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
聽到溫和的聲音，小龜睜開眼睛，愣愣地眨巴了一下，然後就見一粒丹藥遞到面前，認出後頓時大喜過望，熟練地將腦袋往丹藥上一擱，露出舒適的表情。
李彥見了微微一笑：“這些丹藥相比起此地的元氣，幾乎不值一提，你卻喜歡吸納，看來真實的氣息，終究比起虛假的仙氣來得強。”
小龜連連點頭。
李彥道：“只是這世界虛實，我還沒有探清，原以爲此處是一場幻境，但如今看來，並不是那麼簡單，我們在渡船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小龜擺了擺頭，似乎想要表達，但無法說出口，只能扒拉了幾下爪子。
“無妨，這些我會查清楚的……”
李彥很清楚，以神鰲的靈性，開口溝通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這位甚至還是能扛起仙島的巨鼇兄長，卻始終維持着巴掌大小的一隻，肯定是有所限制，不得不如此。
所以他並不指望從龜兒處直接得知真相，第一個來尋它，還是有了地頭蛇的幫忙，將失蹤的同伴一起找回。
短暫的敘舊後，李彥立刻開始詢問：“你可知祂們所在的位置？”
李彥更是從他的眉宇間，看出了幾分煞氣，開口道：“九頭駙馬……恭喜了！”
論身份地位，九頭蟲如今是東海龍王的乘龍快婿，又是與愛妻再續姻緣，這樣夢寐以求的日子，定然是樂不思蜀，豈會拒絕？
因此當喜氣洋洋的九頭駙馬走入，見到熟悉的身影時，神情即刻變色，身體緊繃起來。
小龜露出疑惑。
李彥收起念頭，上了鯨背，指明方向：“往東北走。”
李彥問道：“那乘龍佳婿是？”
小龜熟練地往袖子裡爬，但剛剛進去，又探出頭來，嘴巴張大，發出無聲的呼喚。
小龜那邊倒是麻利，挑選了鯨魚，同樣是開了靈智，氣息溫潤親和。
而這般心性，其實就能得出答案，爲什麼修了一千三百年，還未脫得本殼了，安排得着實巧妙……
在夜叉的帶領下，毋須避水咒，李彥就已自如地進入龍宮。
夜叉還挺驕傲：“是九頭鳥，乃天地靈種，得大王相中，與公主亦是情投意合！”
相比起來，此世神佛就是另一種感受了，在污穢的世間待得太久，好不容易來到這一片淨土中，至少是表面上的淨土，很難說不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誠惶誠恐之際，正要返回龍宮，李彥攔住，詢問道：“宮內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倒是個癡情的，沒有忘記前世的妻子，只是如此一來，想讓九頭蟲醒悟過來，恐怕難了……”
“前面引路吧。”
東海龍王和新婚公主並沒有察覺到其中的暗流涌動，還在爲貴客來訪感到欣喜，小龜則昂起腦袋。
“怪不得那時你讓我們居於背上，一旦失散，能有指引……”
黿屬於鱉科，體型相較龜類要更加龐大，這隻白黿的龜殼更是又寬又平，一看坐起來就挺舒服，划動之間身體又穩又快，更是渡江的好幫手，關鍵是目光還靈動，顯然開了靈智。
他曾經探訪過西海龍宮，裡面空空蕩蕩，所有龍族都消失不見，只有一座化作石像的龍女，而此時進入的這座東海龍宮，則隨處可見化作人形，麗裝華服的龍族來往。
那裡的氣息，距離他們最近，僅僅是三天不到的時間，目的地就遙遙在望。
東海龍王很快迎出，看到小龜的一剎那，就有些動容，熱情行禮，作爲四海龍王之首，態度也很謙卑：“上仙駕臨，小龍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李彥伸出手，小龜在掌心上趴着，散發出屬於神鰲一族的氣息。
一場大婚，四海龍宮的龍族好似都聚於此地，一同歡慶。
這些指向十分明確，唯一可惜的是，模糊了具體的身份，不能準確判斷出那股氣息代表誰，而且極爲分散，需要一個個尋找。
“東海龍宮？”
此女赫然是陶仲文問斬後，萬聖公主亡魂離體時的相貌。
目前他們正位於蓬萊島邊，四周都是一望無盡的大海，想要行動，要麼起帆漂流，要麼駕風騰雲。
見到這位花容月貌，有二十分人才的公主，李彥發現自己倒是錯怪九頭蟲了。
東海龍王神情裡有些詫異，似乎沒想到駙馬這邊還能請到如此賓客，又露出由衷的歡喜：“上仙竟與小婿有舊，快請！快請！”
小龜晃了晃背殼，十數縷細長的氣息筆直地升起，然後傾斜轉向，指出不同的方位。
