地方是赫達家的人能夠控制地,名義上還由弗朗西斯家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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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海倫夫人等人一直等不到王后出手,沒辦法之下只好服從國王地命令回領地居住,但大多數僕人都散了,當中還有不少人,比如多蘿西,就趁亂捲走了主人的部分首飾或私房錢。這些貴族夫人少爺小姐們雖然生氣,但因害怕會引來其他人的覬覦,也不敢聲張,急急收拾行李打算離開。可僕人太少了,他們又覺得不方便,只好找回那些爲他們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僕人。
老園丁嘆道:“兩位小少爺和小小姐都生病了,三少爺病得更是厲害,他掉了很多頭髮,人也瘦成一把骨頭,晚上睡不着,還總是發酒瘋。夫人要照顧小少爺,沒空理他,而三少爺的妻子……居然打算跟他離婚!難道赫達家真的要完了嗎?”
完了纔好呢。明娜在心中忿忿念着,她其實心裡有數,這幾位少爺小姐會生病,八成是自己做地手腳起作用了。她眼珠子一轉,便問:“夫人沒事吧?如果太累了,也病倒就不好啦。”
老園丁嘆息一聲:“可不是嗎?我看夫人臉色也很差,只是勉強還能撐住,可兩位少夫人都說自己也病了,不肯接手家裡的事務,夫人實在很辛苦。”
明娜低下頭挨近了馬歇爾:“對不起,大叔,我要去找爸爸媽媽,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是嗎?”老園丁有些惋惜,“那就算了吧,你這麼小的孩子,的確該和父母在一起。”說罷黯然地走向神殿。
馬歇爾聽得有些胡塗:“你給別人做過女僕嗎?盧克神父不是說你是貴族家的孩子。”
明娜連忙“噓”了一聲,拉着他快步走向門外的馬車。趕車的安全署人員一見她就說:“剛纔進去了一個赫達家的人,沒穿幫吧?”
“沒有,我們快走吧。”明娜急急扶着馬歇爾上車,等車開動以後,她才小聲把這些天發生的事一一說出來,連暗中給赫達家地人下毒地事也說了。
馬歇爾皺起眉頭:“你爲什麼要給他們下毒?你去那裡是爲了打探消息的吧?”
“那是因爲他們害死了你……”明娜地聲音越說越小。
如果說當初是因爲憎恨埃塔一家殺死了馬歇爾和瓦西里,又陷害爸爸,那現在,爸爸已經脫險了。馬歇爾和瓦西里更是平安無事,她還有什麼理由要對他們報復呢?
明娜嚅嚅地說不出話來,馬歇爾見狀嘆道:“我不記得以前地事,也不知道你從哪裡學會這些下毒的手段,但這不是一個孩子應該知道的東西。而且,不管你再怎麼恨一個人。也不能對人家全家下毒,你怎麼知道不會傷害到無辜的人呢?”
明娜小聲嘀咕:“他們全家都不是好人……”不過仔細想想,或許有無辜的。比如那幾個未成年的孩子,雖然他們頤指氣使地也很討厭,但的確無辜。
她咬咬脣:“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這不僅僅是一個錯誤,孩子。”馬歇爾語重心長地道,“我希望你以後。不會因爲一時的氣憤或怨恨。做出無法補救地事來。即使這次我真的不幸死去,我也不希望你爲我報復。仇恨在傷害到仇人之前,首先會傷害你自己,不要因爲仇恨而忘記真正重要的東西。”
明娜低頭受教,馬歇爾又問那些毒能不能解,她道:“我下了兩種毒。下在花茶裡的,份量很輕,他們喝得又不多,病幾天就會好了。另一種……我只下在埃塔的酒裡,他喝得多,可能有些麻煩,只要他不再喝酒,再喝幾天甘草湯,應該可以減輕藥效。可解藥我就不會做了……”
馬歇爾不太滿意。但得知赫達家對安隆和另一位安全署人員做過的事以後,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要求明娜想辦法給埃塔解毒。
明娜苦着臉答應了下來,心裡卻十分爲難。她地身份不知有沒有暴露,又該怎麼把東西送去呢?
偷偷瞥了馬歇爾一眼,她委屈地撅起了小嘴。以前馬歇爾爺爺最疼她和爸爸了,現在失去了記憶,怎麼變得嚴厲起來了?
