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狀況也驚呆了在棱堡牆上的執勤官兵,誰也沒有想到在已經在清理射界後的這片開闊地帶里居然還能藏進敵人,並且敵人還能抵近到這麼近的距離來進行偵察,在大家還在發呆的時間裡,舒大跟着那老兵已經扭着那個北方軍士兵衝出六七米開外了。
終於有人開始反應過來,在棱堡牆上的一個衛兵忙不迭地大喊道,“敵人!敵人!”同時把肩上的步槍槍口朝上樹在地上,將一發十二毫米的紙殼彈倒着塞了進去,用通條塞了塞,接着放平步槍扳開擊錘,然後又從腰上的包袱裡掏出一顆黃銅底火,緊張地往火門上塞,但是由於太過於緊張,右手抖個不停,以至於底火掉到了地上,他連忙俯下身去撿,可是手還在發抖,以至於撿不起來。他這下顧不得再去揀底火了,從包袱裡又拿出一顆底火,深吸了一口氣放在了火門上。完成了射擊準備的他也不待命令,舉槍開始瞄準,不過目標現在是在差不多兩百米外,他眼中的前準星都比目標要大,因此瞄準的時候有點看運氣。
“砰——”隨着清脆的槍響,槍口噴出焰火,致命的彈丸直飛了出去,朝着舒大的後背紮了過去。不過這枚彈丸並沒有擊中舒大,這些北方軍士兵們雖然接受了戰鬥訓練,但是由於飛艇最近一段時間並沒有過來,因此子彈的存量遠遠不足一場戰役規模,因此這些士兵的步槍射擊訓練卻沒有接受多少。現在造成的惡果就是他知道三點一線,卻不記得需要調整標尺,子彈飛出兩百米的距離就已經有下墜的趨勢,因此這枚子彈落在了舒大腳後跟不到二十釐米的地方。這個北方軍士兵瞄準還是不錯的,就是忘記了標尺的問題這才讓舒大躲過一劫。
子彈落在腳後跟邊,舒大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這些北方佬對於標尺的生疏讓他這才躲過一劫,但是他堅信北方佬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但是他也沒有辦法,朝着前面的老兵大喊道,“把人扔了!快走!開槍了!”
這時棱堡牆上發呆的官兵也有人開始清醒過來,僅僅十多秒後,就開始有更多的槍聲響了起來,不過由於標尺的問題,也都沒能打中。那老兵此刻也有點慌神了,他連忙把那個北方軍俘虜往旁邊一推就朝着前面撒開腿狂奔,舒大緊隨其後。
“營頭被發現了!”“北方佬開槍了!”“我們怎麼辦?”步銃營駐地裡士兵們也聽到了來自於棱堡之上的槍聲,一個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相互詢問,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有個邁德諾傳令兵跑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是個普通的傳令兵,並非通譯,因此他的邁德諾語沒人聽得懂,“快找通譯!快去找通譯!”士兵們以爲他是來傳令的,連忙有人把通譯給叫了過來,一通翻譯之後才鬧明白原來他也是來打探消息的。
“看!我們的人!”一個眼尖的士兵指着遠處正在奔跑的兩個模糊影子喊道,“是我們的人嗎?”
