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究沒能見到小太子,南諾言把我帶回他的寢宮,找來太醫替我把脈開了一劑中藥,親自送到廚房煎好再遞到我的牀邊逼我:“喝了它!”
“這是什麼藥?”望着頭頂粉紅色的蚊帳,我面無表情的問道。
“安神湯!”
“安神?呵呵,你都敢在我面前殺人還會擔心我安不安神麼?”
我有些嘲諷的笑了笑,撇過頭不理會南諾言。
“喝了它!”南諾言伸出手鉗住我的下巴,把藥碗遞到我的脣邊,強迫道。
被他固定住了頭但我還是緊閉着雙脣不肯喝藥。
南諾言見我如此固執,半晌才嘆息着鬆開了手,把藥碗擱在一邊,語重心長的問我:“你到底要本公子怎麼做?”
“爲什麼?”看着南諾言妥協的表情我問。
“什麼?”南諾言挑眉不解。
“爲什麼不讓我見小太子,爲什麼要殺那個侍衛?是我自己逃出南諾宮的。”一想到那個死得何其冤枉的侍衛,我就難掩自責,憤怒的坐起了身。
南諾言見我如此激動,也提高了音量反問道:“不殺他,難不成要本公子殺你?”
不殺他就會殺我?我傻傻的看着南諾言,一顆心像被冰封了一樣,冷得刺骨。
南諾言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傷人,表情有些懊惱,但又拉不下面子道歉,最後只好坐到我的牀邊,按住我微微顫抖的雙肩解釋道:“你知不知道王后是畏罪自殺,而你以前又是小太子的人,現在去,萬一瀟太后暗中動什麼手腳給你編排一個罪名,你要怎麼辦?”
“瀟太后?”我有些疑惑的望着南諾言:“難道說王后的死和她有關?”
“你別忘了,和親王可是瀟太后的親信!”南諾言一臉嚴肅的提醒我。
我就說嘛,和親王作爲鎮遠將軍出征那是無可厚非的,可國舅爺也跟着出征,起初還以爲這只是瀟太后爲了牽制王后動的手腳,可沒想到國舅爺一但掛帥出了天城便是和親王的下屬,將在外,軍令尚且
可以有所不受,更何況罪名是通敵叛變呢,只怕早已有了準備吧。既然王后不可能拋棄小太子自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一定是被瀟太后逼死的。瀟然呢?他不是保皇派嗎?他不是應該要保護小太子嗎?他呢?他在那裡?
南諾言見我似乎已經想清楚了又看我掙扎着似乎要起身,忙按住我:“你想幹什麼?找你師父麼?”
這傢伙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只得安靜下來,愣愣的看着那諾言,倒是我傻了,他既然不准我去見小太子又怎麼可能讓我去找瀟然呢?
“沒用的,瀟太后可是他的親生母后。”南諾言的表情陰沉中帶着嘲諷。
我當然知道他在嘲諷什麼,可是:“他一定會保護好小太子的!”看着南諾言的眼睛我很是堅定的說道。
南諾言沒再說話,狹目微眯,似乎想把我看穿一般。
王后雖是畏罪自殺,但爲了保存皇家顏面,對外還是宣稱病逝。
屠戮國王后仙逝,舉國同悲,天下縞素。
按照屠戮國規定,王后死後將葬於皇陵,全天城的人爲其發喪。
出殯當日,我早早的起了牀,在宮女們的幫助下洗漱好,換上了一套素淨的白衣,南諾言是不在南諾宮的,作爲長公子,他將和小太子一起處理王后的後事。
王后出事,王上會是什麼反應呢?突然有些好奇,我問一直站在我身後的小宮女:“王后出殯,王上會去麼?”
自從上次南諾言當着所有人的面斬殺了那個因放我走出了南諾宮的侍衛後,這些宮女們對我都很是畏懼,突然聽我這樣問,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只是低着頭顫顫巍巍的答道:“奴婢不知!”
心下微微嘆息,我竟然到了如此孤立的地步,若是淺淺還在,她一定不會這樣疏遠我吧。
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爲首的便是南諾言和小太子。小太子和南諾言穿着白衣騎着馬在前面開路,沿途撒下一些冥幣。中間便是王后的鳳柩。
而我作爲夕沐郡主被安排在了瀟然旁邊
。跟在鳳柩後面。
這是自我回到皇宮以來第一次見到瀟然,他本來穿的就是白衣,今天倒也沒有特別換什麼衣服,他就那樣騎在一匹白色的大馬上,俊美無雙的臉上沒有往日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寒。
送葬隊伍剛剛走出皇宮,全天城的百姓已經自發的跪在了道路兩邊低低的抽泣着。
天陰沉沉的,像要下雨一般,黃色的冥幣漫天飛舞,隨風落下,粘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上,馬蹄踏過,留下一方污印,格外鮮明。
王后的鳳柩送到皇陵後守陵的侍衛按照禮儀用金盆洗手,火烤,然後由八人擡進地下石室。
我和所有人一樣跪在一旁,看着小太子木然的把王后送進石室又出來,我實在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
小太子單薄的身子挺得直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俯視着跪在他腳下的臣民,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最後也只是擡起小手輕輕一揮,示意他們可以散了。
所有人都弓着腰慢慢退下。唯獨我和瀟然還留在皇陵門口。南諾言要帶我回宮,我有些猶豫的看了看小太子,發現他自始自終都沒有過多的表情,於是任由南諾言牽着我的手一步步離開皇陵。
身後瀟然的聲音格外清晰:“殿下想哭麼?”
小太子略帶稚氣的聲音卻有着莫名的勇氣:“不哭,母后說了,她死了不准我傷心,不要留給任何人把柄!”
原來王后知道自己會死,不準小太子因爲她的死而難過落人口舌是她對小太子最後的保護了吧。
我有些狐疑的轉過身,發現直到此時小太子的眼睛才紅得厲害,他的傷心,在所有人散去後!
“走吧!”南諾言催我。
也是直到此時,我才明白爲什麼南諾言寧願當着我的面殺了那侍衛也不讓我去探望小太子。連小太子自己都不敢傷悲,更何況我一個外人又怎能去探望?
微微點了點頭,我抓緊南諾言冰涼的手指,看着南諾言微微驚訝的表情我小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