馬車駛到安全署,明娜很快就把馬歇爾帶到了波納特夫人面前。後者聽完她地話,好笑地瞄她一眼,丟了一本小冊子給她,便請馬歇爾躺下來接受診斷。
明娜翻開小冊子,發現那是《安全署醫師院條例》,裡面有提到,醫師院是爲因公受傷、生病的安全署內部人員服務的,除非是署內人員至親,又沒有其他求醫渠道,才能接受醫師院的治療。
這意思是馬歇爾不能在這裡治嗎?那爲什麼她自己就可以在這裡治腳傷?
明娜問了波納特夫人,結果對方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看得她身上發毛:“夫人,您怎麼了?”
波納特夫人輕咳一聲:“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孩子挺可愛。”她扶馬歇爾坐起來:“給他用治療術的那位挺有本事的,他身體沒有外傷,僅是有些虛弱,需要調養,多吃點有營養地東西吧,但頭部的創傷,我就沒辦法了。我只聽說過讓人失去記憶的藥水,但回覆記憶的,還真沒有。我看你也不必麻煩了,老人年紀大了,記性差,也很正常。”
明娜心中說不出的失望:“不能恢復嗎?可我希望他能記起來……”感覺上,失憶了的馬歇爾爺爺跟以前的他不太一樣。
馬歇爾慈愛地向她笑笑,但沒以前親切了,明娜有些難過。
“波妮阿姨,換藥!”門口傳來一道女聲,明娜轉頭看去,差一點沒認出那是維羅妮卡。
維羅妮卡瘦了很多,臉色青白青白地,吊着膀子,臂彎處隱隱透着血色,整個人顯得非常柔弱清秀。明娜本來條件反射地想要叫一聲“兇惡的女人”,見到對方的模樣,想到她是爲了保護自家父母才傷成這樣地,便不好再開口,只是點頭打了聲招呼,便回身攙起馬歇爾:“咱們回去吧。”
沒想到這柔弱版維羅妮卡不打算放過她,直接擋住了:“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跑那麼快乾什麼?我問你,你不是要國慶時纔回來嗎?怎麼會在這裡?還有馬歇爾大叔,我託人去找你,都說你失蹤了,你到底跑哪裡去了?!”
馬歇爾有些胡塗:“對不起。你是……”維羅妮卡睜大了眼:“大叔,你老眼昏花了?連我都認不出來?”
“馬歇爾爺爺撞傷了頭,以前地事都不記得了。”明娜匆匆解釋一句,沒多說別的。她對這個女人無論如何也喜歡不起來。
而維羅妮卡顯然也對她沒什麼好感:“趁着你在,我有事問你,你爺爺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死了還是去了什麼地方?”她這話一出。周圍地人幾乎都把目光轉過來了,連在門外散步的傷員也好奇地往這邊湊。
“我爺爺纔沒有死呢!”明娜忿忿地道,“他只是回了家鄉!因爲爺爺的爸爸媽媽生病了。他纔回去地,我親眼看着他走,他絕對沒有死!遲早還會回來!”
她話音剛落,便聽到衆人齊齊鬆了口氣,不禁有些莫名奇妙。波納特夫人輕咳一聲,笑道:“大家都很關心呢。因爲外面的謠言傳得太厲害了。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你又一直失蹤。有人說他親眼看到蕭伯爵離開了這個世界,看來這也是流言。”
維羅妮卡插嘴道:“不會是流言吧?麥洛裡不是調查過了?蕭伯爵失蹤的孤島,沒有船離開過,他就是在那島上失蹤的,就算島上有機關,也不可能離開那片海域吧?”
難道是科賓那邊傳出的消息?明娜皺皺眉。道:“我猜到那流言是誰說地了,不過他說得不對,我爺爺是通過一個法陣離開的,所以除了我,沒人看到。那個人只是躲在附近偷聽而已。爺爺說了,他會回來的,有可能從島上回來,也有可能是回到亞羅大森林裡,也有可能是出現在別地地方。不管怎麼樣。他會回來的!”
