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情告訴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渃雪眼如利箭，當即就看出陳楓不是在說實話。
“呃...你還是先擦一下手上的血吧。”陳楓將毛巾遞出，試圖轉移話題。
宋渃雪接過毛巾，擦拭着手上的血跡。
“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這女鬼肯定和你有關係。畢竟一隻厲鬼爲了某人闖入玄靈道觀，要麼她非常恨你，恨到不惜一切代價都要闖入全是玄術師的道觀刺殺你；要麼就是她對你感情非常深，深厚到形影不離，你去哪她就去哪。不用多想，從女鬼對你的行爲來看，你和她的關係屬於後者。”
宋渃雪一語道破，將這一話題帶到了死衚衕，讓陳楓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沒錯，你說得對，我認識那女鬼。”
“你身爲玄術師，理應與厲鬼對壘。自古正邪不兩立，你私養厲鬼，利用亡魂牟利，簡直大逆不道。”
被宋渃雪一頓痛斥，陳楓也有些提不起氣，因爲他也知道玄術師與厲鬼是天生的死敵，就像獵人與獵物的關係。
陳楓被罵得微微低頭，道：“是，我的確不該養鬼牟利，我有罪...”
“等等。我什麼時候養鬼牟利了，你別信口開河。”突然，陳楓反應過來說道。
“你們這些養鬼的不就是爲了賺錢嗎？你們用自己血來養鬼，鬼就會聽令於你；你這樣就可以利用鬼幫你去做有損陰德之事，比如賭博，或者運財。”
宋渃雪大義凜然的話，讓陳楓莫名地想笑。她以爲陳楓把鬼新娘留在身邊，是像邪道人養鬼運財；可她不知道鬼新娘留在陳楓身邊其實是想當陳楓身邊的女人。當然，這真實情況陳楓是不會說出來的。第一，堂堂玄術師陳天的後代被女鬼纏着，說出來確實很丟人；第二就是容易讓人誤會陳楓是個變態，喜歡和女鬼過日子，是個鬼控。
“宋小姐，你可能誤會。老實告訴你，這女鬼是東郊古宅封印中的女鬼，我破解了封印，那女鬼便能離開古宅。”
“那你爲什麼不殺了她。”
“殺她？我問你，你知道這女鬼的身世嗎？你知道她爲什麼會變成厲鬼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凡是變成厲鬼，都會爲禍萬千，人人得以誅之。”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化爲厲鬼時心中是有多少怨恨，此怨恨對應她生前遭受多少冤屈苦楚你又知道嗎？”
宋渃雪想了想，說道：“你想跟我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嗎？”
“我想對你說的不單隻有這一句。”
“好。我姑且就聽你說說你對厲鬼有什麼獨特的見解。”宋渃雪緩緩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說道。
“很高興你能聽我說，但我知道僅憑我這三言兩語是很難扭轉你對厲鬼的觀念。”
“你說，我聽着呢。”
陳楓微微深呼吸，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對厲鬼的做法，確實不像傳統玄術師那樣遇鬼殺鬼遇妖滅妖。在鬼與人的衝突中，我會判斷事件的緣由；如果事件並不是厲鬼的責任，而是人的過錯，那麼我會盡力以平和的方式解開鬼與人矛盾，而不是單方對厲鬼進行撲殺。這樣就能......”
“好，我懂了，你想學判官那套是非分明。即使對方是厲鬼，只要你認爲厲鬼罪不至死你就放了它是嗎？”宋渃雪打斷道。
“準確的來說，當矛盾解開後，我會送厲鬼回地府，好讓它再度輪迴。”
“那你怎麼不將你身邊的女鬼送回地府？是你道行不夠還是你喜歡和女鬼一起過日子。”
“當然不是我的能力不行，只是我不喜歡用強硬的手段。我曾苦口婆心勸過，但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不肯走；或許她在這世間上還有心事未了吧。”
“或許你應該將她滅了，可能她只是想留在人間纔對你死纏爛打。我理解你那幼稚的想法，但真正的玄術師可不會把致命隱患留在身邊。”說完，宋渃雪起身離去。
陳楓趕緊下了牀，踉踉蹌蹌追了上去說道：“宋小姐，請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尤其是你爺爺。畢竟老一輩的玄術師，可沒耐心聽我解釋，他們一定會對鬼新娘手起刀落的。”
宋渃雪拿起桌上的水盆，背對着陳楓默默地說道：“水涼了，毛巾也髒了，我去換新的給你。”
“宋...”
