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羽珊十幾年的歲月一直奔在研究佛道的路上,這下目標有了偏差她也很快的調整。看着突然出現一身黑色寬袖交領長袍的人,她嘴裡斟酌的話在喉嚨繞了幾圈又咽了下去。
……這人面孔陌生,臉色陰沉,一身殺氣她還是先看着不說話的好。
納蘭扶疏在原地沒有動,只是雪白如玉的兩根手指中隱有一道若有若無的銀色光芒閃過。
林宗擡頭看了他一眼,點頭見了禮揹着寧錦往山下掠去。她步履很快,在玉清和玉裳把慕風流打算扔馬車一刻前已經把寧錦安置在馬車裡。
指尖勾着紫色荷包,林宗掀開珍珠穿成的簾子:“主子受傷了,回府叫雲管事拿了進宮的玉牌請德貴君把太醫院最好的御醫指一個來。”
玉清和玉裳身子一滯,兩人擡着的慕風流像圓球“啪”的聲落在地上還滾了幾圈:“主子她——”兩人臉色煞白,眸裡是滿滿的擔憂。
林宗擰眉,轉身一手把慕風流從地上拎起扔在馬車一空落落的角落,低頭掏出袖裡的素絹細細的擦淨。玉清和玉裳恨恨的瞪了眼車裡的慕風流,佔了車把式的位置趕起了馬車。
馬車跑的很快,在寧錦前腳到王府不過兩刻鐘功夫,宮裡的德貴君已經從太醫院撥了五個御醫過來。
玉清領着五位御醫進去,白玉製的帳鉤收起月白色的帳子,是寧錦露在芙蓉花色錦被外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
玉清和玉裳候在檀木攢牡丹花圍拔步牀外,紫檀高几上牡丹花紋纏枝薰爐裡玉箏挑了清雅的薰香換上,林宗神色懨懨的垂着頭,攏在袖裡的手緊緊拽着一枚紫色荷包。
檀木攢牡丹花圍拔步牀上鏤刻的海棠花紋精緻大氣,飄檐上鑲嵌的夜明珠散發着綠色的光芒。
林宗把玩着手裡的紫色荷包,神色懨懨的瞥了眼從檀木攢牡丹花圍拔步牀出來的五人:“如何?”
五位御醫蹙着眉頭齊齊搖頭,眼角的皺紋瞬間都多了好幾條。
……看來情況是意料之中的不大好。
林宗嘲諷的勾起嘴角,神色懨懨的招玉裳把宮裡賜下的血燕熬上。
玉訾看着給他家王爺把玩脈的御醫低着頭,嘴裡一個字都蹦不出,直接在外撈了把笤帚把她們趕了出去。
寧錦醒來的時候已是亥時整,玉裳伺候她衣着整潔洗漱完畢,吃了碗玉訾端來的燕窩,又用了半盞粳米和赤豆、白芸豆、紅棗、花生、核桃、杏仁、蓮子、桂圓肉熬的八寶粥。
站在梅花凌角式格心木窗前,宜春居外罩了薄紗的燈籠盞盞,亮如白晝。
寧錦掩嘴咳嗽了聲,肺部疼的緊。林宗取了盞添了薄荷的溫水給她飲下,寧錦才稍稍好受點。
攏緊身上的披風,想起昏倒前那抹耀眼的銀色光芒,寧錦撩起袖子看着皓腕上深深的牙齒印,雙手恨恨的捏成拳——
該死的,又是納蘭扶疏那條蛇!要是被她抓到了,一定把它剁成塊喂野狗讓它永世不可超生!
玉裳收拾着宜春居的物件,檀木攢牡丹花圍拔步牀的芙蓉花色錦被換了套嶄新的牡丹花紋雙如意錦被。
看着披風下她家王爺越來越單薄的身子,林宗勾着指間的紫色荷包,細長的眉眼比起平日多了幾抹焦慮。
寧錦掃了她一眼,卻是攏了披風什麼也沒說。
漆黑的夜裡一陣狂風颳過,半掩的窗櫺被吹得簌簌作響,寧錦一夜未眠。
次日寧錦早早的起了牀,洗漱完畢抹了薄薄水粉遮眼下的青黑之色。
穿着一身雪色圓領長衫的寧錦在宜春居隔了翡翠折屏的八仙桌上用了早膳,還靠在紫檀雕花椅子上好心情的用了一塊糯米做的蓮花餅。
玉裳見了禮,雙手捧了件月白色直領對襟寬袖褙子給她穿上,
寧錦起身,肩頭兩縷漆黑如墨的烏髮順着月白色直領對襟寬袖褙子垂下,精緻的臉頰顯得到底是蒼白羸弱些。
在王府後院走了圈,寧錦坐在雲管事招人從後院特意搬到宜春居的雕花嵌白玉躺椅上。
雕花嵌白玉躺椅上搭了方純白無暇的狐狸皮,還落一個繡有素色花紋的方形引枕。寧錦不着痕跡的戳了把填有鵝絨軟軟的引枕,狹長的丹鳳眼微擡,竟如一池碧水帶了絲絲溫度。
檀木茶几上,兩指高的花瓶裡插有一枝玉箏從後院折來的綠牡丹,雕有豆綠色蓮花紋的玉壺配着同色蓮花紋的茶盞入眼也格外清爽舒適。
寧涵坐在寧錦不遠處,一身黑色的袍子眉眼冷硬依舊。
寧錦擡手呷了口茶水,神色淡漠:“不知三皇姐到府上有何貴幹?”她可不認爲寧涵來這是和她增加姐妹友誼。
不過時辰,她還真是挑的早。掩嘴咳嗽兩聲,寧錦的肺部又開始難受起來。
寧涵擡眸看了她一眼,冷硬的眉頭依舊皺起。
寧錦不緊不慢的拿起翡翠碟上的梨花糕掐了個小角,面上神色依舊平靜:“王妹身子不適,怕是沒時間來招待皇姐。”她招手,雲管事自然是立刻奔了過來。
“送本王的三皇姐出去。”寧錦沒功夫去看候在寧涵身側本就該死了的人,她坐在雕花嵌白玉躺椅上,即使肺部一直不舒服,她嗓音依舊淡漠疏離的沒有一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