由於雙方現在處於對峙的狀態,邁德諾人由於對方有機槍和火炮,士兵也大量換裝了元老院步槍,因此在試探性地進攻了兩次之後就放棄了進攻;而棱堡裡的趙喜敏軍團士兵們雖然裝備了新式武器,但是彈藥量卻是個短板,別說是打個範佛里特彈藥量,就算是打一個戰役級別都是遠遠不夠的,因此他們也從來不會主動對外射擊。此刻的界鎮外就是一副麻桿打狼兩頭怕的尷尬局勢。爲了防止遭到射擊,邁德諾人的步銃營宿營地被安排在了棱堡以南一千二百米的位置,如果中國人想要攻打他們,就必須要離開依託的棱堡,向前行進至少八百米才能進行較爲精準的射擊,有這個距離的話,就能夠讓龍騎兵衝上前去,通過攻擊他們的側翼以擊潰他們。
遠處凌亂的草地上兩個身影正在快速地跑動着,舒大氣喘吁吁的眼前發黑,他還從來沒有跑過這麼快的速度,對他來說如果再慢一點的話肯定會被擊中的。子彈時不時從棱堡上射向他,但是大多都打在了他身後或者身邊的地上。倒是有一枚子彈擊中了人,不過是打中了那個倒黴的北方軍士兵,那士兵向後奔逃的過程中被一發瞄準了舒大的子彈掉下來打了個正着。好在這發流彈只是打中了他的右肩,並沒有致死,他翻倒在地也不敢爬起來,生怕再被打中,只是躲在雜草叢中不敢動彈了。
兩個人狼狽地逃出到了三百米距離,在這個距離上人形已經比步槍的前準星還要小了,在射擊的時候甚至於要靠多人齊射才能打中目標了,而棱堡牆上是分散着的射手們凌亂的射擊,此刻着彈點能夠追着這兩個人跑就已經是相當不錯了,擊中已經非常困難了。
“啪嗒啪嗒——”隨着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四五個龍騎兵騎着戰馬對着他們狂奔而來,在靠近的時候龍騎兵快速地揪住了兩人的衣服,將他們拖上馬背,掉轉方向朝着宿營地跑去。和人的奔跑速度相比,馬匹的速度可快多了,這一羣人的速度很快就提了上來,迅速地拉開到了三百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了。
“調整標尺!”隨着棱堡裡傳來了高聲的命令,“標尺四百!打馬不打人!”誰也顧不得轉頭看是誰在發佈命令,卻都認真地把標尺調到了四百的位置,接着瞄準了正在視野中開始變小的馬。“砰砰砰砰砰——”更多的士兵加入到射擊中來,一時間棱堡的牆上迸發出一朵硝煙的煙雲。
這一次的射擊明顯好了很多,在密集的槍聲中在後面的兩個龍騎兵連人帶馬被打翻在地,慣性讓他們的屍體在草地上翻滾出足足三四米才停下來,還有一匹馬屁股中了彈,但是這痛苦刺激得這匹馬驚叫着朝前繼續狂奔,背上馱着的人也緊張地躬下身軀抱住馬脖子不敢亂動,生怕被馬拋下去。
有了中彈的恐懼,這幾個龍騎兵馱着舒大和他的副手終於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四百米的死線,除了棱堡牆上偶爾還有幾個不甘心的士兵在開槍外,其他人都自覺地停止了射擊,旋即就有軍官大聲喊着,讓所有人都停止了射擊。
“你在搞什麼?居然偷偷摸到了那座堡壘的前面去了?”羅素氣不打一處來,衝着舒大就吼道,舒大低着頭不做聲,他的怒氣一點兒也沒有消退,爲了救面前這個元老院的叛徒,兩個龍騎兵連人帶馬被擊斃在遠處,還有一匹戰馬受傷,有了以前士兵和馬匹中彈的經驗,這匹馬活下來的機率可一點兒也不高。
“長官!我的連長是爲了要了解更多一點敵人的情況,這才以身犯險的!”旁邊的老兵一邊把臉上和身上的僞裝剝下來一邊大聲說道,“如果他有以前帶來的軍官望遠鏡,就可以在四百米外觀察敵人的情況,完全不需要抵近到那麼危險的距離!”
羅素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那士兵明顯是在說自己搶走了舒大的望遠鏡這才導致舒大必須要冒生命危險去靠近偵察的。舒大瞪了那老兵一眼,“別說了,”說完轉過來望向羅素,“長官,我是想要看看敵人到底有多麼警惕,同時也要看看敵人的反應速度!”畢竟是在元老院軍隊裡呆過的,接受了文化教育,因此說這些話連草稿都不用打。老兵也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的說話本事在舒大這個老連長面前是不夠看的。
“經過觀察,堡壘裡的敵人很多都裝備了元老院步槍,這些步槍……”說着舒大從老兵手裡接過一支步槍,“這是從剛纔那個北方軍士兵手裡繳獲的,”說着他檢查了槍口,“這支步槍是自用型元老院步槍,使用的是十二毫米口徑的紙殼彈,通過火帽擊發,能夠打到四百米以外的目標,有效射程六百米。”
“什麼?有這樣的參數?”羅素被嚇了一跳,“這個參數不是達不到嗎?”