就在宋渃雪剛想出門的時候，突然從走廊外走進來幾個人。
“爺爺，你們怎麼來了？”宋渃雪拿着水盆有些驚訝地說道。
史寬先是看了看廂房周圍，說道：“是這樣的，龍兒前後兩次感受到有陰氣存在，一次在他從塔樓回來的時候，第二次在剛纔。而衆多道長剛剛似乎也感受到了陰氣，所以我們來看看你們。”
“陰...氣...”宋渃雪小聲喃喃道，楞了片刻說道：“有陰氣嗎？我在這裡感受不到。”
“那有沒有遇到亡魂之類？怕是有附近遊蕩的亡魂誤闖道觀。”
“沒有，我沒看到任何鬼魂。”宋渃雪立即否認遇到鬼魂一事。
宋渃雪的一番話，讓陳楓心中十分感激。
“是不是宴會上太多人了，正所謂陽極必陰，所以你們會感受有陰氣的存在。”陳楓補充道。
“楓兒說得也並無道理，我們道觀從未舉辦過如此盛事，也從未有過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吃飯，有點意料之外的事也屬正常。可能是我們這些老傢伙太敏感了。”史寬摸着鬍子點點頭說道。
“那麼楓兒，你現在酒醒了？”史寬又問道。
“多得宋小姐照顧，我好多了。”
這時，史辰龍發現了異樣，說道：“爺爺看，水盆裡有血。”
史寬一瞧宋渃雪手中的水盆，道：“這...你們誰受傷了？”
“是我，還是我。我最近上火，又加上喝了些酒導致牙齦出血。還是多得宋小姐，現在沒事了。”陳楓立即回答道。
史寬笑了笑道：“哈哈。我們雪兒真是會照顧人，剛剛楓兒還不省人事，現在就酒醒了，而且臉上還氣色飽滿。”
陳楓陪着尬笑，心想我臉上哪是氣色飽滿，明明是被燙紅的好嗎。
史寬身後一道長插嘴道：“雪兒以後一定會是一個賢妻良母，誰娶了她就有福咯。”
聽了這話，史寬又笑了，而宋渃雪臉上微微泛起一抹紅。
“好了，我們也回去喝酒。楓兒，你好好休息；雪兒你繼續學當賢妻良母，我們就不打擾了。”史寬看似十分識趣地帶着道長們和史辰龍離開，順便也十分“識趣”地關上了門。
見史寬他們走了，陳楓鬆了口氣，趕緊找了把椅子坐了下去。雖然他剛剛在史寬面前站得筆直，實際上他的腦袋正天旋地轉中。
“宋小姐，謝謝你。”
“不用謝我，我不是在幫你，而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有厲鬼從我手中逃掉而已；尤其是史辰龍，不然他會笑話我的。”宋渃雪將水盆放回桌上，也坐了微微鬆了口氣。
“總之，謝謝你吧。”
“你真想謝我的話...手機，再借我玩玩。”說着，宋渃雪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陳楓的視線，一隻手卻伸向陳楓。
陳楓再看這時宋渃雪，心中泛起漣漪。突然覺得這個言行舉止都冷冰冰的冰美人，也有可愛的一面。
陳楓笑了笑，摸出手機交到宋渃雪手上。過程中，陳楓的手指不經意觸碰宋渃雪的手心；一絲猶如紗巾般絲滑的觸感在陳楓手指中圍繞，這種猶如脫殼雞蛋般的觸感讓陳楓一觸難忘。
宋渃雪接過手機後，看了看陳楓說道：“你笑什麼？”
“沒...沒什麼，只是想起高興的事情。”
宋渃雪看着手機屏幕，瞥了一眼陳楓，口中小聲喃喃道：“白癡。”
看着宋渃雪如網癮少女般玩着遊戲，陳楓似乎覺得少了什麼。
“對了，你不是說去換盆水給我洗臉嗎？”
“你都那麼精神還洗什麼臉，要洗自己去打水。”
“呃...好吧。”
這一晚，陳楓是輾轉難眠。不知道鬼新娘被宋渃雪打跑後躲去哪裡了，希望她識趣一點趕緊躲回家去，畢竟黑白無常在四處找她。
雖然陳楓知道了黑白無常要抓捕鬼新娘的那一刻是有想過將鬼新娘上交，但仔細一下自己絕不能這麼做。除了自己已經得罪了黑白無常以外，別忘了鬼新娘曾救過自己一命，忘恩負義可不是陳楓的行事風格。
擔憂、糾結...一些列的情緒困擾着陳楓，這一宿，他幾乎沒怎麼合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