這倒也罷了，關鍵是九頭蟲如此，八戒又如何？無生老母又如何？十殿閻羅又如何？
李彥很清楚，自己能迅速調整心態，毅力是一方面，更多的還是因爲有着其他世界的經歷，大唐的天地元氣難以運用，不還是一路走過來了，如今只是用回真元，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李彥還禮：“老龍王客氣了，聽聞九頭鳥在此成婚，我們與這位有些交情，前來恭賀！”
因爲唐僧沒有向如來詢問它的修行難題，就不顧昔日奪回洞府的恩情，將取經團隊翻下水去的，是老黿自己的決定，只能說菩薩洞察因果，看透了這老黿的心性。
九頭蟲微微一怔，眉宇間的恍惚與慚愧之色一閃而逝，但最終還是涌起了笑容，重重行禮：“多謝上仙！”
李彥道：“昔日西牛賀洲的通天河裡，也有一隻老黿，曾經被妖精霸佔了洞府，被解救後，馱着西行取經的大唐高僧渡河，那老黿修了一千三百年，還未得人身，得知佛祖能知過去未來之事，就想尋個答案，結果高僧取經時心無雜念，忘了詢問，歸途中就被其翻臉甩下水中，十分不堪……”
即便如此，比起原本的大海撈針，都強得太多了，李彥欣慰地道：“事不宜遲，我們出發！”
李彥正是想到了這件事，此番選擇坐騎，纔不希望在關鍵時刻重蹈覆轍，所以才讓小龜更換。
通天河的老黿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配角，給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是補齊了九九八十一難的最後一難，但注意，觀音僅僅是讓取經團隊從雲端落下，掉在通天河前，並沒有控制老黿行動。
當海族出現得越來越頻繁，更是成羣結隊，訓練有素，李彥就猜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李彥和小龜對視一眼，目光都有些怪異，龍王的女婿，不會是那一位吧？
九頭蟲本來就是在進入迷霧前同行的，交情不深，強行挽回且不說難度，萬一心中生出牴觸，那也不是共同面對強敵的同伴，而成爲了隨時會背叛的隱患，所以明智之舉，就是直接放棄。
但李彥想了想，還是道：“換一個吧。”
小龜在裡面挑了一圈，選中一隻白黿（yuán）。
這九頭蟲當真是最強贅婿，兜兜轉轉一圈，居然又當了駙馬，岳父還是從萬聖龍王一下子躍升爲了東海龍王，難怪改蟲爲鳥，變異種爲靈種……
雖然不認得小龜身份，但掌中能有此物，身上又有仙靈之氣，自是上仙無疑。
夜叉並不認得來者是誰，卻覺得一股比起龍王還要威嚴的氣勢壓下，在水中就拜倒下去：“果是尊客，小的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容小的稟告大王！”
果不其然，接下來更有巡海的夜叉擋住去路，發出詢問：“來者是何神聖？說個明白，好通報迎接！”
不過客人之中，也就是以親戚身份前來參加婚宴的龍族了，看不到仙人，也沒有佛修，因此當李彥出現時，引得一衆龍族紛紛側目。
夜叉解釋道：“是一場喜事，公主大婚，四海同慶，還望……上仙賞臉！”
也即是說，她與萬聖公主長得一模一樣。
這只是小小的細節，本來不算什麼，但李彥在解釋後，眉頭又是一動，隱隱有了一個想法。
龍族成婚，與人的習俗不同，新娘子是可以見外客的，老龍王一路領着他們，直接見了盛裝打扮的公主。
李彥輕輕撫摸了一下它的龜背：“強扭的瓜不甜，這位已經不是同伴了……”
李彥有些無語。
不過小龜一聲呼喚，充分地展現出神鰲的地位，短短一刻鐘的時間，海浪翻滾，海水破開，無數海獸魚精爭先恐後地遊了過來，呼應這位上古神獸的召見。
李彥沒有直接轉化法力，避水訣都是用丹藥維持，長時間的騰雲顯然是不成的，那隻能架着來時的小船迴歸。
此時再回想到天庭蟠桃園的景象，王母帶着衆仙沉睡，是否也有着阻止這種情況發生的目的？
李彥心頭愈發升起緊迫之意，再說了幾句場面話，毫不拖泥帶水，就告辭離去。
東海龍王吃了一驚，還以爲招待不週，連連挽留：“上仙還請用過晚宴，小龍宮內還有些寶物，望上仙品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裡既是東海龍宮，那麼它的隔壁……”
於是乎，李彥停下腳步，一句話讓老龍王臉色發白：
“我想去花果山一行，龍王可否引路？”