舒大眼角閃過一絲不屑,但是還是恭恭敬敬地說道,“沒錯,外貿版元老院步槍是用的滑膛,沒有什麼射程加成,只能射擊兩百米左右的目標,而自用型的元老院步槍能夠輕而易舉達到這個參數。”
“中國人已經把這種精度的武器給北方了,看來是準備全面介入南北戰爭了啊!”羅素有些自言自語道,“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危險了。”
“是的,長官,”舒大連忙接過話頭,“我們的亞寧火槍即便是最先進的簧輪膛線槍也只能達到兩百多到三百米射程,如果在面對這種元老院步槍的時候會比較困難。”
“他們有多少人?”羅素已經開始失去了之前的氣勢主動,轉爲詢問起來,“那座堡壘有什麼特點?”
“那座就是元老院喜歡使用的棱堡,當年抵擋了南岸軍二十萬部隊的沙巴克就是一座棱堡,只是更高一些罷了,這座棱堡牆不算高,但是應該駐守了至少兩百人。在我們的標準打法下,至少要準備十倍的兵力來進行突擊纔有可能突破。”舒大的話剛說完,就被羅素打斷了,“十倍的兵力?未免也太誇張了!只是一些步槍而已,至於嗎?”
“只是步槍倒是沒什麼可怕的,在那邊的時候我們的首長給我講解過交戰公式,雙方最大射程加命中率與距離倍加,就是殺傷最大輸出數,只要攻擊的人數在對方最大殺傷輸出數累加之上,就能達成突破。”舒大說着兩手一攤,“如果只是步槍,大概我們用一千人就能從正面突破並佔領那座棱堡,可是現在棱堡之上有機槍。”
聽到了機槍,羅素不由得覺得脖子一涼,他還牢牢記得在山崗上遇到的機槍掃射時的可怕情形,那樣可怕的射速和威力,讓他覺得即便是有一萬名騎兵也無法正面突破,“怎麼會有機槍?你不是說過這些都是中國軍隊自用的武器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機槍都不算什麼,還有彈簧炮。”舒大可沒打算見好就收,他繼續說道,“這些輕型彈簧炮能夠在不產生硝煙的情況下將炮彈拋射到七百米遠的距離,這些裝填了爆破藥的炮彈能夠在撞擊後發生爆炸,它們原本大多都是被安裝在船上,用於近距離的覆蓋射擊,你們海軍吃這種炮的苦頭可吃的不少。”
“會爆炸的炮彈!”羅素的心都涼了,機槍的確不如彈簧炮的威脅大,好歹機槍的射擊距離也要進入五百米,可是炮彈能達到七百米。舒大點了點頭,“是的,會爆炸,而且這種炮的結構簡單,炮身也很輕,兩個人就能輕鬆地搬着跑。”
“這麼輕?還上艦?這太沒天理了!”羅素已經沒有抵抗力了,“那我們該怎麼打?你沒有想法?”
“當然有想法,”舒大很乾脆地說道,“我之所以潛伏過去,就是要找到辦法。”
“說來聽聽!”羅素開始覺得面前這個元老院叛徒真有兩把刷子,連忙追問道,舒大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我有要求。”
“說!”羅素說完覺得不妥,又補充道,“但是要湊效才能答應你!”
“可以,”舒大繼續緩緩說道,“如果我的方法湊效,你就把我的望遠鏡還給我。”
“可是我要用啊!”羅素有點捨不得,舒大白了他一眼,“如果真能打下來這個棱堡,裡面的武器有那麼多,軍官肯定也有望遠鏡,繳獲肯定有,你自己從繳獲裡去拿,我只要我的!我的是外籍軍團一六二九年度優秀軍官獎勵,是有紀念意義的。”
羅素稍微沉吟片刻,點頭道,“沒問題,只要湊效,就把望遠鏡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