她說得斬釘截鐵。衆人都相信了,紛紛繼續幹起原本的工作。只有維羅妮卡在臉色放輕鬆後,涼涼地說了一句:“就算要離開也該打聲招呼,因爲流言,給我們署裡惹了多少麻煩!”說罷拄着柺杖進了旁邊的小房間,等候換藥。
明娜撇撇嘴,扶着馬歇爾離開。後者堅持要回神殿住,明娜雖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家兩所房子都不方便居住,自己還是借住安全署的宿舍呢,如果連治病都不許,借住就更別指望了。想到馬歇爾在神殿過得也算不錯,她也不再攔着,只是每天都會帶好吃的給他。
幾次去看望馬歇爾,他都催着她想辦法送解藥給埃塔,明娜磨噌了好久,才勉強以探望“舊主人”地名義,送了一些食物和“補藥”給赫達家地人,順便戴上一把小匕首防身。後來沒見對方有什麼異色,她才確定,自己的臥底身份沒有暴露,不由得鬆了口氣,又送了兩次補藥去。看到赫達家的小孩漸漸病癒,而埃塔也不再掉頭髮了,她便不再接觸他們。
赫達家婦孺又拖了將近一個禮拜,終於死了見王后的心,離開了伊東。埃塔的妻子並沒有跟着走,也沒有陪丈夫留下來,而是在辦好了離婚手續後,回了孃家。接着,誣告案的判決也下來了,安隆恢復了清白,而埃塔,則失去了僅剩地騎士頭銜,被流放到北部邊境的礦山中。
秋高氣爽,在伊東城西郊的山坡上,有一大片綠草地,被一圈矮矮的石牆圍着,裡面豎立着一個個長方形的石碑。這裡是安全署的公墓。
今天是那位犧牲的馬下葬的日子,明娜也跟着衆人來了。她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是艾爾西斯.莫里斯,四十三歲,雖然臥底身份是馬,實際上是個退役軍官,父親曾跟隨她祖父蕭天劍參加過三十多年前地戰爭,不幸陣亡,他子承父業去參軍,一仗都沒打過,卻死在了和平年代地“戰爭”中。
眼下,更讓人吃驚的是他地兒子。十四歲的少年,原本在意尼上高等學校一年級,學的是會計,剛放完暑假,已經走上回家的路了,卻被家人急召而回,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父親。
但他沒有埋怨安全署,反而大聲對署長麗亞女士道:“請您收下我吧!我也想加入安全署!像爸爸那樣,爲國家做事!請您收下我吧!”
麗亞女士愕然地看了看兩位莫里斯夫人,年長那位已經快要昏厥過去了:“別……別胡說了!威爾!快向署長道歉!”
“我沒有胡說!”少年正色道,“爺爺爲了國家征戰而死,爸爸爲了剷除國家叛徒而犧牲,我怎麼能象個懦夫一樣,躲在意尼埋頭學算賬?!奶奶,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軍人,我不能丟爺爺和爸爸的臉!對不起,請您原諒我吧!”
老莫里斯夫人臉色灰敗,而少年的母親卻點頭道:“好孩子,有志氣。”但又補充一句:“可你現在年紀還小,想做什麼,等畢業了再說吧。”
少年還要再說什麼,麗亞卻私下問麥洛裡:“怎麼辦?”
麥洛裡眉毛都沒動一下:“收下也沒什麼,讓他繼續在意尼上學,有空時收集點小道消息就行。”麗亞女士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叫過少年威爾耳語了一番,威爾似乎有些抗拒,但終究還是點了頭。
明娜目睹這一番場面,心裡有些感慨,卻瞥見麥洛裡對她做了個手勢,忙走過去扶着他到一邊坐下。
麥洛裡笑着謝過,不經意地問起:“腳傷已經治好了嗎?明天就要出發了吧?”
明娜大力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欣喜。
麥洛裡遞給她一個信封,道:“我有信要帶給你爸爸,你幫我捎去吧,是關於你那個戒指的事。”
“戒指?”明娜不解。
“署裡有幾份機密文件丟失了,都是成立初期時留下的,我記得你爺爺那裡有副本,應該是在戒指裡。還有,一些珍貴的藥材和魔晶,對我們的傷員也非常重要。我希望你父親可以答應拿出這些東西。文件對你們沒用,而其他東西,我們願意出高價買下。這事不急,你們一家人好好商量吧。”
明娜忽然間對麥洛裡的話產生了好感,他其實完全可以現在就要她拿出來,卻要先得到爸爸的同意,跟尤坦、科賓等人真是差得太遠了,她連忙答應下來。
麥洛裡看起來十分高興,又道:“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們一家也能好好商量,是……關於你的。“我?”
“對,你。”麥洛裡雙眼盯着她,“你很出色,或許資質不見得出類拔萃,但體力充沛、身手靈活、反應靈敏,而且,小小年紀就見識廣闊,比同齡人行事沉穩。我想……或許你願意成爲我們的一員,偶爾幫我們出點小任務?”
(大章……我很久沒寫那麼大的章了,今天心情先是很差,然後變得很好,難道這就是動力?票票,多投我點票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